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廠裡要開一個慶祝會,工人和家屬們早就搬着凳子過來等着開會,每個人都笑得見牙不見眼。
陳盼翠聽着周邊人的誇獎,驕傲的擡起頭,逗弄着玩得正高興的貓貓,“貓貓,聽到了沒有?你媽媽她呀可是個厲害的人,我們的貓貓長大了,也要向你媽媽學習才行。”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江月和孫大平往這邊走來。場上的人一秒止住了聲音。
譚興生道,“嬸兒,把嬰兒車轉個頭,讓孩子也見見她媽媽是怎樣厲害的。”
陳盼翠照做,把車子轉個身,指着臺上的江月說,“貓貓,快看上面的就是你媽媽。”
貓貓咿咿呀呀,手腳揮舞,不知道有多樂。
江月對着陳盼翠這邊招手,陳盼翠連揮手迴應,動作比貓貓的還要大。
孫大平把話筒遞給江月,讓她來講開場白,並後退一步,把主場讓給江月。
江月主持過的開場白沒有十場也有五場,絲毫不慌,淡然的接過,“我想我們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會議主題是什麼?”
臺下有人搶答,“手錶!”
“是的沒錯,手錶,我們昨晚研究了十來天的試驗終於有了結果,手錶從理論上來講是成功了,那肯定會有人想問,難道不會有例外嗎?”
“無論什麼研究都是會有失敗的,關鍵在於我們對失敗的看法如何,能不能從失敗中總結經驗。”
衆人雖然都知道試驗成功,但聽到江月這一說,心還是猛然提起,忐忑等着她的下一句話。
“然而我們是不屈不撓的,我們沒有被困難打倒,而是從中總結經驗,改進試驗。今天我們能研發成功,不單單只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也有在場每一個人的努力。”
“工人熬夜在廠房打地鋪,把廠裡當成另一個家,其他人則是堅守各自的崗位,保護廠裡的公共財產。”
“我相信,手錶不是起點,也不是終點,我們日後會有更奇思妙想的點子,靈感霎那間炸開,會有更厲害的東西再等着我們。”
江月講完,對着臺下深深躹了一躬。
臺下掌聲響起。
“這姑娘真是會說話,我聽我兒子說,同志她厲害着呢,什麼問題都能答得上來。”
“是啊,我也聽我家男人說了,他一直爲自己是七級技工而驕傲,誰都看不起,沒想到我竟然能從他嘴裡聽到泛酸的話,可真是把我驚到了。”
孫大平等江月說完後,便讓她下去陪孩子了。
貓貓看到江月過來,大老遠的招手,咿咿呀呀喊着,陳盼翠則是把她身子擺正一點,讓她能看到江月。
今兒風不大,套件外套就行,可小孩子抵抗力跟大人不同。於是貓貓被陳盼翠裹成了大糉子,小腦袋還戴上了毛線帽。
看着就很可愛,讓人想親一口。
江月是這樣想是,也這樣幹了,貓貓感覺到媽媽要親她,乖巧把臉蛋湊過去,任由媽媽親,在江月起身離去時,吧嘰一聲親了回去。
“你這小滑頭。”
迴應江月的依然是咿咿呀呀。
臺上,孫大平正在說話,他說到了工人們的努力,也感謝江月同志的幫忙。
因爲他們請江月過來,只是想把電動機修好,可誰知江月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喜。
還說到了他今天會把相關資料上報到上級上面去了,和上級說他們一年後的計劃,要是上面批准,廠裡可能要忙起來,大家先熬過這段時間,等事情告了一段落後,再給大家發福利。
工人是個俗人,工作就是爲了生活,只要福利到位,就算讓他們把廠房當家都可以。
孫大平聽着臺下的掌聲,心裡升起股自豪,他手下的人就是不一般,聽聽這聲音,有多愛工作!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誇賞他們才行。
*
今天,江月和陳盼翠收拾好行李,坐上孫大平安排送他們去到車站的車。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工人早就習慣了江月的存在,習慣了一有不懂的問題擡頭喊就能得到講解的時間,也習慣了江月是個工作狂魔,想着有哪天能超過她。
可纔剛剛適應,江月就要回去了。
一時間所有人心裡都不好受,焉答答的,如同暴曬過後嚴重缺水的草,更有些人難過的哭了起來。
江月何嘗又不是這種想法,大家的目的很純粹,一心只想把手錶做出來,又沒有勾心鬥角,她很喜歡這種氛圍。
然而她再喜歡也要回去,紅旗大隊有等着她回家的人。
她撐在車窗邊,“你們要是有不懂的,可以給我寫信,我都會回信給你們的。”
譚興生緩和氣氛,“要不你們過來我這,離江月家近,隨時都可以去問她問題。”激動難掩。
孫大平佯裝生氣的揮手,“去你的,挖牆角都挖到我這來,沒見着他們的廠長正在你面站着嗎?”
沒想到真有憨憨接話,對着孫大平說,“廠長,你看我能調到譚廠長那裡去嗎?”
他自顧自的說,無視臉色變黑的孫大平,“廠長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忘記你的教誨……”
“教你個大頭鬼!”孫大平聽不出下去了,給了他一個爆棗。
經過這一打岔,場上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大家臉上也沒了難過,鼓起精神來,向江月保證道,“江月同志,我們一定會努力學習,認真搞研發,不給你丟臉。”
江月:“記住你們說的話,我可是要檢查的。”
衆人告完別後,車子駛出大門。
透過後視鏡,陳盼翠看到有人對着車子揮手,直到車子轉了個彎,纔沒看到他們的倒影,她感慨的說,“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媽,你說什麼?”江月沒聽清。
“沒什麼,就是他們性格都是挺好的。”
江月贊同的點頭,“是挺好的,希望他們能一直保持下去。”
前邊似乎有人衝出來,司機一個急剎車,江月猛的朝前撞去,磕到頭。
她揉着頭,“我們下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車門推開,看到一位年輕姑娘正躺在路邊,額頭已冒出紅絲,不遠處有一位大嬸朝這邊跑來,身後跟了個小男孩。
司機一臉無措,慌慌張張,“我開得好好的,不知道……”
這位女子有些眼熟,江月似乎在哪見到過她。
只是現在不是想這回事的時候,當務之急要把人送到醫院。
“小黃,過來抱她,我們把人送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