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姨端着溫熱的粥上來,在她擔憂的目光注視下,我勉爲其難地端起粥碗吃了起來。
等到惠姨放心般地吐了口氣離開後,我把吃了兩口的粥放回了牀櫃上。
“怎麼不吃了?”
高慕寒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悅。
我看了他一眼,抿着脣瓣吞嚥了一下口水。
“沒什麼胃口,找到楊玉華他們了嗎?”
我的話音落下,高慕寒的眉頭仍舊緊緊地皺在一起,好像眉心間有化不開的情緒似的。
他走到牀邊,修長乾淨的手指拿過我放在牀櫃上的粥碗。
“已經讓人連夜找了,出了那檔子事,你覺得他們近期會大搖大擺的露面?張嘴。”
我被高慕寒不加掩飾的話惹得嗓子一哽,低垂着眉眼看了眼伸到我嘴邊的勺子,猶豫着張開了嘴。
吞下了一口粥,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慢慢地咀嚼着。
想起我昨天在病房裡激動的模樣,我反而覺得自己實在是意氣用事。
當時接完天寶後,我接到了醫院的打來的電話。
從護士的描述中,我就猜到了去醫院的人是楊玉華夫婦。
也就是在護士打電話的功夫,楊玉華夫婦估計也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竟然會衝進了病房。
要不是醫院的人發現的早,恐怕我父親的情況真的會不樂觀。
好在經過檢查,父親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
沉思之際,我忽然感覺到嘴巴上被什麼東西頂了上來,低垂着眉眼看了過去。
掃了一眼,我遲疑地張開嘴,把緊貼着脣瓣的勺子吞進嘴裡又吐了出來。
我漫不經心地吃着嘴裡的粥,擡眸看向了高慕寒。
男人仍舊穿着白色的襯衫,袖子的被挽到了小臂處,露出了紋理清晰的青筋。
“我已經讓醫院加強病房的監管,過幾天我會過去重新給爸辦理一個病房。”
我咀嚼着的動作一頓,遲疑地擡眸看向高慕寒。
男人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就好像是再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我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下午的事情,對不起。”
我又吃了一口遞到嘴邊的粥,想起下午在病房裡的事情,我支吾着開口。
話音落下,我也不知道高慕寒到底有沒有聽見,閉着嘴巴咀嚼着嘴裡的粥,低着頭看着地板。
不一會兒,頭頂忽然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輕笑聲。
我愣了一下,心裡驟然一鬆。
高慕寒能笑起來就是好的,最起碼說明他還沒有生氣。
意識到這一點,我懸着的心臟驟然落了下來。
看着再次遞到我嘴邊的粥,我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要接過粥碗。
“你也是剛回來,先去洗澡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高慕寒的眉眼微微彎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他看着我的目光似乎看起來太過柔情了。
我見他沒有什麼動作,手指捏着碗邊把粥碗拿了過來。
“好,這些都吃完。”
粥碗剛剛落在我的手上,高慕寒的笑聲隨之再次響了起來。
他伸手在我的腦袋上揉了揉,好像在揉着寵物的頭似的。
我低着頭握着粥碗,勺子出現在我眼前,我慌忙地伸手接了過來。
直到站在眼前的長腿移開,沉悶的關門上響起了後,我才緩緩地擡起腦袋。
不一會兒浴室那邊就想起了嘩嘩的水聲,我扭頭盯着看了一會兒收回了視線。
我伸手捏住勺子的一端,上面似乎還存留着男人指尖的餘溫。
莫名的,我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笑什麼。
吃完剩下的粥,我看了眼仍舊關着的浴室門,彎腰下了牀。
輕聲從浴室裡走出來,我來到了樓下的廚房。
剛打開廚房的燈,身後忽然響起了開門聲。
不一會兒就有腳步聲靠近,我把碗放在水槽裡,轉身就看見披着衣服的惠姨走了過來。
“吃光了?這就對了,醫院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放心吧,你爸他吉人自有天相的。”
惠姨大概也是擔心我沉浸在一件事情裡走不出來,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心裡明白她的心意,笑着點了點頭。
“哎,惠姨也多一句嘴,你和少爺好好相處,我看得出來,少爺他對你是真心的。”
不知道爲什麼,當惠姨說出後面那句話的時候,我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酸。
有些事情我心裡其實很清楚,可是總有各種理由來麻痹自己。
當有些事情的真相被別人說出來時,那些被我竭力掩藏的理由就變得有些可笑了。
我本來想衝着惠姨笑笑,可是不管怎麼努力,鼻息間那股酸澀得感覺還是佔了上風。
我深呼了一口氣,壓下心裡那點莫名得情緒。
“你呀,雖然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裝作不在意得樣子,其實你也是很擔心少爺吧?”
“惠姨你在說什麼,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我不想和惠姨繼續剛纔的話題,連忙開口,一邊拉着惠姨的手臂出了廚房。
直到把惠姨送回臥室,她還仍舊哀聲嘆氣了好一會兒。
最後也是發現我不願意說這件事情,長吁了一口氣,走進了臥室。
我慢騰騰地走回了廚房,忽然覺得心臟有些亂亂的。
我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冰鎮飲料出來,擰開蓋子仰頭灌了好幾口。
那股冰涼的感覺劃過嗓子,連帶着讓我躁動的心跟着平靜下來。
我站在原地忽地笑了一聲,連自己也不知道笑聲代表着什麼,就是想笑了,好像這樣就能把我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壓下去。
沉默了一瞬,我又仰頭喝了一口冰鎮的飲料,把剩下的放回冰箱裡。
慢騰騰地走上了樓梯,我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才發現臥室的門是虛掩着的。
剛纔我出來時明明好像關嚴了的,難道我記錯了?
我疑惑地盯着房門看了一會兒,忽然臥室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高慕寒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頭髮站着門口,他下半身裹着浴巾,上半身什麼都沒穿,還能看見水珠順着他的皮膚慢慢地滑落下去。
我的眼睛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快速地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