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寒會來討好他?她根本不敢想。
“吃飯。”楚凌寒也注意到自己語氣中的熱切。轉而將早餐放在了桌上,單純嘴脣動了動,纔想說什麼,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嘀嘀兩聲是短信聲,她上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傑克發過來的信息。信息很短,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單純,週末好,起牀了嗎?”
昨天剛留電話,今天就發信息了。單純心裡越發明白了,傑克的想法。
“起了。”單純習慣性第一時間回覆信息,正打算過去餐桌前吃飯時,手機響了。
“早。”電話那頭是傑克開朗的聲音,帶着幾分輕快:“單純,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玩?”
天氣不錯?單純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外面陰沉沉的天氣。聽着傑克帶着點外國口音的普通話,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他這麼早想給自己打電話,卻擔心她還沒有起,所以才發信息。在知道她已經起來之後就立刻打電話給她。
這個男人——
“我——”單純纔想說你想去哪裡玩,目光卻看到在餐桌前擺放早餐的楚凌寒,她那個我字,一下子就僵在那裡了。
“不方便嗎?”電話那邊的傑克問得有些小心,不能怪他小心。事實上他也不想如此,卻又覺得單純剛纔那一聲未出口的話,似乎是拒絕的意思。
“也不是。”單純對這個傑克,還是很有好感的。至少能那樣體諒的先發一條信息看看對方是不是在休息,這個人的家教就非常好:“就是——”
“是我冒昧了。”傑克笑了笑,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我來了S市也有一段時間了,不過一直沒有好好的逛一下這邊,所以想請你給我當個嚮導。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單純的嘴脣動了動,那一頭的楚凌寒已經擺好早餐了,她想到了之前楚凌寒的那些模樣。
她不確定楚凌寒到底想做什麼,又在打什麼主意。可是不管是哪一種,她或許都可以試探一下,至少也要讓他露出他的真面目,跟本來的目的。
“好啊。”在傑克開口之前,單純給了對方迴應:“你看你想去哪,我們約個地方碰面?”
“不用了。”傑克笑了笑:“我現在出發,然後大概再過半個小時可以到你住的地方。沒問題吧?”
“好。”單純點頭,沒有反對。
掛了電話,就看到楚凌寒一直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她極爲冷靜的放下手機走過去。
“有事?”楚凌寒聽到她那一句我們約個地方碰面,心裡猜測着電話那邊是誰?會不會是她那幾個朋友。卻又潛意識的猜測,電話那頭的應該是昨天的那個男人。
單純看着楚凌寒,從元旦開始,到現在,這個男人身上五年之前的戾氣似乎一朝散盡。可是她完全不敢相信他。
過往的教訓讓她認清,這個男人總是會在她放下戒備的時候給她深刻的痛。而她,現在雖然不怕他了,但是也想弄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是啊,呆會要出去。”單純看着楚凌寒的眼睛,似乎是在等他發作。
“去哪?我陪你。”楚凌寒沒有發作,事實上他現在的表情依然算得上是溫和。
“不用了。”單純想也不想的拒絕:“我跟朋友一起,你跟着不方便。”
不方便?楚凌寒的眸色一沉,嘴角在一瞬間呈不自然的弧度。單純在心裡冷笑一聲,果然,這個男人就要發怒了吧?
她這樣想的時候,楚凌寒似乎是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這樣啊?那你去吧。玩開心一點。”
單純又一次詫異了。這個男人,真的是楚凌寒嗎?
“就算是要出門,也要吃飯吧?”楚凌寒壓下內心想將單純綁在家裡的衝動,努力的擠出一絲笑意:“吃過飯再去吧。”
單純呆呆的看着他臉上流露出來的溫和神情,再次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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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呆滯一直維持到坐上了傑克的車。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是不敢相信,楚凌寒就這樣放過她。
她打賭,他現在一定是在窗口看着的,也許會看到她上傑克的車,可是他竟然沒有任何反應?這真的是很不正常。
“怎麼了?”傑克看着她有些出神的臉:“不舒服嗎?”
“沒有。”單純收回思緒,看了傑克一眼:“你想去哪裡玩?”
“隨便。我對S市不熟。”傑克說的是真的,來中國這麼久,都只是忙公事了。
“那要不去城隍廟?”那是外國人比較喜歡去的地方。
“好啊。”傑克點了點頭:“就去城隍廟吧。”
“那走吧。傑克。”
“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傑克對着單純笑了笑,一邊發動了車子:“我的中文名叫程念遠。”
“陳?”
“程。”傑克笑了笑:“你可以叫我念遠。我母親都這樣叫我。”
事實上,薇薇安每次叫他的名字時,眼神都透着一絲懷念。他知道,薇薇安是在懷念他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或許可以稱之爲養父的男人。
可是他一點也不介意,因爲薇薇安眼中的落寞看起來實在是讓人太心疼了。所以如果可以用一個名字來讓她覺得有所安慰,他一點也不介意。
“程念遠?”單純在心裡唸了一遍這個名字,心裡閃過一抹怪異的感覺。可是哪裡怪異,她一時也想不起來。
“對了,你一定不知道吧,安總是我的母親。”
“啊?”這下輪到單純詫異了:“你是說?”
“是啊。她是我的母親。”雖然沒有生他,可是給了他二次生命,也等於是母親了。
“怪不得。”之前就覺得薇薇安跟傑克之間偶爾流露出來的眼神交匯不像是上司跟下屬,原來這兩個人是母子。
“是啊。”傑克將車子駛離公寓門口,臉上帶着幾分尊敬,幾分親切:“我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你真幸福。”單純想到了自己,眼裡流露出幾分羨慕之色。
如果說從小到大楚凌寒真有什麼事是讓她覺得羨慕的,那絕對不是他是楚志遠的兒子,也不是因爲他是楚家的少爺。而是因爲他有媽媽。
何曼玉對她是兇,是壞。可是何曼玉對楚凌寒是真的好。
她經常想,她就是因爲沒有媽媽,所以纔會變得那麼可憐,如果她也有媽媽——
“抱歉。”傑克突然開口道歉:“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單純搖了搖頭:“我已經習慣了,沒什麼的。”
前方的信號燈變成了紅色,傑克將車停下:“單純。如果你願意,可以把我母親當成是你的媽媽,她很喜歡你。相信我,你也會喜歡她的。”
這個話的暗示意味就很明顯了。單純沒有辦法回答。她跟傑克不過是見過兩次而已。
“我沒有要你表態的意思,我曾經有過一個妹妹,後來去世了。我媽媽一直很想她,你跟我妹妹年紀相仿。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不把我母親當成是合作者,而是把她當成是一個失去愛女的長輩。”
傑克像是怕她誤會一樣,這一串說得又快又急。薇薇安,也就是程素錦,多年前痛失愛女,如果不是在她最痛苦的時候遇到了傑克,估計也是撐不過去,早就隨着愛女去了的。
單純愣了一下,倒是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怪不得之前薇薇安聽到她說年齡的時候,臉上流露幾分似乎是痛苦之色。
“你母親她——”
“她很喜歡你,所以也是她讓我試着跟你接觸,成爲朋友。”綠燈亮了,傑克又一次踩下油門。他的聲音很溫柔,話也直接,他是一個坦誠的人:“如果你覺得我剛纔的話讓你不舒服,那我請你諒解,這些年我母親過得很不容易。所以——”
“沒有。”單純趕緊開口,聲音幾乎算是解釋:“我沒有不舒服。要是安總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去陪她。”
“謝謝你。”傑克對她笑了笑:“你真是一個好姑娘。”
單純有些臉紅。又覺得這個傑克明明是個外國人,不過對人倒是真的挺坦誠的。
車子在導航引導下,一路開到了城隍廟,今天是週六,這裡面的人多得不得了。找了個停車場停車,兩個人下了車,並肩向着城隍廟裡面走去。
“人有點多。”雖然天冷,又陰沉,不過S市就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都很多人。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傑克也不是第一天來中國。早就習慣了,攤了攤手,他一臉無奈的模樣:“這是中國現象。”
單純因爲傑克話裡的打趣而笑了。這個傑克實在是一個令人相處了之後會讓人感覺很愉悅的人。兩個人說說笑笑,氣氛倒是十分不錯。
傑克雖然是混血兒,但是因爲從小被中國人養大,所以對中國文化算是極爲了解。而單純,從小到大唯一的愛好就是看書,傑克也是一個很喜歡看書的人,兩個人之間倒是不愁沒有話題。
逛街,逛哪裡是次要的。跟誰在一起,纔是主要的。
逛得很開心的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從頭到尾都跟在他們身後。看着單純對那個“洋鬼子”溫柔以對,看着單純臉上單純而明朗的笑。
有一瞬間,他甚至也認同,高大俊美的外國混血兒跟纖細窈窕的單純走在一起,看起來莫名的相配。
楚凌寒越看,就越生氣。越生氣,就越惱怒。他有衝動,想穿過那重重人羣,將走在一起的兩個人給隔開。他又有衝動,衝上去給那個男人一記重拳,讓他離自己的女人遠一點。
可是最後,他卻是什麼也沒有做。
傑克跟單純從城隍廟調開時,已經差不多中午了。傑克提議找個地方吃飯。單純同意了,想到傑克剛纔言語之間對中國文化的愛好,她突然就提議:“要不去吃火鍋?”
“好啊。”傑克點頭:“我母親就很喜歡吃火鍋,那個時候在美國,我們自己也會弄。”
“真的?”單純對那位安總,又多了幾層認知。沒想到遠離家鄉那麼遠,薇薇安竟然還會有心思做火鍋?
“是啊。”傑克想到薇薇安曾經說過的一件事:“那是我母親懷孕的時候,她的口味開始變得很奇怪,很喜歡吃辣的東西。可是她先生不認她吃,她就很不開心,露出很委屈的模樣。結果她先生拿她沒辦法,又怕外面的材料不衛生,於是特意自己買了材料回家,親自動手給她做了一頓火鍋。”
單純有些閃神,這種情節,她怎麼感覺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在哪裡聽過呢?單純努力的回憶,也就忽略了傑克嘴裡的稱呼。
他叫薇薇安母親,卻叫薇薇安的伴侶爲她先生。她只是覺得這個故事很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正要回憶的時候,傑克指了指路邊的一家店門。
“這家怎麼樣?看起來人很多的樣子。”傑克看着不遠處的招牌,也將思緒收回。
他其實很多時候都不能理解,薇薇安的選擇,如果那個男人曾經那麼愛她。她又怎麼捨得離開呢?那些故事薇薇安不願意提,而他,也不敢問。
“好啊。”思緒被打斷,單純一時也想不到後面的事情了。她這些年太累,太忙,不忙不累的時候又過得太痛苦。
從來沒有靜下心來去想過,阿力跟她說過的,關於她父母的事。那些也只能是在年節時,偶爾在心裡過一遍的念想。想完了,就忘記了。
她無父無母,想得越多,就越是心傷。所以她也就忘記了,那一年,阿力嘮嘮叨叨說着先生怎麼對太太好的時候,也曾經提過這樣一段。阿力說的,比傑克說的,要細緻得多了。
那天楚家的別墅裡,都是火鍋的味道。程素錦還取笑楚志遠:“我說句要吃火鍋,你就弄這麼大陣仗,哪天我要是說句想要天上的月亮,你不得送我上天?”
“這個不能滿足你。”楚志遠溫和的笑着,將他一向深愛的妻子摟到自己的懷裡:“抱歉,我這輩子都不願意離開你,所以只能是我在哪,你也在哪。”
“貧嘴。”那一年的程素錦是如何的幸福,幸福到哪怕知道了丈夫之前有過其它的女人,也沒有辦法真的去恨他,或者是生他的氣。
而這些是傑克不可能知道得太清楚,也是阿力也不可能說得太清楚的。畢竟當年那一切,太亂了。真的是太亂了。
兩個人進了火鍋店坐下,元旦剛過沒多久,這邊人還是很多的。更重要的是裡面竟然還設了情侶專座。服務生看到一男一女進門,也沒有多想,直接帶着單純跟傑克就往情侶專座上領。
等兩個人坐下來,才發現他們坐的位置。不算小的圓桌,安放在一個心形的隔擋中間。中間大刺刺的寫着天長地久的米分色字樣,下面一行小字,情侶專座。
單純一下子就尷尬了,心裡希望傑克是中文只是說得好,卻看不懂。哪裡知道傑克從小跟着程素錦長大,中文也是很好的。
更不要說程素錦當年是C市有名的才女,寫得一手極漂亮的正楷毛筆字。
“服務生可能誤會了。”傑克看了單純一眼:“要不,我們換個位置?”
“不用了。”傑克眼神裡的小心讓單純無法怪罪,更何況這樣的時間他們一起進來,服務生確實是會誤會。她笑了笑,看着走來的服務生:“算了,點東西吧。不過是吃頓飯,坐在哪裡都一樣的。”
她坦率跟自然的態度,讓傑克眼中閃過一抹欣賞。
如果說之前只是因爲程素錦的話讓他想跟單純多接觸一番,現在他倒是真的對單純有了幾分興趣了。
單純似乎是沒有看到傑克眼中的熱切,點過餐,起身說要去洗手間。
實在是不能怪她用這種尿遁的方法,而是她似乎也感覺到了,傑克看她的目光似乎因爲今天這半天的相處而開始不同了起來。
她其實並沒有打算這麼快找男朋友,或者是跟人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之所以會答應傑克出來,有一部分也是想要看看楚凌寒到底想搞什麼,卻不想得到這樣的結果。
這對傑克並不公平。單純是天秤座,加上又學的是法律,她在某些方面很固執。
她現在的狀態一點也不好,自然不認爲,她有愛人的能力。哪怕傑克看起來不錯,她也不會想着更進一步。傑克越好,她也只會越下不了決心罷了。
畢竟她哪裡有能力去愛人?
躲進洗手間,單純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腦子有點亂,她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其實事情也未必就像是她剛纔想的那樣,可是有些事情是忍不住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突然就覺得有些累。她家還有一個楚凌寒,而她現在跟着另一個男人過來這邊坐這所謂的情侶專座?
單純,你還真是一團混亂了。
簡單的洗了把臉,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單純看着沒問題了,這才從洗手間出去。卻不想在拐角那裡,她看到了一個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楚凌寒那高大的身影正倚牆而立,單純被他嚇了一跳,身體冷不防就是一顫。腳下有些發軟,幾乎就要站不住了。
她可不認爲這是巧合,她跟傑克都已經走了這麼遠了,楚凌寒哪裡就這麼巧,出現在這裡?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跟蹤了自己。這個念頭一經涌上,單純的臉色就不是那麼好看了。
“你,你跟蹤我?”
她極力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一點,卻是沒有辦法。對楚凌寒的懼怕,不會因爲他這後來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柔就消失。
人的恐懼不可能是一天形成的,自然也不可能是一天可以退去的。
楚凌寒看着單純,之前看到他們進這家店,他也只是想來看看,他只有一個人,吃火鍋也不太合適。
這樣跟着單純更不合適。可是當遠遠的看到這兩個人坐在那心形位置上時,他突然就不淡定了。
單純跟這個男人才出來多久?半天?之前認識多久?
情侶專座?這說明什麼?他們已經定下關係了嗎?他們已經決定要在一起了嗎?
這個念頭只是在楚凌寒的腦子裡閃了一遍,他都發現,自己無法忍耐。
額角突突的跳,他應該走人,應該離開。爲了不讓單純對他又生出反感,這會他完全要走掉纔是。可是他走不掉。
他的身體已經先理智一步做出反應,在看着單純往這邊來的時候,他已經跟着來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