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想了想後道:“修繕所需的銀子,就從內庫裡支出吧!”
大唐窮啊,國庫那邊都拿不出修繕皇宮的銀子,但是李軒總不能讓白太后和董芸芸以及葉氏她們住在危房裡啊,這國庫沒錢的話,他也就只能動用自己的私房錢了。
沒錯,大唐王朝和明王朝一樣,財政體系也分爲國庫和內庫,前者的錢是屬於國家的,而後者的錢是屬於皇室,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屬於皇帝的私房錢。
國庫的錢來之於稅收,而內庫的錢嘛,來源就比較多種多樣啊,首先有一筆是稅部支付,用於皇室的生活費用,不過這個數字並不算大,所獲比較多的還是查抄頑抗不降的明朝官員、士紳大戶們所得的家財,這一部分可不歸屬國庫,而是直接歸入內庫,此外還有一些明朝降官們的捐獻,士紳大戶們的捐獻。
不過以往國庫和內庫區分的不明顯,一有錢立馬就填到軍隊這個無底洞了,進入了興泉府後,大唐查抄了不少頑抗不從的明軍官員、士紳大戶的家,再加上一些士紳大戶們爲了活命或者是想要混個一官半職什麼的,主動捐獻的也不少。
所以最近幾天內庫倒也是積攢了不少銀子,其中大部分自然是左手進右手出,直接充當軍費了,但是還是剩下了一小部分,修個房子和維持皇室一家的花銷勉勉強強還是夠的。
霍守奇微微點頭道:“臣遵旨!”
李軒擡腳繼續往外走去,不過剛走兩步後突然又是停下了腳步:“對了,董家找到了沒有?”
霍守奇聽到李軒突然這麼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古來,但是他身爲翰林院的侍讀學士,雖然跟在李軒身邊還不足半個月,但是人不笨,對很多事自然也是瞭解的,略微一愣後很快就是反應了過來,自家陛下說的董家,乃是皇后娘娘董芸芸的孃家。
董家乃是正泰縣的書香門第,家中還有人在朝廷當官呢,但是去年正泰縣僞唐賊軍鬧起來後,爲了躲避禍事,早已經是舉家搬遷到了興泉府城居住了,所以之前沒能在正泰縣找到董家之人。
但是進入興泉府城後,依舊沒能找到董家的人。
董家乃是董芸芸的孃家,李軒不能不管,所以就吩咐了下頭的人尋找董家的蹤跡,但是卻沒有得到什麼線索,找了幾天也沒能找到。
霍守奇道:“回稟陛下,下頭已經派人去找了,前後也找到了幾條線索,有消息說董家之人當初只是在興泉府的友人家中暫居了半月,隨後就是離開了友人家中並自行購置了宅院,我們找到了董家落腳的宅院,但是隻找到了一些看房子的下人,而董家之人在我們進軍府城當天就是消失不見了,我們猜測董家之人恐怕和其他大戶們一樣躲藏了起來!”
僞唐賊軍殺進了興泉府城,興泉府城們的士紳大戶們是人心惶惶,有些人坐以待斃,有些人則是想要逃出城去,而有些人則是躲藏起來,尤其是家中有人在朝中爲官的一些士紳家族,很多都是躲藏了起來。
董家之人躲起來不足爲奇,畢竟他們還不知道自家的大小姐已經成爲了僞唐賊軍的皇后呢。
其實到目前爲止,外界對大唐王朝的瞭解是非常有限的,很多都是流於表面,比如說很多人都知道李爾必、李軒父子的名字,但是你要問李軒的老婆,僞唐皇朝的皇后叫什麼名字,那就得抓瞎了,頂多就是知道‘董氏’這兩個字。
而爲了保護董家之人,李軒也不會傻乎乎的讓人去宣稱董芸芸就是正泰縣董家之女,因爲這個消息一旦傳開來,董家十有八`九會被朝廷抄家滅族的,尤其是還在江南當官的董父,被朝廷問罪是百分百的事。
董氏之女成爲了僞唐賊軍的皇后,這還了得,董家不死也得死啊!
“他們有沒有可能已經出城了?”李軒繼續問道:“如果出城了,這找起來困難不容易吧!”
霍守奇道:“有這個可能性,而且還不小,我王師入城後爲了肅清城內殘兵以及降官,前面三天都是封城的,但是取消封城後,雖然我們對城內的大戶人家還是有所控制,但是很多人都是出城了,其中不乏有大戶人家喬裝打扮混出城去了!董家有可能也是混在出城人羣裡出城了!”
李軒道:“繼續找吧,最好是早一天找出來,不然的話,這董家會有危險!”
霍守奇點頭道:“臣遵旨,一點會囑咐下面的人早日把董家找出來的!”
如今的董家之人恐怕還不知道自家的大小姐成爲了大唐王朝當皇后,所以纔會逃跑的,但是這事如果宣揚出去的話,董家的下場恐怕會很不妙,早點找到他們,避免董家之人落到明朝手裡纔是好事。
董家這邊的麻煩事雖然麻煩,但是李軒說實話也沒有過於放在心上,如今的他天天忙着這麼多的事,這董家的事有下面的人去找,他也不會是天天盯着,因爲即便是他天天盯着也沒有用。
李軒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興泉府府城外的大約三十里的一個農莊裡,幾個衣着普通,但是身上的氣質卻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樣的男子正愁眉苦臉,他們面前桌子上的茶水雖然還是滿的,但是卻早已經涼透。
這幾個男子有老有少,不管老少都是透出這個時代尋常人所沒有的富貴他人家的氣質。
爲首的是一個年約六十的老翁,沉着臉不知道想着什麼,在老翁的身旁,有着一個大約四十來歲、面色泛白的中年男子微閉雙目,偶爾還嘆着氣。
此外還有兩個年輕人,小的約十五六歲,坐着有些不安分,時不時的東張西望,似乎在害怕什麼一樣,略微大一些的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雖然看上去很鎮定,沒有東張西望面露恐懼之色,但是偶爾還是可以看到他的臉色上閃過些許驚慌。
當那年約十八九歲的年輕人給衆人重新倒上熱茶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衆人齊齊看向門外,只見走進來一個穿着青色布衣長袍的年輕男子,此人國字臉,身形適中,臉上帶着疲憊之色,不過縱然疲憊,但是腳步依舊沉穩。
等這年輕男子走進來後,坐在上頭的老翁開口了:“安兒,可都安頓好了?”
董鬆安當即上前道:“爺爺放心,孫兒已經把人都安頓下來了,也讓莊園裡的人準備飯食,再等些就能吃上熱飯菜了!”
老翁微微點頭:“嗯,做的不錯!”
老翁身邊的中年男子也是道:“安兒你這一路上也辛苦了,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們這一家子都要在刀兵之中遇上禍事呢!”
說到這,他露出一絲自責之色:“都怪我這身子,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讓安兒你一個人忙前忙後了!”
興許是說話的時候急了些,這中年男子頓時劇烈咳嗽了起來,他身邊的十八九歲的年輕人當即上前輕輕拍着他的背:“爹,你怎麼了!”
“二叔!”董鬆安也是上前兩步:“你沒事吧!”
中年男子一邊繼續咳嗽着,一邊擺着手,斷斷續續地道:“沒……沒事,我……董伯德還……死不了!”
上頭的老翁看着不斷咳嗽的董伯德,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等董伯德咳嗽停下了後,他之前用來捂嘴的手帕上卻已經是帶上了點滴血絲。
這會,那老翁再一次開口了:“這一路上也累了,我們先在這莊子裡安頓一段時間,你們都回去去歇息吧!”
這個時候,衆人開始起身離開,但是那‘安兒’卻是沒有起身,而且用着帶着深意的目光看了眼老翁,老翁略微瞄了眼董鬆安,然後道:“安兒留下!”
等其他三人走了出去後,老翁開口道:“安兒,可還有事?”
董鬆安聽到這話後,卻是依舊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面露猶豫之色,半天后纔是支支吾吾道:“爺爺,孫兒在外頭聽到了一些傳聞,不知當不當說!”
董老翁卻聲音一頓:“你是我董家長房長子,這董家未來就是你的,有什麼話儘可說得!”
董鬆安這個時候深吸了口氣道:“孫兒近日聽聞,那僞唐賊軍的僞後名喚董氏,且有傳聞說這僞唐賊軍的僞後乃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大家閨秀,而且還是正泰人士!”
董老翁聽到這話後,眉宇一皺,嘴邊喃喃道:“書香門第出身的董氏之女,還是我正泰人士!”
喃喃兩句後,突然他臉色略變,然後擡起頭看向了董鬆安:“你是想說?”
董鬆安壓低了聲音道:“爺爺,你不覺得這太巧合了嗎?當初逃回來的下人說,三妹就是被一夥山匪劫走的。而且我正泰縣裡董氏族人不多,稱得上書香門第的除了我們家還能有哪家?”
董老翁這個時候卻是立即揮了揮手道:“安兒慎言!”
說着,他用着嚴肅無比的語氣道:“你三妹,芸兒她前年就已經受了風寒病逝了!”
董鬆安還想說:“可是……”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出來就是被董老翁打斷了,董老翁盯着董鬆安,加大了語氣道:“安兒!”
董鬆安看着董老翁的表情,最後是嘆了口氣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