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嫡
李氏明顯停頓了一下，吭哧着不太大願意的樣，半天也沒回應。
若兮攙着她的胳膊，低聲說道：“兒媳請您去田莊散心是兒媳的一片心意，可不請老太太怎麼出門呢？做晚輩的理當孝順老太太纔對呢，潤之知道了也要贊您心胸寬大呢，他出門臉上也有光。”她小聲的解釋着。
李氏聽懂了，意思這是做人兒媳伺候婆婆是兒媳的本分，她不請是不對的，她不去和你無關，你不請就是不孝，要連累兒子的。
“那好吧，咱們倆一塊去請，我一個人可不去。”李氏其實心裡很不喜歡老太太，遇事是能躲就躲。
“成，我也是這個意思呢，咱們把芷玉美玉也帶上好麼？他們姐幾個去莊子上玩去，讓嬸子幫咱們管家，回來咱麼給他帶好吃的。”若兮笑着調侃。
李氏不得不讚嘆兒媳會做人，這樣安排誰都不會臉上難看，二房的面子也照顧到了，出門說出去也不至於把家醜丟外讓邊去，讓別人猜忌些什麼。
“成，都聽你的，芷玉那孩子越來越好了。”李氏也爲上次芷玉替芷彤擋災的事感激她呢，還特意把嫁妝裡一套老工藝的累絲瑪瑙頭面送了過去。
“那行，我回來跟潤之商量一下，看他哪幾天有時間，咱們去莊子上多住幾日，這天太熱了。”若兮一下高興起來，再沒想到去寺院住了一個月，這樣通情達理了。老孃威武！
李氏先去給老太太請了安，老太太精神還是不太好，親生女兒在婆家的日子非常難熬。尤其是孫老太太又給女婿娶了二房，更是壓制了女兒，女婿待女兒也不在如往日多有維護，如今更是冷淡如冰了，外孫也被老太太接走教養，更不許她回孃家了。
這樣的處境怎麼能不讓當孃的心疼呢，可兒子的氣還沒消。她就是求情了也沒用。
一個是自己親閨女，另一個是妹妹，怎麼選都不用多想了。心裡也是埋怨女兒。長這麼大了還不長腦子，麻煩留了一堆，親家母做事更是有理有據，樁樁件件數的出來。要不是看在老大的忠烈名聲份上。早就不願意她了。
娶二房也通知了蕭家，擺明了道理，嫡長子的位子永遠是外孫的，但蕭寧蘭若不改以後家裡也沒她的地位了，孫家不能斷子絕孫，她嫁過來幾年就得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半個庶子庶女都沒有，屋裡通房小妾也有兩三個。懷過掉了，各個如此糊弄誰呢？
以前也就忍了。到底老太太更看重嫡子，可如今她做事越發不像樣子了。
老太太爲女兒的是暗自傷神掉眼淚，卻沒有一點辦法，兒子不肯幫忙她還真沒辦法。
李氏看老太太心情不好，便說道：“若兮剛纔跟我說，過幾日琪哥帶着去莊子上，若兮的嫁妝要去看一眼纔好，若兮想請咱們去避暑呢，順便把孩子們都帶上，我琢磨着天太熱了把芷玉瑜哥幾個都帶上吧，咱們去住個幾日也讓孩子們放鬆一回，老太太您看呢？”
老太太沒什麼精神，只是勉強笑了笑，“你們去吧，我在家看家就行。”
“哎呦！哪有我們小輩去享受，到把您丟下的，跟我們一起走吧，您留在家裡也沒趣不是。”
若兮也補了一句，“是啊，家裡有二嬸和二叔看家，錯不了的。”
老太太還想拒絕，倒是瑜哥補了一句，“祖母去吧，我也想去呢，您不去我也不去了。”
老太太最疼這個孫子了，看的跟眼珠子一樣，孫子都這麼說了，她扯出一個笑容，“那就偏勞你們了。”
“瞧您說的，這是我們晚輩該做的，到底還是瑜哥有面子，孝順孩子，你祖母沒白疼你。”李氏笑着說道。
瑜哥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摸摸頭憨憨的笑。
老太太看見孫子心裡的愁苦也淡了些。
告辭了老太太李氏和若兮回去了，李氏在山上住了幾日也需要洗漱一下歇歇，若兮也忙得很還有不少事要幹呢。
只有瑜哥留下了，他握着老太太的手，懇切的說道：“祖母我知道您爲什麼難受，不是我這個嫡孫太過薄情，而是姑姑耗幹了大家對她的所有好。她借了大伯的威名嫁了好人家，卻在外面詆譭大伯母和芷彤妹妹，說真的孫兒看不上這樣的行爲，大伯母他們孤兒寡母的能礙着誰呢，又能起什麼要緊作用不成？這樣詆譭寡嫂父親的名聲難道就沒有影響麼？這些年大哥在福建並不在家，這些流言也不是大伯母那心計能幹出來的事，這都是姑姑的功勞啊！
他不幫着我父親也就罷了，怎麼還拖後腿呢，讓人罵我們二房狼子野心，忘恩負義，薄情寡義，連寡嫂和弱女都容不下。祖母，爹爹這些年不得晉升，有一大部分都是姑姑的功勞啊！
再說她欺負大房還有個理由，可她欺負我母親和妹妹是怎麼回事，回回她在孫家受了委屈，都是我母親上門給人低頭道歉，回到家翻過手她就欺負我母親，您讓我這個做兒子的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啊！我娘縱有一百個不好，可她對父親對我們兄妹對蕭家是盡心盡意啊！當年十里紅妝嫁進蕭家，如今您再去看看庫裡她的嫁妝還能剩下多少啊？
姑姑有點好事就請我母親去撐腰，禮送的略微薄了點就跟您告狀，回孃家就欺負嫂子，就因爲一點子禮不夠貴重她覺得沒出風頭，就怨恨我母親，破壞母親和父親的感情，挑撥離間讓他們夫妻越走越遠，指使丫鬟爬我父親的牀，這都是我親姑姑乾的事啊！有了庶出的弟弟難道我該謝謝她麼？欺負我母親和妹妹我是不是得跟她磕頭謝恩啊！
祖母我恨她，遠甚於對大哥的埋怨。看着我母親偷偷抹眼淚，我心如刀絞！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想過父親的爲難麼？有想過您會難過麼？沒有，她只顧自己。自私自利，不忠不孝的混蛋！”瑜哥越說越憤恨。
老太太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作爲一個母親，她左右爲難，心痛難當，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瑜哥摟着祖母，低聲呢喃道：“祖母。你就別管了，也別想了。孫家是個很有規矩的人家，即便是娶二房也通知了咱們。擺了酒並不是偷着乾的。姑姑只要別再琢磨歪門邪道的東西，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到底他還有一兒一女呢。就是看在表弟的份上孫家老太太也不會把姑姑怎麼樣了的。”
這話倒是實話，到底蕭寧蘭給孫家老爺子守了三年孝的，所以孫家絕不會休妻。這是規矩不然孫家的名聲就完了。
但蕭寧蘭做錯了事管家理事一團亂麻爲了後宅寧靜也爲了兒子的前程。所以孫老太太不得不娶了二房回來，以蕭寧蘭身子虛弱管不得家爲理由。
老太太擦擦眼淚，“我知道，我就是心裡難受。”
“祖母，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只管吃吃喝喝玩玩就好了，你看連我爹都看開了許多，以後我們會越來越好的。”瑜哥到底沒白讀了那些書。心胸氣度配得上嫡子的稱號。
老太太看着孫兒眼裡滿是驕傲，“好孩子。你要努力上進，別把我們的齷齪都學了去，祖母望着你能出人頭地給我爭口氣呢。”
“您放心，我會努力的。”瑜哥靠在老太太懷裡，一臉親暱。
有了孫兒孫女的插科打諢逗樂子，老太太感受到孩子們的孝心，心情漸漸的開朗起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出嫁的女兒了，鞭長莫及啊！
老太太不得不放下心裡這點事了。
若兮問過蕭琦後，決定三日後出發去莊子上避暑去，蕭琦說讓他們在莊子上住一個月再回來。
帶上瑜哥和玉林美林美玉他們幾個庶出的，不好帶上一個丟下另一個，最後若兮大手一揮乾脆都帶上吧。
一大早老太太就起來了，穿戴整齊等着孩子們來，難得能出門一趟老太太也挺高興地。
蕭明遠過來了，“娘，您收拾好了麼？咱們出發吧。早些出門中午就能到了，不然熱的慌呢。”
“好好！我都拾掇好了。”老太太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
蕭明遠扶着老太太往外走，“娘，您放心踏實在莊子上住着吧，孩子們都在，等你想回來了我再去接你們去，城裡太熱了，你們去避避暑也好。”
“嗯，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明遠啊！你……。”老太太有心想讓兒子隔一陣子去看看女兒，又怕他生氣不敢說。
蕭明遠哪能不知道老母親想什麼呢，苦笑道：“娘，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親妹妹，我還真能不管不顧了，我只是氣她太不懂事太自私了。讓她吃點苦頭也是好的，總要明白事才行啊！誰也不能代替她過日子啊。您看同樣是姑嫂，您看大嫂，她會幹什麼，可人家姑嫂是怎麼相處的呢？你看看她把人全都給我得罪完了，受苦的不還是她麼？”
真的徹底捨棄也不可能，那畢竟是生活了十多年的親妹妹，可心裡的確是有些冷的，有心給他一個厲害的教訓吃吃。
蕭明遠接着說道：“只要我還在一日，蕭家沒落魄蕭家爺們沒死光，我們都是她的腰桿子，孫家就不敢怎麼樣她的。您呀就放心吧！”
老太太見兒子終於鬆口了，也高興的直點頭，“好好，我都聽你的，我不給你添亂。”
眼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她老了爭也好搶也罷都是爲了一雙兒女啊！
蕭明遠嘆口氣，實在是不忍心讓老母鬱鬱寡歡的，要不然他纔不要這麼快說給母親聽呢。
“娘，你放心吧，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蕭家子孫，我們不會墮了安國候府的名聲，讓這塊牌匾蒙了羞。”
“哎哎！你明白我就放心了，我將來也好跟老爺子交代啊！”
老太太當年唯一下的一次狠手就讓皇帝狠抽了一頓，不但沒達成願望，還把爵位給丟了，老爺子直到死都閉不上眼，她有些後悔了，當年年輕氣盛弄得太大了，赫赫揚揚的都遮不住，讓皇家怪罪下來，他們都沒得着好。
這些年她行事溫和了許多，儘量不出圈，對李氏和芷彤也沒有在下過手，只是言語上會爲難一些，怕的也是影響了兒子的前程。
如今老了，心氣也不夠了，有心還想爭卻爭不過命啊！
坐在馬車上老太太幽幽的嘆口氣，自打琪哥回來她就知道壞事了，那孩子狼一樣的眼神，她就做好了準備，不管結果如何事是她乾的，她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就算是死也要保住兒子。
“老頭子，我是不是錯了？你明知道我的野心，爲什麼不勸勸我呢？”老太太流出了眼淚。
一行人整裝去了若兮的莊子上，若兮和妹妹們坐一輛馬車，路上有說有笑，芷彤和芷玉很少出門高興的不行，看什麼都稀罕，不停的問這問那的。
“去了莊子上你們要照顧妹妹才行，都是一家子姐妹，不能太特殊了，讓外人看着不像。難不能因爲一點小事讓下人欺負主子不成？”若兮似有所指的說道，眼神看着芷玉。
若兮發現庶子庶女在蕭家過得不算好，不是說缺了什麼，而是跟隱形人一樣，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她倒不是好心，畢竟這是自己的莊子，總不能讓人說閒話吧。
再說一個孩子也不礙着她什麼真要能拉攏一下，就算做不了朋友也能少個敵人不是。
芷玉咬咬脣，思量半天，“要是老實不出醜，我不介意當好姐姐，你要我跟他好再不能的，我母親嚥下多少眼淚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她別過頭去一幅氣鼓鼓的樣。
“好，我就知道妹妹一向是個端莊大氣的，其實你怨恨她可就錯了，跟她有什麼相干呢。算了我不說了，與我也無關。”若兮又住了嘴。
芷玉低着頭沒說什麼，芷彤拉拉她的袖子，搖搖頭，芷玉撅撅嘴點點頭算是依了他們不會爲難庶出妹妹，再多也沒有了。
若兮這才舒心的笑了，她也就能做到這一步，再多也不可能了，又不是我妹妹，幫襯着大家能過得去也就可以了。
不多時一行人到了莊子上，管事過來迎接了，芷彤他們又來了精神了，在車裡嘰嘰喳喳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