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本來要由慕笛笙說出來的故事,先由黎倏翳開口了:“媽媽…已經很久沒有用這個詞語了,那個說要給我全世界寵愛的女人,沒有在乎我的幸福,我還跟個傻子一樣猶豫過要跟爸爸還是媽媽,她根本都沒有讓我做選擇,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我,卻說着很愛我的話。”
“如果不是慕笛笙主動找到我,我都不知道我還有這樣一個【姐妹】的存在,她說很開心世界上有另一個更好的自己,她的羨慕讓我覺得很荒謬。”黎倏翳藏得很深,幾乎不與人吐露自己的心聲,樸星鑰也並不是什麼合適的傾吐對象,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黎倏翳就是想把這些說給樸星鑰聽,“我有什麼好值得羨慕的?金錢?榮譽?地位?才華?功勳?這些一部分是我生來就得到的,另一部分是我憑努力爭取的,看上去確實很讓人羨慕,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是不是真的需要這些?這些東西能不能給我帶來真正的快樂。”
沒有光亮的黑夜裡,很容易讓人說話些平時難以開口的話。
樸星鑰把身體轉過去,細弱的光線裡,她看到黎倏翳隱沒在黑暗裡,只剩一個輪廓,這樣的她是很普通的芸芸衆生,與白日裡行走在光環下的任何一個她都不太一樣,這纔是最真實的黎倏翳嗎?
明明什麼都看不清,卻覺得是離黎倏翳最近第一次。
“那你覺得你需要什麼?什麼可以帶給你快樂?”一般未曾擁有的東西才容易帶來快樂吧?就像黎倏翳舉例的那類東西,起碼樸星鑰考試前幾名,喝飲料再來一瓶,選上班幹部,網上發的小漫畫獲得讀者讚揚,偶爾幾次的獎狀,都能是生活中快樂的源泉。
“不知道,爲了實現自身的價值我放棄許多東西,已經不知道快樂是何物了。”黎倏翳轉過身來,說話時氣息撲打在樸星鑰臉上,“可能一切來得太容易了,追尋【快樂】這檔子事,就會變得很難,實不相瞞有時候我真實覺得自己心態有問題,我很討厭慕笛笙在我面前一副與世無爭的輕鬆樣子,於是,我就想着哪天她要是能嚐到點苦頭就好了,她的痛苦就成爲了我的快樂。這也是我接近你的原因。一開始我調查過你,慕笛笙口裡【看見就覺得很快樂】的人,嗯,她是這麼形容你的,喜歡一個人,可能自己都還沒感覺到,但是身邊的人通常會看的很清楚,我想扼殺這段愛情的萌芽,純粹報復分走了媽媽大部分愛的慕笛笙明明享受了我最想要的的幸福,卻反過來口口聲聲覺得我纔是幸福的那一個。”
“她。。。真的喜歡我嗎?”還以爲那句【喜歡】是可以用朋友之間的感情糊弄過去的,原來是真的嗎?不過也並不是沒有痕跡可循,只是樸星鑰很難自信,加上慕笛笙的朋友太多了。稍微有點曖昧的動作,慕笛笙就會告訴她,好朋友尤其是女孩子這樣很正常。
“倏翳,你知不知道這是在助攻啊?!”PRADA推了推黎倏翳好心提醒道,“樸星鑰很有可能也是喜歡慕笛笙的。”
“算了。”黎倏翳不知道哪裡竄上來的氣焰感覺堵得難受,“總之我和慕笛笙就是這種水火不容的關係,我很看不慣她。關於曾經有過利用無辜的你來激怒慕笛笙這種想法的事情,對不起。事實證明你確實是個好人,還好沒有傷害到你。”
樸星鑰大概知道黎倏翳一開始是什麼狗血計劃了,只是她怎麼就覺得自己一定會上鉤呢?
好吧,她現在好像是有那麼點上鉤了,黎倏翳沒對她付出什麼實際行動,但是她好像有淪陷的跡象:“我也並不是什麼好人。。。不過你也不用覺得愧疚,你傷害不到我和慕笛笙的感情的。只會傷害你和慕笛笙的感情。”
“爲什麼?”
“因爲,我對自己很有自信啊,我不是那種見色忘友的類型。”樸星鑰拍了拍胸口很自負地說,完全把幾分鐘前還在做自戀選擇題的那個自己分裂出去扔到了回收站。
“其實相比較你,我更能理解慕笛笙。。。”樸星鑰說這句戰戰兢兢的,“其實認識你之前,就一直聽慕笛笙提起你,只不過她沒有說過你們倆還有這層關係,只是說一個很崇拜的人,終於成爲了閨蜜,和她走在一起感覺連自己都散發出優秀的光芒,類似於【世界上另一個我】的存在。實不相瞞我前期真實地以爲慕笛笙暗戀你。”
“咳咳。。嗝。”樸星鑰清了清喉嚨,有了黑夜的掩飾,樸星鑰社恐狀況都好了許多,“像我以前也總是有這樣的想法,小時候班上同學都買了學習機,攀比心上來了就會想【好想開口和爸爸也要一個啊,可是我們家並不富裕。】參加學霸的頒獎儀式會產生【啊,如果我也有那樣的腦袋瓜就好了】追喜歡的明星演唱會,也會幻想說【爲什麼我沒有那麼好舔的顏】。然而這一切都是想象力太豐富的後果,現實還是很殘酷的。慕笛笙和你媽…阿姨…在國外的生活並不好,她跟我說過,她媽媽並不是很會賺錢,加上之前的不知道節省的習慣已經養成,投資生意失敗後很快把家敗地乾淨,慕笛笙懂事開始就跟着媽媽一直在M國的中餐廳打工,學會僞裝着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在刁鑽的客人間遊刃有餘,處理複雜的同事關係,她看盡了人間冷暖,遭遇的苦楚是你想象不到的,所以她羨慕你的那一部分是真的都是她一直在追求的,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像是剔去了人生裡所有阻礙的那個自己被實現了,有種美夢成真的感覺。”
樸星鑰記得慕笛笙提起黎倏翳時候,眼底裡明亮的光,很容易讓人誤會那就是愛情。
“你有沒有發現你很偏心?”左一個慕笛笙,右一個慕笛笙,她心裡到底裝了多少個慕笛笙還沒有說出來,她爲什麼大半夜不睡覺跟她聊這些?好像自己真的欺負慕笛笙了一樣,一直在幫慕笛笙說話,“當然,你沒有經歷過我過去的人生,憑什麼要理解我的心情,我就是這樣無理取鬧的壞人,但是討厭一個人是我的權利,你也別替你們家慕笛笙說好話了,我不僅不想聽,現在連你也一起在討厭。”
“好了我不說了可以吧!”聽到黎倏翳說討厭自己,樸星鑰怕了,“大小姐討厭一個人的理由也太簡單了。。”
黎倏翳賭氣,又轉過去背對她,冷空氣從倆人中間竄進來,俱是打了個寒戰,樸星鑰裹了裹被子,又怕自己搶了太多,遂分了一部分扔過去:“蓋好。別感冒。”
“你喜歡慕笛笙嗎?”黎倏翳揪着被子的一角,她好像吻過樸星鑰以後就覺得很奇怪,這就是初吻的力量嗎?可以這樣擾亂一個人的心絃。
不是說不準提慕笛笙了嗎?
手機燈光把くろきともこ的臉照射地挺駭人的,她聽到黎倏翳這麼問,伸出五根手指說:“根據我前段時間的貼身觀察,我押五毛這貨喜歡。”
PRADA也點頭如篩子:“以我縱橫姬場五百年的經驗之談下注,我押二百五。”
愛湊熱鬧的熱情小姐姐用肩膀撞了撞睡在一起的傲慢妹妹:“這沒有什麼好賭的,傲慢你覺得呢?”
“嗯?你說的都對。”傲慢睡着了,很敷衍地夢囈,太冷了,她往姐姐懷裡鑽地更進去些,終於像個依賴姐姐的妹妹樣子了。
一一:“我也不是很懂,反正跟着姐姐們壓就對了,零花錢全部留下來買巧克力了,我可以壓一根冰棒嗎?倏翳小姐姐答應過明天買給我吃的。”
傑克蘇:“賭局好像很難成立,倏翳,你問的是一個所有人格都知道答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