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苦果與甜果
我和崔婕在房間裡待到傍晚,我本來打算和她道別去超市買食材回公寓,可陳靖深的助理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晚上不用等他,他臨時有緊急公務要做,不確定能不能回來,就算回恐怕也要很晚。
我聽完後心裡空落落的,如果說之前我心裡對我和陳靖深之間的關係還有那麼一絲憧憬,在這個電話之後就徹底蕩然無存。
他不會忙到連一個電話都無法和我親自講的地步,除非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例行公事讓助理交代給我,在他眼裡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除了和他的欲/望掛鉤,並沒有其他的價值。
崔婕挽着我手臂讓我陪她出去買份麻辣燙,我有點驚訝看了她一眼,她仰頭笑容璀璨說,“以前啊好歹是老馬小老婆,你不端着點架子讓傭人都瞧不起,所以我根本不敢放任自己穿一件舒服不昂貴的衣服,也不敢去做一件上層人士不會做的事,更不要說吃廉價的麻辣燙,但現在沒關係了,我暫時是自由的,在我物色到下一個獵物進入另外的金絲籠之前,我是屬於我自己。”
我被崔婕扯着離開賓館,到這邊最熱鬧的小吃街從頭逛到尾,凡是放辣椒的食物,她都買了一份,也不計較是否衛生,她笑得比往常任何一次我見到她都要真實,平時她不是在美容院被四五個按摩師包圍伺候,就是在各種港式餐廳吃下午茶,穿着奢華貴氣,精緻的妝容揪不出半分錯漏,比明星還要更豔麗。而她臉上也時刻保持和別人爭鬥互嗆的警惕,笑也是帶着一半的虛僞炫耀,我都快忘了拋開身份和經歷不談,她也只是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女人。
我們回賓館的路上,她一直走在我前面一米左右的距離,眼睛死死盯着我,我被她盯得不自在,問她想幹什麼,她看穿一切的冷笑說,“認了吧,你動感情了。”
我身體一僵,“沒聽懂。”
她翻個白眼,“裝傻。要說這個圈子裡,誰最會裝傻我裝天真,非你沈箏莫屬,你已經能演得出神入化了,不瞭解你的人還真會被你騙了去。從你接了電話到現在,你臉上只寫了四個字,魂不守舍。當一個女人爲了一個男人連魂魄都開始漂浮,就註定了這場關係裡,你是輸家,而且到最後也翻不了身。遇到一個好男人你能收穫甘甜的果子,可假設他對你只有利用和玩弄,那麼你最後自食的,就是澀苦的果子。”
霓虹燈灑下的光束投在她身上,將崔婕照射得五彩斑斕,更加美豔,我步子很慢跟隨她往前走,耳畔不停迴響她對我說的話。
我對於陳靖深的感情,其實很微妙,算不上喜歡,卻是一個強大到滲入到我生活方方面面甚至連狹小角落裡都不放過的習慣。
他陪我一起住,我就會睡得很安穩,他出差到別的城市,我會接連幾天都無精打采,覺得失去了依靠。
如果習慣等同於愛情的話,那我是輸了。
失去陳靖深我一定會發瘋。
我們走回去看到賓館門口比我們離開時多停泊了幾輛車,一字排列,佔據了半條街道。
崔婕掃了一眼,沒有表現出我這樣的好奇,她見過的世面要比我多,一般場景都無法激起她心底的狂熱和興奮。
我們走出電梯時,發現走廊燈光更亮了一點,所有的套房門都被打開,門外站着很漂亮的客房女服務,像是在等客人入住,走廊盡頭的專用電梯門發出輕微的聲響,緩慢朝兩側拉開,出來一大羣西裝革履的男人,雖然站的位置很亂,卻讓人覺得很有氣勢。
我停下腳步對崔婕說,“那個男的是領導嗎,怎麼這麼大排場。”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比陳靖深排場還大的,但遠處的男人明顯不是仕途人士,否則不會在公共娛樂場所這麼高調,一定是經商或者從事演藝方面的,我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大致輪廓,崔婕掃了一眼後漫不經心說,“誰知道是誰啊,能住得起這種吃喝嫖賭一條龍的五星賓館,肯定非富即貴,準是有錢人唄。”
她說完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想釣啊?你把陳局伺候好了再來招他。發展副業量力而行,別把主業給搞崩了,越是有錢有勢的男人,肚量越小,戴綠帽子也要戴得隱晦點,保證不了做的天衣無縫,就乾脆老實本分。”
崔婕踩着高跟鞋扭動她非常誘人的蠻腰進了房間,我手上提着熱氣騰騰的湯麪,看着那邊的人海,那個男人戴着寬大墨鏡,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腰背挺得很直,比較精瘦,寂靜的走廊燈光慘白,空氣中交纏着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我聽到他旁邊的下屬說,“黃小姐打來電話問您,是她晚上過來,還是您去公寓找她。”
男人看着面前的理石牆壁沒有說話,他從口袋內摸出屏幕閃爍着的手機,朝下屬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正在這時候崔婕又把房間的門從裡面打開了,她頭髮溼漉漉的,裹着浴巾,大聲朝我吼,“沈箏你死了啊,到底進不進來?”
她這一嗓子驚動了走廊盡頭的人羣,爲首的男人握住手機率先朝這邊看過來,犀利的目光準確無誤定格在我臉上,我立刻錯開視線,捂着暴露的半邊臉跑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