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見她不再提歸還一事,臉上的不耐這才褪去,他顯然沒有心思再同劉萱說話,劉萱便告辭離去。
兩日之後虎一帶來了陳良的回信,信中陳良道陳氏族長已經答應籌集糧草,只是陳氏的存糧並不多,更多的需要籌集,至於能籌集到多少還尚未可知,他讓劉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只道陳氏會盡力而爲。
劉萱看了陳良的信心頭一鬆,她知曉陳良此人言出必行,既然他答應陳氏會盡力而爲,那麼陳氏必定會盡力籌措糧食,她立刻回信一封,代李澈表示了謝意,並承諾陳良,定會給陳氏補償。
李澈將借糧之事交由她來處理,她自然不會讓陳氏因此寒了心,即便她不說這些,李澈回京之後定然也會有所考量。
有了陳氏答應籌措糧食,劉萱壓力頓減,恰好此時肖公派了人來傳話,說是江小公子運來的蜀地之糧,已經交由水運幫運往京城。
接連兩個好消息,讓劉萱忐忑了兩日的心總算安定了不少,這晚終於睡了一個好覺。
第三日虎二如約將劉萱所要的東西給呈上了,虎二呈上之後劉萱並未讓他退下,而是留他問話。
劉萱將虎二呈上的東西細細看了,心中有了些數,她看向虎二問道:“那龐氏糧行的管事龐濤,果真迷戀一個青樓女子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虎二點頭:“那龐濤已經爲那青樓女子贖了身安置在別苑裡,他本欲將那女子收回宅子,可卻得了他母親的阻撓,如今那女子已經有了身孕,龐濤更是日日宿在別苑連宅子都未曾回過。”
劉萱點頭表示知曉:“那龐濤的母親可是因爲那女子是青樓出身故而不允?”
虎二點頭道是。劉萱聞言微微一笑:“我的身份也是低微,可自拜了義父義母,這京中也再無人說我身份低微了,你說若我能讓那青樓女子改了身份入了龐府,那龐濤可會借糧與我?”
虎二想了想道:“借是會借,只是能借多少便不好說了。”
劉萱聞言挑眉:“那便將那青樓女子擄了,告訴龐濤目前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將糧大半借與我。我允他提一個條件,而且給那女子重新安排身份讓她光明正大的入龐府,這第二條路便是讓他等着爲那母子二人收屍。”
虎二聞言不由擡頭看了劉萱一眼。劉萱皺眉問道:“這般做法可是不妥?”
虎二急忙搖了搖頭:“屬下只是不知姑娘竟然有如此狠戾的時候。”
劉萱聞言摸了摸鼻子:“我話未說完,若他仍是不願借,便將那女子藏起來,待過幾年放了便是。”
畢竟是無辜之人。而且還有身孕,若真讓她痛下殺手。她還是不願的。
虎二聞言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劉萱又道:“暗衛之中可有懂賭術之人?”
虎二答道:“有的。地組之中三教九流之人皆有,不乏擅賭之人。”
劉萱聽聞揚了揚脣角:“那韓氏掌管糧行的韓永嗜賭,我要你安排人三日之內讓他輸掉家產。你可有把握?”
“此事不難。”虎二當即點頭應下,顯然是胸有成竹的。只是讓那韓永輸掉家產容易,將那些家產收爲己有卻是很難。那韓永走投無路自然會去尋韓家相助,現在的世家哪個不是有着極廣的人脈。若將此事鬧到朝堂,說刁民設計強取家產,這事即便不是真的也會被弄成真的,屆時只怕還會連累地組。
劉萱知曉虎二的想法,當下解釋道:“我並非是要那韓永的家產,那韓永輸了全部的家產,不到萬不得已定不會尋韓家幫忙,我們以此相要挾,讓他將大半存糧賣給我們,不但家產雙手奉還,而且錢銀不會少的他。”
虎二聽後點了點頭:“此計可行。”
龐濤與韓永這二人皆有明顯的弱點,要讓他們拋售糧食並不難,可剩下的五人就沒那麼容易了,她還需要好好想想。
虎二退下之後便去安排劉萱交代的事情,劉萱雖然心中有些數,但卻仍是忐忑,一面想着剩下那五人的對策,一邊等待着虎二傳回的消息。
龐濤的消息傳來的很快,劉萱吩咐完的當天虎二便親自擄了那女子藏了起來,並留了信將劉萱說的兩條路告知了龐濤,龐濤對那女子甚是深情,第二日午後便遞了拜帖說要見劉萱。
劉萱親自在劉府門外迎了龐濤,龐濤此人乃是一中年文人模樣,見到劉萱也十分客氣有禮,劉萱將他引至正堂入座,又讓冬梅上了茶。
龐濤倒也不顯急躁,只是笑着道:“很久之前便聽聞劉姑娘與太子兩情相悅,太子殿下一向清心寡慾,在下聽聞殿下對姑娘一片情深,當時便在想姑娘定是個極其出衆的,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龐先生謬讚了。”劉萱笑着謙虛了幾句而後道:“龐先生一人打理龐氏糧行,定是才能出衆才得一龐氏重用,萱佩服的緊。”
龐濤並沒有接劉萱的話,僅是笑了笑算是受了劉萱的誇讚,他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而後放下,看向劉萱道:“聽聞姑娘想要購買龐氏糧行之糧?”
劉萱點頭應是:“龐氏糧行乃是七大糧行之一,萱需要大批糧食,自然首先想到的便是龐氏糧行了。”
龐濤沉吟片刻而後道:“敢問姑娘爲何突然想要大肆採購糧食?並非龐濤魯莽,只是這糧食不比它物,乃是各大家族立足之本,若姑娘沒有什麼特別之需,即便是龐濤有心出售卻也是不敢的。”
他隻字未提那女子之事,一副就事論事的模樣,他不提劉萱自然也不會提及,只正色道:“國之初定不過十數年,國庫空虛龐先生定有耳聞。只是這麼些年殿下勵精圖治,一直將王朝打理很好,龐先生可能只知國庫空虛卻不知國庫究竟空虛到何種地步,實不相瞞此次萱採買糧食,便是爲了充盈國庫。”
龐濤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劉萱的話:“在下還有一事不明,願姑娘能夠告知。”
“請講。”
龐濤道:“姑娘若想充盈國庫,隨時都可。爲何偏偏選在此時?而且是這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此急切的採買?”
劉萱知曉瞞不過他,此時本也不打算瞞着,她看向龐濤語聲略低:“邊關國事。非萱所能答,但此次採買並非萱一人之意,乃是奉太子之意採買。”
一句邊關國事已經將其中緣由道明,龐濤皺了眉。沉默良久之後才道:“國之興亡匹夫有責,龐氏並非只會做那獨善其身的小人。既然姑娘有需,龐氏願奉上十萬擔糧食充盈國庫,不取分文。”
劉萱搖了搖頭:“十萬擔只怕是不夠的。”
龐濤當然知曉十萬擔遠遠不夠,只是正如他所言。此時乃是青黃不接之際,龐氏糧行靠的也僅是存糧罷了,十萬擔雖說不夠。但也是龐氏存糧的十分之一,他如此一說一來是向劉萱表示自己的誠意。二來是探探劉萱的底。
做生意,自然是要討價還價才能成的。
聽了劉萱的話,龐濤微微苦笑:“那依姑娘所見,龐氏需奉上多少糧食纔是夠的?”
劉萱伸出一隻手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龐濤一驚:“五十萬擔?”
劉萱點了點頭:“正是五十萬擔。”
龐濤聽聞這個數字連連搖頭:“五十萬擔是萬萬不可能的,實不相瞞龐氏的存糧總共不過百萬擔,若將五十萬擔都充了國庫,這龐氏糧行立刻便要關門,龐氏糧行遍佈北方各地,莫說是五十萬擔,便是抽調三十萬擔到京,這糧行也要面臨危機,這是萬萬不可的。”
劉萱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她知曉就算龐濤願意奉上五十萬擔糧食,但要將那些糧食運往京城也需要時日,而李澈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劉萱看着龐濤道:“依先生所見,若在十日之內抽調三十萬擔糧食入京是否可行?”
龐濤還是搖頭:“三十萬擔是不可能在十日之內便抽調入京的,若是二十萬擔在下或許可以想想辦法。”
劉萱見他誠懇當下便道:“好,那便二十萬擔,萱需要先生在十日之內將二十萬擔糧食運往京城,交由萱賬下肖公。”
龐濤苦笑一聲:“姑娘一句話便要走了龐氏多年存糧的五分之一,龐某真的難以向龐氏族人交代了。“
劉萱聞言施施然笑了:“二十萬擔的糧食換來一個美妾卻是代價不小,但若加上太子一諾,相信龐氏族人也不會責怪先生,再者先生乃是大義,待太子回京之後必有重賞。”
龐濤不管是爲何而如此主動配合,但他既然主動劉萱定然也不能虧待了他,龐氏乃是世家,就算她不說,李澈也絕不會白白收了那二十萬擔糧,寒了龐氏一族的心。再者她的手段也不光彩,處理不好也是件麻煩事情。
只是李澈那一諾到底是什麼,也只有等他自己回京之後再操心了。
龐濤等的便是劉萱的這句承諾,劉萱雖不是太子,但她如今的身份,說出的話便即便不是太子親口所言,也代表了太子的態度。
見劉萱主動提起那母子,龐濤起身對劉萱行了一禮:“敢問姑娘,我那婦人與腹中胎兒可還安好?”
他沒有問起那母子的下落,劉萱便知曉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安排,當下點頭道:“龐先生儘管放心,貴妾與腹中胎兒均有專人悉心照料,只是這身份一事也並非立刻便能處理好,好在腹中胎兒月份尚淺,待她過門之時也不會多顯,龐先生只管靜候佳音便是。”
龐濤聽聞有專人照料那女子與腹中胎兒,默默鬆了口氣,面上總算露出一絲笑容來:“實不相瞞,我那婦人雖出身青樓,但卻是個有才情又識大體的,只是家母嚴苛始終不允她進門,如今一來也算是了了龐某一樁心事。”
龐濤並非沒有想過爲那女子換個出身,只是他能力有限,就算是爲那女子換了身份,龐氏一查便能查出,如今由劉萱出手,即便龐氏查出了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劉萱乃是聖上欽定的太子妃,太子傾心於她早已衆人皆知,能得劉萱親自出手,不管那女子身份再如何低賤,龐氏也不能再阻她進門了。
龐濤竟對她微有感激,這讓劉萱有些意外,畢竟她的手段有些低劣的,當下微有歉意道:“龐先生大量,萱如此行事也是情非得已,還望龐先生莫要介意,此事萱定會盡快安排妥當,龐先生靜候佳音便是。”
龐濤對劉萱道了謝,二人約定十日之內將那二十萬擔糧食運到,待糧食運到之時,便是那小妾入門之日。
龐濤走後,劉萱喚來虎二,又詢問了那小妾的事情,得到虎二肯定的答覆,劉萱這才放下心來。
又過了兩日,虎二稟告劉萱韓氏糧行的掌管之人韓永已經入套,名下產業十之有九都賭輸給了地組之人,劉萱聞言大喜連連稱讚地組人才輩出。
虎二倒是有些不以爲然,他看向劉萱道:“地組本是隱藏在民間的暗衛,其中不乏各種高手,這只是小事一樁罷了,那精通賭術之人一直覺得無用武之地,得到這樣的任務,當天便設了局引那韓永上鉤。”
他又問劉萱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劉萱想了想道:“此計乃是陰險之計,不似龐濤那邊還能落個成人之美,此事我實在不好出面,便交由你與虎一處理,切記一條,所要之糧必須八日內運往京城,也切莫獅子大開口逼得那韓永鋌而走險。”
虎二領命退下,過了一日便傳了話來,說是那韓永願用十五萬擔糧食換回那輸掉的家產。
劉萱大大鬆了口氣,龐氏二十萬擔,韓永十五萬擔,加上自己手中鋪子與江小公子的糧食,還有陳良那邊的糧食,應該夠十萬大軍兩月之糧,只是若自己那十萬擔糧食都交了出來,手中那十二間糧鋪便要關門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