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後院, 從來都不適合我。這件事情我應早有覺悟,只可惜覺悟來的太晚,直到兩個月之後有人送來的那碗排骨湯, 將我都還不知道自己已有的小生命, 扼殺在了腹中!
或許是在太醫的一次診脈之中, 也或許是我最近嗜睡, 貪吃, 被身邊有心之人給看了去。總之,當我身下滿身是血的時候,我連將死之心都已生出。恨自己的太過單純, 恨自己的無用,恨自己沒能保住自己的骨血。
弗狸過來的時候, 滿臉的震驚, 沒有說一句話, 只是吩咐了御醫好好的爲我診治,轉身就離開了。
月月復歲歲, 他再也沒有出現過。或許他以爲當年是我自己給自己下了一碗湯藥,毒死了自己的孩子。他以爲,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他應該是這麼想的。他從來沒想過我作爲一個母親失去了孩子會有多麼的難過,從來沒想過此刻我在這宮圍之內的處境!
歲月抹去了當初的激情,一切的發生不過是行雲流水般。
我以爲我會一直這樣苟延殘喘, 老死宮中, 直到一天的皇宮祭祀大典。
我很久沒有沒有走出宮門了, 因爲今天格外的熱鬧, 就出去走了幾步。一臺一臺華貴的轎子從眼前巷子裡被衆人擡着走過, 華貴而富麗堂皇。不知是皇帝又納的第幾位妃嬪,我淡然輕笑, 沒有苦澀,沒有感情,只是突然就擔心起了她的下場。是永駐枝頭,還是有一天會和她一樣被冷落至此。
我繼續向前走,今天宮裡的人特別的噪雜繁多,我穿的簡單樸素,像僕人一樣,哪裡會有人關注,竟是來去自如。儘管宮門守衛再怎麼森嚴,可總有出差錯的時候,就像今天,我一句幫賀賴娘娘採辦物品,竟是偷偷的出了宮,簡直順利的可笑至極!
我那諾大個宮殿早就沒有一個僕人,我走的甚是乾脆利落,根本不用像上次那樣的大費周章。
出了城門,我用銀錢置買了一匹馬,騎上去回望城門,和我初見它時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
當年送親的隊伍被無辜攻擊,我流離失所,我被爆身亡,我遠走他鄉,來來回回,雖然終回到了本該來的這個地方,可是或許命運早有預知,這場姻緣,本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我走了,尋找屬於自己歸宿。
或許會累,會苦,會不知所向,但是有時候,我也會不甘命運所指的方向。
馬鞭揮向馬兒的屁股,一路狂奔而去……
平城遠遠的城樓之上,矗立着一道直直的身影,眼睛遠遠的望着離去的背影,神情專注,滿眼滄桑……
他弗狸的宮殿從來都是守衛森嚴,除非他有意而爲!
孩子是她自己不要的也好,是她人加害也好,這深宮後院,高樓宮閣,真的不適合她,只有走出去,策馬奔騰,她才能風采肆意……
兩年後我走到了漠北大草原一偏僻的山村裡,這裡坐落着幾座簡單的房舍,住着幾位農家。
早晨的風吹的我臉有些生疼,趕了一夜的路,不免想要趕緊找個落腳的地方休息一下。
咚咚咚——
敲響了一家的門窗。“有人嗎?”
“來了?誰呀?”
來人將門打開,他從屋內走出,擡起頭的一瞬間,那雙熟悉的眼睛和臉龐再次闖進了我的眼簾。
他不再是當年打仗的大將軍模樣,不再是每日眉頭總是鎖有思緒的男人,簡單農家男人的打扮,似乎更加的適合他!
“月離!又見面了!”
月離的眼睛從擡頭的一瞬間就一直盯着我不放,略經風霜的面容顯得更加堅毅。
“外邊很冷,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說道,接着就是身子落入了一個大大的懷抱,暖意瞬間一款全身,整個身體竟都是皮軟疲軟的。
“這樣是不是會更加的暖和?”月離將外衣的大氅一併拉開,將我緊緊的揉了進去,像是一臺小火爐。他鼻間呼出的熱氣,盡數噴在了我的臉上,脖子裡,耳鬢廝磨間,我踮起腳尖,擡起頭,貼上了那片有些冰冰冷冷的脣瓣……
我不是遠嫁他國和親的君主,他也不再是風華萬千的大將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沒有戰爭,沒有殺戮,居所附近是和善的鄰里村民,遠處是在草原馳騁的斑墨兒,跑的無比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