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真真正正有些頭大了。
前世裡她對仙界與天庭所有的知識都得自於神話小說,這輩子修得了長生之軀,長年困在仙山,琉陽真人也不大愛出外溜達,但是並不影響她知道天庭每五百年一換的天兵役是怎麼回事。
準確的說天兵役就相當於人間的兵役。只不過他們來頭大點,本事強點,篩選懸乎點,待遇也更好一點。如今闡教獨大,自詡名門正派的闡教徒們每到這時都會得到來自天庭發放的文書,才被她毀了根據地的密陽宗恰恰好就擁有這份榮幸。
碰巧在這個時候山門被毀,那幫老傢伙能不告到太上老君面前去嗎?
所以琉陽生氣是能夠理解的,當那天他下令讓慕九回她自己洞府去閉關她也二話沒說,灰溜溜地便抱着夜明珠回了自己的流雲洞。
這一進就是兩個月。
琉陽把大門下了封印,外面的事情慕九一概不知。
當然她不會天真的以爲密陽宗只是上天告告狀而已,作爲太上老君的門徒,玉帝肯定會有所表示,但是她每天側耳傾聽,也沒有聽見半點異常動靜,她又不免犯了狐疑。
天界行罰,多半是降雷減修爲什麼的,如果打雷,她就是藏在十八層地獄都逃不過的。
關鍵是她兩個月都沒領罰呀!
難不成玉帝有這麼英明神武,還會爲了這點小事着人下凡查看究竟,然後英明地饒恕了她?
這天正坐在露臺上磕着瓜子尋思着,大門上的鎖忽然咔啦一聲開了,琉陽抱着拂塵走進來。
慕九連忙把瓜子全撥進桌子底下,清了清嗓子從一叢牡丹花中間繞出去:“師父。”
琉陽停在石階下把她打量了兩眼,盯着她嘴邊還沒來得及抹去的一小片瓜子殼說道:“還好?”
慕九苦着臉:“不太好。”既然都來看她了,八成裝裝可憐就過去了。
琉陽冷笑着,伸手將那片瓜子殼勾到指尖,遞到她鼻尖道:“叫你閉關你就關起門來磕瓜子,還不好?是不是想說還缺點瓜果什麼的,最好再召兩個小妖精過來給你唱兩齣戲,跳兩曲舞你就圓滿了?”
慕九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琉陽這張嘴,頂得上十個她。
後腦勺上又落了個爆慄,琉陽越過她,走到露臺上她先前坐過的位置坐下。
琉陽趕緊使喚牆角的兔子精去倒茶。
她雖然沒有收徒,但五百年前在山下救了只受傷的兔子,後來兔子願意跟着她從道,她就留下來了。
兔子精把茶奉上,眨了眨那雙活似連熬了十個通宵的通紅雙眼說道:“師尊要不要來點瓜子?”
琉陽看過來。
慕九氣得把兔子精腦袋一扭,整個兒丟出露臺去了。
琉陽睃她一眼,低頭喝茶。
他不做聲,慕九也不敢做聲。直到半杯茶喝磬,琉陽才說道:“坐吧。”
慕九坐下來。
“你就打算這麼胡混下去嗎?”琉陽望着她。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飛昇不了,連他都找不出原因,她不胡混又能怎麼樣呢?
琉陽覺得她簡直沒救了。搖搖頭望着階下那叢不知是何原因羞紅了的牡丹說道:“日前我下山了一趟,去往碧霞元君府查了查你遲遲未能飛昇的原因,往生薄上寫着你於天地善行未夠,因此還差些機緣。想來或許是往年我未曾放手讓你下山歷練之故。”
“哦?”慕九被挑起興趣來,“師父居然還認識碧霞元君?”
她這世裡沒見過什麼神仙,但有些名仙前世裡還是聽說過的。碧霞元君是東嶽大帝的女兒,當年姜太公封神時定的封號,在仙界來說地位很高。琉陽鮮少下山,也沒聽他說過有什麼友人,一向獨來獨往的他居然還認識這種白富美,真是讓人詫異。
“我說的你都聽見了嗎?”琉陽斜眼覷她。
“聽見了!”慕九連忙挺直背,畢恭畢敬道:“有勞師父萬里奔波。弟子此後一定會多下山歷練,多結善緣,多行善事,爭取早日悟道成仙,造福萬物。”
“可是現在再下山歷練,也遲了點。”琉陽攏手嘆了口氣。“你都修到化神期了,知道欠了多少善緣嗎?就是眼下再補,沒個兩三千年也補不回來。”
慕九愣了,“那怎麼辦?”
兩千年也太長了點。
哪怕是飛昇成了仙,離真正的長生不死或者說造神天地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從前以爲只要成了仙就是長生不老的,來了才知道神仙也會死,有的死於歷劫失敗,有的死於連續進階不達標而“老死”,只不過等級越高,活得也就越久罷了。
“也不是沒有辦法。”
琉陽站起來,走近那叢牡丹,那牡丹頓時變得更紅了。“天庭正在募兵,所有當選者每三年內若無過錯,便可在功德薄上記上一筆,之後立功一件記一筆,這每一筆功績足可抵上你在凡間爲善十樁。積得的功績越多,自然飛昇的速度也更快。”
“天兵役?”慕九張了張嘴。
“沒錯。”琉陽轉過身來,繃臉望着她:“反正你留在山上也是闖禍。”
所以乾脆讓她去禍害天庭嗎?
慕九有些發傻。
她可從來沒想過去當兵。而且她雖然修仙,真正的神仙除了琉陽和本門幾個師兄,還有附近幾個掌門之外,她再沒見過什麼正經神仙,這會兒突然把她發落到天庭——沒錯!正是發落!她就是這麼想的!
各門各派的弟子削尖了腦袋想進天兵營,闡教又最爲得勢,她這一去還不得身陷水火?
這不是發落是什麼?
她弱弱地道:“我能不當神仙嗎?”
“可以啊。”琉陽從善如流點頭,順手掐了牡丹一片花瓣在鼻下嗅起來,“只要你答應一輩子守在金蓮池不往外踏出半步,你不想去真的也沒有什麼關係。”
慕九被口水嗆了一下。
金蓮池……別被它的名字騙了好嗎?那勞什子地方哪裡有什麼金蓮!根本就是個暗無天日的石洞!不但沒有金蓮,簡直連根草都沒有,在那種破地方呆一輩子,那不等於是無限期的幽禁嗎?
這麼一比較起來,上天庭當幾百年兵真的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弟子遵命就是。”她蔫蔫俯首。又想道:“可咱們從來沒派弟子去參選過天兵,也不知道找誰要名帖,不知道要怎麼去?”
“這個不勞你操心。”琉陽睨她,揉捏着那片牡丹往外走:“明兒來尋我。到後日一早,你老老實實給我上天參選就得了。”
慕九恭送他到門外。
看着他走遠,她忽然兩眼一瞪,又箭步追上他,指着他負在身後的手腕張大眼道:“師父你,你替我受過天雷?”
那手腕上清清楚楚三顆雞蛋大的黑印,不是天雷劈過留下的又是什麼?
而琉陽分明已經是金仙以上的修爲,自然不必再挨天雷,唯一的解釋就是天庭果然降過天遣了,而琉陽早已經算到了這層,把她關進流雲洞,自己卻不聲不響替她捱了這三道雷劈!
“師父!”她捉着他胳膊,紅了眼眶。
許是因爲自己是他一手帶大的,這麼多年來琉陽從來沒有真下狠心罰過她,就算是闖了這麼大的禍,他也只是默默幫她扛下來而已。三道天雷雖然傷不了他根基,可那也是要損修爲的呀!
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我一定會爭取進天兵營,好好立功,再也不給師父惹麻煩了!”她眼淚盈眶地道。
“哦。”
琉陽淡淡瞥她一眼,就轉身走了。但轉身時揚起的脣角看上去心情又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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