尋常魔修功法,亦是要靠靈根,來修煉出魔氣的,任何一界都是如此。
傳言唯有帶有天魔血統的修士,纔會出現萬中無一的魔根,按照特有的高階功法,可以不通過靈氣,直接修煉出魔氣。
從修煉魔根的那一刻起,會讓自身魔氣更爲純正精純、更加貼近於天魔。
自稱帶有天魔血統的墨家,最最崇尚尊敬的,自然是真正的魔族。
這種非人非獸的異種,早就消失於諸天萬界,卻又因魔修的存在,從未被人遺忘。
天外魔族,是惡念慾念貪念所凝結,它們無真形,無實質,從情感中衍化而來,卻又沒有任何情感。
傳聞中它們強大到,需要諸天萬界所有物種,集結起來纔可抵抗。
墨家的驕傲,與超然地位,就建立在魔修對天魔的敬畏之上。
身懷天魔根的全靈,帶着與生俱來的魔族氣息,穿梭在空間裂縫的瞬間,就被墨家煉虛期太上長老感應。
他的出現,使得整個墨家沸騰起來,躺在藏寶閣吃灰多年的《寂滅經》,終於有人能練了!
這是墨家的機會,是他們更接近於天魔的機會,容不得個人的力量拒絕!
全靈回憶起太上長老苦口婆心勸解的樣子,打心眼裡覺得好笑。
他怎麼會拒絕呢?若是不練,只能成爲九流修士,永遠困在築基,連金丹都不一定能凝。
若是練了,在成魔之前,至少是強大的。
能夠讓仇人戰慄害怕,能夠快速達到更高的境界,這就足夠了。
“所以淼淼,你別生氣,這都是我願意的。”
全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她像小時候那般,跳起來翻過桌子暴揍他一頓。
但何淼淼沒有,她只是默默望着他,不斷嘆氣。
“我知道,我不生氣。”
他想要報仇,想要尋找自己,纔會選擇能夠快速強大、快速進階的功法,他又有什麼錯呢?
她只是無能爲力。
全靈見她爲自己憂心,暖意涌上心間,忍不住抿着嘴笑,看起來與年少時更像了。
“十二年前,我聽說青琅洞天破裂,與滄瀾界融合起來,就猜測你多半也在滄瀾界。可我那時只是築基後期,墨家一直派人守着我,不肯讓我去外界歷練冒險。”
“我就想,我一定要再快一些!只要到了金丹期,說不定就能去滄瀾界了!”
何淼淼看着他失落的樣子,就知墨家沒不會輕易放人,“他們現在還是不准你離開血月界?”
全靈點點頭,眼中戾氣頓顯,氣息的變化只在一瞬間,立刻又回到那副陰沉駭人的模樣。
何淼淼見他如此,趕緊輕聲轉開了話題,說起自己在青琅發現不對勁,機緣巧合從通玄洞天出來的事。
熟悉親切的聲音,在耳畔敘述着令人喜悅的經歷,全靈佈滿殺意的眼,漸漸迷茫起來,一眨眼,又回到了之前的清澈。
“後來啊,我就在金蓮秘境遇上了血脈牽引的族姐!你說巧合不巧合?不過那時候我還挺煩她的呢!”
“再後來呢?你們和好了嗎?子家的其他人找到了嗎?”
恢復溫和的全靈,總是對她說的一切都充滿興趣,什麼都配合,什麼都想知道。
何淼淼鬆了口氣,一點點講述着自己的經歷。
她見識過修仙界的遼闊,體驗過世間險惡,感受過功法秘法激發時的狂喜,品嚐到幻境中父母全靈出現時的失落。
這一切,她都毫無保留,只輕言細語地講述着。
全靈聽得認真極了,一點細節都不肯錯過,缺失的數十年,在他心中一一呈現。隨着何淼淼的講述,就像是他也參與了一般,沉浸於她的經歷,感受着同樣的喜怒哀樂。
“真好啊,淼淼。”全靈撐着右手拖着下巴,左手在空中一轉,用魔氣祭出一隻黑色朱雀,小心翼翼控着它飄到何淼淼面前,“你的家人,對你很好。”
“你也是我的家人。”何淼淼任由魔氣聚起的朱雀,在她肩上、頭上跳動着,最終因她身上的靈息,漸漸散去了。
“全靈,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離開,從墨家逃出去!”
“對不起,淼淼。”
全靈愧疚而不捨,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輕輕垂了垂眼,再次擡起頭時,已是滿目堅定。
“我雖不曾與親孃兄長謀面,但正如你一般,揹負着同樣的深仇大恨,所以我必須留下。”
“我要用墨家,毀掉墨家。”
“他們以爲,我只恨塗山窈。”
“可他們錯了!我恨墨家主偏袒,恨墨家不作爲,恨塗山窈和她的兒子,還有整個塗山氏。”
全靈一口氣說出不知憋了多久不曾傾訴的話,不但不曾進入另一種狀態,反而像是輕鬆了許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漸漸恢復了平靜。
“淼淼,我的另一面,會毫不遲疑的跟你離開,甚至...還會想方設法限制你的自由。那一面始終是無情無思的,終有一日,他連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毀滅。”
“全靈...”
何淼淼眼中一熱,看着全靈清醒的知曉自己會如何,她心中更悶更痛。
他知道自己的危險,可這樣一來卻更加殘忍,他會清醒地,看着自己漸漸入魔,成爲那個他自己都不喜歡的另一面。
但她什麼都做不了,全靈不是唯唯諾諾只聽她一人的幼童,他的選擇同樣是經過深思熟慮,不是她能夠去更改的。
她只能盡最大的努力,順着他的意相助,就像從前的他那樣。
何淼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着現在的情況。
“那個塗山窈,起碼也該是元嬰期吧?她若想對你下手,你根本防不住。若你暫時不想離開,還不如回到族地,住在墨家太上長老們眼皮子底下。”
“還有...當年她明明可以直接殺了你,爲什麼非要將你扔到青琅洞天?”
何淼淼覺得十分不解,塗山空當年不殺她,是因心中對祖父有愧,心頭一絲善念作祟,無法對她下手。
可塗山窈與全靈,那是除了惡意,沒有半點感情聯繫的,何必非要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