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裡的晚飯吃的清淡，這倒是合了吳秀芬的胃口。一碗小米糊糊，一小碟鹹菜，一盤炒花生，一摞玉米煎餅，便湊付過去了。
晚飯過後，王錚也做完了週末的作業，一家人便圍在小火爐旁邊，拉起了家常。
“當家的，咱們家的蘋果都快賣完了吧？”吳秀芬一邊打着毛衣，一邊問道。
家裡好像總有忙不完的家務，王錚記憶中，母親總是忙完這一件，又撿起另一件，即便是晚上閒下來的時候，也會給家人打毛衣，做棉衣。
“嗯，明天再趕一天集，估計就賣的差不多了。”
其實王錚也瞭解蘋果園的情況，今年的行情不好，大多數蘋果都爛在了地裡面。
“咱們的蘋果都賣完了，怎麼咱們沒見到錢呢？”吳秀芬擡頭看了一眼電視，她喜歡的節目現在還沒有開始，現在電視上演的是《新聞聯播》，她很納悶爲什麼丈夫和兒子都看得津津有味。
“哎，今年行情不好，賣的錢就都隨趕着花掉了，要不是錚兒前倆月抓兔子賣兔子皮攢的兩千塊錢，今年過年咱們都沒錢花了。”
“過年倒還不急，當家的，咱們包下那麼多的蘋果園，不好好管理可不成，你看看這就要過冬了，來年開春地裡沒有肥可不行。你蘋果也賣的差不多了，要不你這幾天到咱們鄰村那幾家養雞戶和******看看，能不能先收一點，別等着明年開春抓了瞎。”
王錚一聽，心說，幸虧母親提醒的及時，自己還真的不怎麼懂種蘋果，估計這一項的開支也不小，自己還得想辦法幫着父親解決這個問題。
在1991年，對於化肥等的農用物資，市場還沒有完全放開，很多地方還得憑票購買，這種情況在1992年才改變的。所以，今年準備的肥料，只能是農家肥了。而桃花嶺村所在的地區，農家肥主要包括豬圈裡的豬圈肥、羊圈裡的羊圈肥、雞舍裡的雞舍肥和兔舍裡的兔舍肥。而這四中農家肥當中，又數豬圈肥和雞舍肥肥力大，肥效持久，是種植蘋果的首選。
“爸，咱們家要收多少肥纔夠明年用的？”
聽到兒子問自己，王向忠便笑着打算賣弄一下。
“兒子呀，你聽好了，咱們家現在承包了300畝蘋果園，一畝蘋果園要用2車豬圈肥，一車豬圈肥15塊錢，你算算咱家總共得花多少錢才能買夠明年用的肥呢？”
王錚心說，老爸，你兒子可是貨真價實的211大學齊魯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這種題目怎麼可能難得倒我呢？
不過，王錚還是拿着本子裝模作樣的在本子上算了算，一邊算嘴巴里還一邊嘀咕着，畢竟老爸的虛榮心還是要照顧照顧的。
“爸，我算出來了，是9000塊錢。”
“這麼多？！”吳秀芬驚訝地瞪着眼珠子。
“你看看，我說我兒子隨我聰明吧！這一點你可比你娘強多了。”
不過，王向忠臉上驕傲的神色很快變成了焦慮，皺着眉頭搖着頭說：“哎，當時咱們光一股腦熱的把這些果園給承包了過來，前算後算把肥料的投入給漏了，這下可好，咱們到哪裡淘換這麼多錢呢？”
吳秀芬一時也有些着慌，放下手裡的毛線，擡頭尋思了兩三分鐘，估計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便一臉凝重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問道：“當家的，咱們家現在就兩千五百塊錢，距離九千塊錢還差了不少，這蘋果園裡沒有了肥料可不行呀！”
“沒肥料肯定不行，光這肥料就得花九千塊錢，這還沒算上冬天請人修枝剪枝的人工費，這兩塊要都算上，咱們這年可就沒法過了。”
這個冬天僱工的錢王向忠倒是曾經跟王錚說過，三百畝果園需要僱十個園藝工修剪兩個月，算下來就是六百個工日，一個工日按照現在的價格是十塊錢，這項的支出可就是又要六千塊錢了。
兩項加起來，總共需要一萬五千塊錢，這在當時可就是一筆近乎天文數字了。
當時蓋五間瓦房總共也就只需要五千塊錢，讓王家一下子淘換這麼多錢，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哎，本來我還尋摸着讓王錚到山上多套些兔子也能解解燃眉之急，可是現在錚兒非說入冬後山上的兔子不能抓，這下可就更麻煩了。”
“當家的，要不我明天回孃家先借一點？”吳秀芬終於想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不過，這對吳秀芬來說可能需要一些勇氣。嫁出去的姑娘回孃家借錢，這都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
然而王向忠直接否定了吳秀芬的提議：“你那幾個兄弟能有幾個錢？我看你還是不要回去招惹他們，省的我以後走丈人，你那幾個兄弟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那咱們怎麼辦呢？”吳秀芬越發的着急，臉色有些難看。
王向忠看到自己老婆臉色難看起來，忙過來扶着她說道：“秀芬你別急，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總會有的。要實在不行，我和崔瘸子說說，給蘋果樹修剪枝條這個活，就俺倆幹，不過這個工錢要等到明年賣了蘋果再算。崔瘸子雖然村裡人都笑話他，但是俺覺得這個人還算實誠。”
“那肥料呢？”
“肥料也先賒着，實在不行就少買點，等明年咱們的蘋果上了市，一切就好起來了。”
王向忠的眼神裡面，還是看到了希望。
然而吳秀芬卻對丈夫的打算提出了意義：“就你和崔瘸子修剪果樹，那得幹到什麼時候，就算是起早貪黑不幹別的，到明年開春這果樹也修剪不完啊！再說了，那樣你得多累啊！”
“累就累點吧，當老百姓的誰不累啊，這不也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嗎？”
一直聽着父母議論的王錚皺着眉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爸，我有辦法弄到錢，不光能夠買肥料的九千塊錢，就是僱工修剪果樹的錢也夠了。”
王向忠夫妻二人一聽，異常驚訝，心說自己七歲的兒子能有什麼好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