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章難處
秋日還有些熱，秋闈也熱熱鬧鬧的開始了，在煎熬的等待後，榜上有名的人自然是歡天喜地了，落榜的人也緊着各自找地方，有人不想回家鄉去，便想着找個地方好去幹作館的夫子，教教孩子還是能行的。
若兮也趁這個時候找了兩個江北的落榜生，跟族長商議過後去族裡學堂教導族裡的小一些的孩子們，如今暫且在前院住着，等着族長一起回江南去。這段日子就在府裡順便幫着看看學明，尤其是下過考場的士子和其他人又有不同之處，多聽聽總是好的。
而柳雲浩也在積極的忙碌着，結識江南的士子，想尋一個舉人給青蓮，好賴也比商戶強不是，可惜事與願違，柳家再有錢在文人眼裡也是銅臭味十足，沒有人願意和柳家接親，哪怕是家貧的也沒有。
要麼就是已經定過親了，要麼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滿肚子花花腸子的，柳雲浩哪敢把女兒介紹給這樣的人呢，滿腔的心到越發冷了，心裡也是愁得不行。
若兮只旁觀不出聲，這事真輪不到她說話，到底她是個晚輩，不能干涉親叔叔給自己女兒某個好親事吧！
若兮一早就知道二叔的打算，也知道他不會順利，每年秋闈的時候多少人都等着放榜的士子呢，就是落榜的有那品行志氣都不錯的也早早讓人下手了，姑娘們早就等着了。
這裡是帝都能考到這一步的，大多都有了功名，舉人也都可以免去一定的賦稅了，只要不奢靡生活基本不愁了。帝都不少有姑娘的官家子女都在等着一茬呢，哪輪得到柳家呀，這是可以想到的。
皇覺寺山腳下的桃花林據說日日都熱鬧得很，大姑娘小子都在那裡悄悄的幽會，剛來帝都時就聽說過這樣的八卦，有那麼兩三個姑娘上吊跳河的，每三年都有幾個這樣的事。很多寄予希望的姑娘最後也被一些不懷好意的士子給耍了，守規矩的到還罷了，頂多就是希望落空傷心一陣子，就怕那膽大的。什麼都豁的出去，學那崔鶯鶯敢於冒風險，到最後落空了一腔心思，只能跳河了。
這樣的事在江南也出不少呢，不是所有的士子品行都那麼好。有些姑娘總以爲自己就是那飛上枝頭的麻雀，可實際上人還想找個公主當駙馬呢！
等天冷了塵埃落定了，媒婆忙的腳不沾地了，帝都定親的人家真是不少，可唯獨沒有柳傢什麼事，柳雲浩出出進進的臉色越發不好了。
族長勸他，“略等等，等學明明年下場得個秀才功名，名聲就不一樣了。”
柳雲浩已經明白了不少，帝都不是誰都能玩轉的。在帝都秀才算什麼就是舉人進士都一抓一大把呢，進士也不過是外放到一個小縣城罷做縣令罷了，還不是所有的士子都能留在翰林院能封官，閒着沒找落的人多着呢想什麼美事呢！
之前的確是這個想法，可等他轉了一圈之後心裡拔涼的，自己那點心思怕是很難如願了。心裡越發佩服大哥高瞻遠矚了，原來大哥早就明白過來了，到底比自己有眼力多了。
“哎！我如今是真的佩服大哥，商戶之家想要改換門庭何其艱難啊！”柳雲浩這段日子沒少受挫，心都灰了一大半了。
別說是說親了。原是想在京城買兩間鋪面和宅子，打算守在京城裡好照顧着學明呢，誰知道談生意都不容易啊！沒個引薦人就像無頭的蒼蠅一樣，處處都不順。銀子撒了不少，能辦成事的沒幾樣。
族長搖頭，心裡也是冷笑一聲，真以爲脫離了柳家你一個人也能幹一番大事呢，和雲中比你比得了麼？你有那氣魄那本事那心計麼？笑話！
“前兒雲文回來說，蕭琦身邊有幾個屬下個頂個的精幹。說到底也是個四品五品官呢，到真有幾個像樣的還沒結親。不過都是武官，你若願意去求求世子，未必不能成事，心別太高了，有些人有些事你比不了！”族長語重心長的勸慰。
柳雲浩低着頭沉思了一會說道：“那我找人去求求世子，讓他給青蓮找一個好的？”
“還用你去，你去找了若兮說一聲不就行了麼！那孩子是個心地清正的好孩子，只要你不欺她，柳家的事什麼時候她不是放在首位的？蜀錦的事弄成了我們柳家上下都能得利，學堂的夫子也是她惦記給找的，祭田是她張羅着給買的，前兒又給我一萬兩銀子說讓我拿回去把祠堂修修，有多餘的再買些祭田，寧可遠些也行，族長老少都能分上，就是災年也不用擔心了。你瞧瞧這孩子有良心呢，並不是那嫁了高門就忘了本家的孩子。”族長對若兮很是愛護喜歡，會做人會做事，事事都能想到前頭，務實踏實怎麼不讓人喜歡呢。
不光能想着富裕的，就是那窮的三節六禮也從來沒落下過，大老遠的從京城帶土特產回去，人人都有份誰都不少，這份心看了就讓人心裡舒坦不是。
柳雲浩也嘆口氣點頭道：“若兮是個好的，比青蓮強了不止一點。”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眼氣也沒轍。
“你去跟若兮說說，她指定能答應，都是一家人更該團結一心，你忘了你大哥說過什麼了？”族長好言好語的勸着。
“成，我去找若兮去，那乾脆一事不託二主，我打算和您一起回江南去，這邊不是我們能玩轉的，學明就託付給大嫂和若兮了，我買了兩間鋪面也交給若兮打點，吃喝花用都在這裡頭了，您看這樣行麼？”柳雲浩醒過神來腦子也清醒多了，以後仰仗若兮的地方多了去了，還是要拉近彼此關係纔是正經的。
“嗯，你也可以趁這段時間多買些田地和鋪面，留着給學明青蓮做嫁妝都是好的，這事交給雲文就成，你看雲文如今跟蕭琦合作弄西北的玉石，這事要是成了也不少賺呢，你自己想想吧，都是一家人有銀子大家一起賺。別老擠兌人家孤兒寡母的，如今就是孤兒寡母也不是你們隨便就能擠兌的了！”族長不忘了敲打一下柳雲浩。希望他回去好好地調.教自家娘們，別把好事都弄成壞事了，結了仇對你有什麼好呢！
“是，您說得對。我回去一定好好跟趙氏說一說。”柳雲浩連連點頭。
學明如今在書院裡頭過得挺不錯的，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衣服就穿葛布棉布的，鞋子就穿粗布的，說大家都是這樣穿的。不行攀比要把心思都用在讀書上呢。書院裡規矩大，伙食也很不錯，若兮隔三差五的就給送一回吃的喝的，連帶多拿不少東西過去，說是請學裡的同學多幫襯，人情裡子面子都替他想到了做全了。
學明在書院裡幫別人抄書，每個月自己的伙食費就都掙出來了，書院裡貧家子弟很多，都是用這個法子賺錢買紙筆，他也不搞特殊只說家裡略有些田產。還能過得去。書院裡有個很大的藏書閣，學子可以抄書但不能外借出去，很多學子都願意幫着富戶抄書，賺一些筆墨紙硯的錢，順便也能溫故知新，還能練練自己的字，這字寫的好壞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因此抄書在書院是個不錯的活計不丟人。
兒子越發有樣子了，柳雲浩最大一樁心事了了，心裡是感激大嫂和若兮的。若沒有她給的引薦信，兒子也進不去。
柳雲浩回去後和趙氏好好地說道了一回，趙氏聽後長嘆一聲，雖然她嫉妒王氏但更愛自己的兒子。想了很久決定放棄心裡那點想頭，厚着臉皮又去找王氏和若兮了。
若兮在屋裡做活，王氏身邊的丫鬟柳葉過來了，“大小姐，夫人說有點事讓您過去商量着呢。”
“哦，什麼事？柳葉姐姐難得過來一趟。快坐下歇歇喝杯茶，白朮把那鬥櫃裡的玫瑰露拿出來給柳葉姐姐兌一杯。”若兮熱情的招呼着。
柳葉連連擺手，“可不敢當大小姐的賞，二夫人過去了，夫人正陪着呢，聽說是爲了二小姐的親事想求您給說和一下呢。奴婢得回去伺候着，害怕小丫鬟們不懂事衝撞了去。”
“那成，我這就過去，白朮把那玫瑰露和木樨露給柳葉姐姐拿上一瓶，帝都燥得慌不比江南，拿回去你們一起喝。”若兮笑着對柳葉說道。
“那奴婢就不客氣了，不過是傳個話到還偏勞了大小姐的好東西，大小姐仁厚每每小丫頭都搶着來傳話，回回都能得上好東西。”柳葉不好意思的捂着帕子打趣。
“我這好東西多着呢，伺候好夫人好少不了你們的好，等開了春柳葉也該辦喜事了，娘那日就和我說了，你放心嫁妝都給你準備好了。”若兮笑着調侃柳葉。
“大小姐太壞了，誰跟你說這個了，真是不跟您說了！”柳葉羞得站不住腳，一溜煙就跑了。
若兮帶着白朮就去了正院，正巧趙氏正在跟王氏說好話呢，“二嬸您過來了，把那新茶倒上。點心給上了麼？您也嚐嚐這帝都的口味。”
“哎，我都吃了，味和咱們揚州的不一樣呢。”趙氏哪有心情吃點心啊。
王氏看她這樣也不好太過了，便笑着說道：“前你二叔說了，想給青蓮找戶人家，如今一年大二年小的，也該尋摸着，這二年也就差不多了。我琢磨着你問問琪哥，給找個利落的好人回來？怎麼說你妹妹也是周正的，如今又跟着章嬤嬤學規矩了，我覺得不比別人差呢。”這也是擡高了青蓮的身份。
其實若兮心裡還是有些生氣的，氣青蓮不自重，明明有這麼好的條件卻偏要想着給人做小，這不是有病麼？光看得見高門大戶的光鮮，卻看不見背後的苦楚。
可她也不想拿架子，早點把青蓮安頓下來也省的自己腹背受敵，臉面難看。她看着學明這孩子倒是個不錯的孩子，將來好好調.教也是個可造之材，衝着學明也要把青蓮安頓好了。
若是灝廷將來能考中功名，也需要兄弟幫襯，彼此在朝裡也能有個照應不是。
她沉下臉來想了想，好半天才擡頭看着趙氏，趙氏一臉小心翼翼的，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二嬸，我是真心想幫着青蓮的，可她若還抱着什麼娥皇女英的心思那還是趁早歇了吧，別沒得讓人家後生白歡喜一場，咱家說到跟上也不過就是個商戶，人家有功名的寧願娶個農家女也不願意娶咱們。我這樣費心費力的把嬤嬤請回來，給學明送進書院裡去，欠下這麼多人情，我圖的什麼呢？嬸子，我今兒給你說句掏心窩的話，我心裡苦的很呢！安國候府亂的一塌糊塗，那是驢糞蛋子表面光啊！可我還得笑着接過去，爲啥？即便是驢糞蛋子咱家也是高攀了啊，八十萬兩換一裝姻緣，人家還不大樂意，提親都讓我等了快三年，三年孝期親家愣是沒人來探望過，直到今天都沒有人慰問我母親一聲，你真的覺得有那麼好麼？”說到最後若兮自己都哽咽了，這樣的委屈她心裡憋得慌，自己委屈就罷了，可憑什麼讓我娘也跟着委屈呢。
趙氏愣了一下轉頭去看王氏，王氏長長嘆口氣，什麼都沒說臉色灰了一半。
“若不是有章嬤嬤在，我到今天都不定什麼樣呢。我吃苦受罪舔着臉陪着笑把所有的路都鋪好了，你們只要安安心心的跟着走就行，這樣都還要拆我的臺麼？我柳若兮哪裡做的不好做得不對，你們要這樣對我？”若兮心裡有氣有苦有淚不能說，這條路難走可還得歡天喜地的走下去，誰讓咱們高攀人家呢，你底氣不足啊！
趙氏臉色有些愧疚，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開口，“大侄女，是我想茬了，都怪我整日的在青蓮面前琢磨一些有的沒的，是我被蒙了眼，你要怪就怪我吧，之前青蓮本來是想穿孝衣的，是我瞎出主意讓她穿身淺色的顯得俏！”說到最後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兮長長的嘆口氣，臉上是說不出的疲憊灰心，王氏見女兒這樣，心裡也是心疼的很，張張口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
“成，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了，我是長姐我該讓着妹妹，但有一條，她的心思要給我扳過來，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心思不正再害了人家後生，平白無故再給我結了仇去，我饒不了她！”若兮眉眼一挑，帶了幾分厲色，嚇的趙氏心裡咯噔一下，總感覺好像見着大哥一樣，掃一眼似乎就把她看透了似得。(。)
PS：感謝熙月熙月，芳芳731102，ling2277童鞋投的月票，非常感謝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