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纔好端端的見到了女兒前來請安,但聽李氏講述時,塗博文一顆心仍然忍不住高高懸起。
直到聽到劉祺然捨身相救時,他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夫人,如此看來,這劉祺然對我們珍兒,是認真的。”
李氏憂心忡忡道:“雖然如此,兩家門第如此懸殊,上面還有一個平國公爲難。珍兒當真嫁過去,就怕她的這日子不會好過。”
塗博文安撫道:“後宅之內,男子不便插手,只要平國公夫人喜歡珍兒,就萬事大吉。”
他攬過李氏的肩頭,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也操不過來那麼多心。至少在眼下看起來,劉祺然是一片真心。”
嘆了一口氣,李氏道:“珍兒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劉祺然抱在懷裡。爲着珍兒的名節,這不嫁也不行了。”
塗博文道:“劉祺然答應了父親,要在國子監讀一年書。眼下還不到一個月,早着呢!目前當務之急,是好好的備上兩分禮,我親自上門,去平國公府、忠國公府致謝。”
李氏點點頭,這是正理。
夫妻兩人在房中商議着,這邊塗曼芬也在塗曼珍的房中,問着她具體的情況。
塗曼珍臉色通紅,期期艾艾道:“姐姐,你就別問了!”
塗曼芬不依不饒的追問道:“你和他單獨在河岸邊那麼久,究竟說過些什麼?”
想起當時的情景,自己竟然對他提了四點要求,而他竟然都答應了下來,塗曼珍的臉愈發通紅,跟火燒一樣。
見她害羞成這個樣子,塗曼芬打趣道:“莫不是,他向你求親了?”
塗曼珍唬了一跳,訝然道:“姐姐怎麼知道?”
見自己隨口一問,竟然猜中了。塗曼芬抿嘴笑道:“那你答應了嗎?”
塗曼珍一向是個直來直往,她們兩姐妹之間,向來是無話不說。聽姐姐問起,她又不想欺瞞,只好垂下頭閉口不言,手指玩着衣角。
她的性子,塗曼芬最是瞭解不過,略想了想,道:“你答應了?”雖然是問句,卻再肯定不過。
塗曼珍被姐姐說中,跺腳跑了出去。
塗曼芬失笑,這明明是她的屋子,要走也是自己走啊!看來妹妹確實是動了春心,方寸大亂呢。
……
距離熱熱鬧鬧的龍舟比賽已過去了幾日,街頭巷尾也不再談論,彷彿隨着比賽的落幕,這一切都成了過去。
然而,對於很多人而言,今年端午註定非比尋常。
比如臥牀養傷的劉祺然,他雖然受了重傷,但卻收穫了塗曼珍的芳心,也讓嫡親的妹妹劉棲蘭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這幾日,他過得愜意無比。
手裡拿着高義買進來的話本子看着,牀邊的高几上,放的是妹妹親手爲她做的糕點。牆角處,多了一盆海棠盆景,這是塗家送來的謝禮之一。懷中還揣着已經洗乾淨的手帕,他時不時拿出來聞一下,總覺得能夠聞見她的體香。
不用去國子監讀書煎熬,劉祺然覺得這樣的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一般。
再比如,在擇善坊的孫家,墨竹擰着眉頭坐在院中。
自端午那日見過徐家大哥回來之後,少爺就將自己關在房裡,至今還沒有邁出房門一步。
雖然他送了吃食進去,孫智韜也會用一些,但見着少爺日漸消瘦,他竟然無法可想。
他實在是不懂,不就一個女子嗎?對少爺的影響,怎麼就這麼大?
孫智韜把自己關在房中幾日,墨竹就想了幾日。
這時,他猛然起身,他決定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去求徐家大小姐,請她一定要來見少爺一面。
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
這個坎,少爺眼看是邁不過去了,徐家大小姐難道能眼睜睜的看着不管嗎?
……
還有,此時跪在御書房的明磚之上,老淚縱橫的平國公。
他捶胸頓足,嚎哭道:“皇上!求您爲老臣做主!我的兒好端端的,他招誰惹誰了,竟然要受這無妄之災!眼下,躺在牀上動彈不得,連拉屎拉尿都要人伺候,可憐啊!”
劉祺然要是聽到這個話,估計兩眼都會瞪出來。這還是那個只知道責罵他的父親嗎?明明他在府中的日子快活無比,生生的被平國公描述成了一個連如廁都不能的殘廢。
慶隆帝坐在書案之後,以手扶住額頭,這都是第幾日了?平國公每日都要來這御書房哭過一回。他就算再怎麼平庸無能,也是先帝爺封下的四大國公之一。
往日他不會來求自己,這次劉祺然出了事,難道還不允許他來哭幾場嗎?這樣,未免顯得自己這個皇帝太沒有人情味。
但是,問題在於,平國公來哭過第一次之後,慶隆帝就着影衛去查探了。劉祺然的傷勢,遠遠沒有他描繪的這麼嚴重。
每次看到平國公哭得涕泗橫流,他就頗爲無奈。總不能說,根據影衛回報,你兒子的傷勢不嚴重吧?雖然人人都知道影衛的存在,但這畢竟不是能公開拿出來說的事情。
平國公繼續哭道:“皇上啊!老臣平庸無能,但這跟我孩兒沒有關係,您一定要爲他做主啊!”
看了眼慶隆帝的表情,吳光啓上前一步道:“前幾日皇上便說過,劉世子捨身救人,值得褒獎。您還要皇上怎麼爲您做主?”
“他爲什麼會去救人?還不是因爲京畿大營輸了還不服氣,跟北衙軍打了起來?皇上!在堂堂天子腳下,這京畿大營的兵就能如此囂張跋扈,可想而知,他們在外面是個什麼樣子。”
平國公給京畿大營上完眼藥,道:“老臣只求皇上做主,嚴懲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兵。”
類似的對話,在這幾日重複上演。
吳光啓只覺得,透過平國公,看到了武勝勢在必得的表情。
武勝一心要藉着此事,爲幾年前死掉的兄弟報仇。在端午那日的廣場之上,就給他透過風聲。
四大國公府,平日雖然各自爲陣。但在關鍵時刻,一定是牢牢的一條戰線。
平國公藉此事,要求嚴懲那幾個鬧事的卒子,不過是個開始。武勝的真實目的,還沒有顯露出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吳光啓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