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貪婪之心
在忙碌的整理和治療之下,夜晚很快降臨到這一片濃綠的森林。
泰倫斯拽起不停往嘴裡塞着東西的6斯恩:“你跟我過來。”
“唔、唔……唔?”
嚼嚥着肉塊的6斯恩發出不明意義的音節,被泰倫斯拉進了帳篷。
“有事嗎?”
高大的弓兵擡起手,用舌頭把上面殘留的油汁舔掉,這行爲叫泰倫斯忍不了地閉了閉眼睛,他掏出一塊手帕扔給6斯恩:“擦乾淨,笨蛋!”
“……哦。”
弓兵頓了一下,拿起乾淨的白手絹。他的表情還帶着一絲隱晦的失落和惋惜。
泰倫斯已經懶得對弓兵這種餓鬼一樣的習性再說些什麼,他說了一句“接着”,便把手裡的東西往6斯恩的頭上扔了過去。
弓兵看見一道銀光划過來,反射性地伸手接住,攤開手掌一看,發現正是白天泰倫斯發現的那個袖釦狀的空間袋。
他困惑地擡起頭,泰倫斯已經在一旁坐下:“我留着沒用,給你了。算是這幾天你額外工作的酬勞。”
“工作?”
6斯恩抓住了泰倫斯最後一句話的關鍵字。
“沒錯。自打進了白骨塔森林我就沒安穩過,總覺得接下來的運氣可能會更加糟糕,你從現在開始就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
泰倫斯這幾天仔細觀察過6斯恩,這個男人沉默木訥、不通人情世故,卻有一身好功夫,比起小隊裡的其他人更讓人放心。
先不說利用對方因對親人的思念而對自己產生的親近感,6斯恩除了對食物比較執着以外別無他求,正是這樣幾無漏洞的戰力得到了泰倫斯的信任。
帳篷外,深黑麪具的隊員們還沒有入睡,他們一個個翻看着自己今天的收穫,心情還有些興奮,那批魔獸晶石就能讓他們發筆小財,更遑論還有一些鍊金道具。
六級盜賊盧姆親了一口手裡的小匕首,把它小心翼翼地裝進自己腰間的牛皮口袋。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蹭到辛西婭的身邊。
辛西婭自從強盜襲擊後,就一直和小隊其他人保持着距離,她雖然沒有像戰鬥中喊的那樣真的去找維克打一架,但心中仍是氣憤難平,並下定決心這次任務以後就和深黑麪具徹底說拜拜。
維克就坐在辛西婭的不遠處,他本是想等女法師的心情好一點之後認錯道歉,可是對方卻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盧姆這時已經走到辛西婭的身邊,他在女法師一旁坐下,神秘兮兮低聲問道:“你今天說海曼先生拿的那個東西是本源果,真的假的?”
辛西婭看了他一眼:“海曼先生都說那是情人藤的種子了,你還懷疑嗎?再說,不管是真是假也和我們沒有關係。”
盧姆撇了撇嘴:“我覺得裡面肯定有蹊蹺。你看海曼先生剛剛拿到那玩意就準備離開森林,難道不是在擔心些什麼嗎?”
“我勸你收起你那些小心眼,就算那真的是本源果,你想怎麼樣?別忘了,我們都簽了誓約書,上面有規定,一切魔植都歸海曼先生所有,違反規定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盧姆根本沒去聽辛西婭的警告,反倒因爲女法師的話眼前一亮:“這麼說,你真的覺得那是本源果?對了,那個什麼誓約書!海曼先生也許就是進來找那東西的呢?爲了防備我們才編出了個誓約書……得了吧,我可不相信那是真的!”
辛西婭和盧姆交談的聲音吸引了維克的注意,他靠近過來正聽到盧姆的話,立刻低聲叱道:“你在想什麼呢,盧姆!海曼先生給的佣金已經那麼多,這一路上還願意把獵到的魔獸都讓給我們,今天也是,他只要了那麼一點東西!你還想惦記什麼?!”
盧姆不甘心地說道:“那可是本源果!拍賣會上能標8ooo晶幣底價還有市無價的本源果!想想吧,維克,只要我們能得到它,就再也不用爲生計發愁了,無論想要什麼都可以輕易地到手!豐富的資源、厲害的老師甚至是貴族的頭銜……維克,我們累死累活地做傭兵不就是爲了這些東西?”
維克皺着眉頭,一時沒有說話。
辛西婭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冷笑了一聲,起身走開。
她的笑聲把維克從深思中驚醒過來,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盧姆說的那些話確實讓維克心生動搖——人類的思維中天生就帶着想要高人一等的渴望,但維克決不願自己是一個爲了金錢就出賣尊嚴和道德的人。他冷下臉來,對魯姆說道:“別胡思亂想了,我們的工作就是把海曼先生安全地送出森林,你不要節外生枝。”
盧姆聳了聳肩。
接下來一天的路程並沒有再橫生什麼禍事,深黑麪具正逐漸偏離到森林的外圍,魔獸和魔植的等級都降了下來。
等到傍晚吃飯的時候,盧姆趁着大家去拾柴拉住了一個六級劍士,他和這個人等級一樣,平日常常廝混在一起。
盧姆拉着劍士拐到一棵大樹後,悄悄說了半天話,劍士有些猶豫地迴應道:“真的要這麼做麼?我總覺得不太放心,那個誓約書……”
盧姆翻了個白眼:“你怎麼這麼膽小?你聽說過那玩意兒沒?誰會相信在一張紙上滴幾滴血就能要人的性命了?”
他哼了一聲,不耐煩地說:“愛幹不幹!想想那筆錢,有你後悔的時候!”
“別、別,盧姆大哥!”劍士叫住盧姆,但還有些猶豫。“萬一事情鬧大了怎麼辦,隊長那裡都說不過去啊。”
“怕什麼。我就要那個果子,其他一概不動,我的手藝你還信不過!就是真的落了餡兒,維克那麼護短的人,最多吵你幾句啦。”
兩個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陣子,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地走了回來。
晚上大家各自入睡的時候,和盧姆謀劃好的劍士想辦法說通了維克,讓他和6斯恩一組當第三波值夜人。
而盧姆就趁着這個時候,從後方悄悄地鑽進了泰倫斯的帳篷。
他本想趁着深夜泰倫斯正是熟睡的時機,將泰倫斯手上的戒指偷走,但沒想到他剛剛把卷起的帳篷角放下,一個聲音就在他的頭頂響起來。
“深夜來訪,盜賊先生不覺得自己沒有禮貌嗎?”
泰倫斯站在另一邊上,抱着手臂看他,那兜帽下漆黑的陰影在這種時候讓盧姆悚然一驚。
六級盜賊的手心裡已經全都是汗,他哈哈笑着說:“不好意思,起來上廁所進錯地方了。”
“既然如此,”泰倫斯不想多說什麼,指了指門口,“我想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當然、當然。”盧姆點着頭,擦着泰倫斯的身子走過去。
但他的手已經伸進了腰側的口袋裡,那裡面裝着的是盧姆剛得到的附帶麻痹效果的匕首。
鋥亮的刀光猛地閃過泰倫斯的眼睛,小公爵只來得及俯下身子在地上打個滾,險險躲過這一下。
翻滾中,他的帽子蹭落了下來,露出一張不見日光的蒼白的臉。
泰倫斯垂下眸子,輕聲地說:“嘖嘖,我可是最討厭偷襲和匕首的啊。”
他的聲音太輕,盧姆並沒有聽見,反倒因爲他蒼白的側臉和低頭的示弱舉動升起了野心。這個盜賊快步走近他,把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勸你不要大叫,否則我的匕首就會割下去,你信不信?!”
泰倫斯故作柔弱地點了點頭:“我、我聽你的,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給你,求你不要殺我。”
“那就把本源果交出來!”
泰倫斯微微勾起嘴角:“你果然是想要這個。”
盧姆不耐煩地頂了頂匕首:“你笑什麼!今天那個紅色果實果然是本源果,你趕緊拿出來!”
“當然,盜賊先生。我願意將它送給您。”泰倫斯笑着舉起左手,食指上一枚戒指閃閃發亮。“它就放在這裡面。”
那細白的手掌在油燈的照耀下,好像通透地能看見青色的血管和流動的血液。而嵌在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就好像一抹氤氳的流光。
盧姆想也沒想,伸出另一隻手去碰那枚戒指,但就在他碰到寶石的一瞬間,突然發出了慘烈的大叫!
鮮紅的血水從他皮膚裡一點一點往外滲,將薄薄的緊身短打浸溼染紅,盧姆覺得身體內部就像是有一根木棍在使勁翻攪,要把他的內臟和血肉都攪成汁/液。
他受不了的吐出一口血,正噴在旁邊泰倫斯的身上,然後就渾身抽搐地倒了下去。泰倫斯站起來離遠幾步,用手扇去厚重的血腥味。
他看着盧姆的眼裡露出不甘的神色,掙扎着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就像是在看一出啞劇或是時間線前模糊的往昔:“妄圖奪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樣的壞孩子就該受到懲罰。”他眨眨眼,視線重新聚焦在盧姆的身上,“見識淺薄的愚鈍之人,我早就說過了,誓約書會制約你的行爲。可惜你現在懂得這些也沒用了。”
泰倫斯說完,重新帶上帽子,遮住自己冷漠的表情。
盧姆的慘叫和隨之而來的血腥味驚動到了其他人,最先跑進來的就是負責守夜的6斯恩和六級劍士。
這時,盧姆已經瞪大着眼睛死去,他的血液已經全部流光,染溼了身下的土壤,皮膚變得乾癟青黑,像是一具風乾的臘腸,空氣裡那種血腥氣簡直就像是流動的液體一樣黏膩,劍士捂着嘴和肚子把臉轉向一邊,發出乾嘔的聲音。
6斯恩也看着這樣的情況皺了皺眉,他大步跨過屍體走到泰倫斯的身邊,問道:“你受傷了沒?”
泰倫斯搖了搖頭,對於6斯恩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想到保護自己的工作而深感滿意。
沒過多久,維克等人也趕了過來,看見幾乎不成人形的盧姆,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問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