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把我送給他?”
伴着這一句輕問,列車上的廣播此時終於停了。應晚晚手腳冰冷,腦子裡想到了北都最後一天,那惡夢般的一天。卻又不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因爲想到那個惡夢而顫抖,因爲遲衍衡的打算而顫抖。
她身上的懼意太明顯,而她的話讓遲衍衡在不解之外還有些失笑。把她送人?她開什麼玩笑。他要是捨得把她送人,又怎麼會不顧危險把她帶在身邊?只是她的反應太讓他覺得好玩。是真的好玩。
“如果,我說是呢?”他傾過身去,又在她的耳垂上輕輕的咬了一口。小巧圓潤,可愛得緊,真讓他恨不得時時都親近。也耳朵那裡很是敏感,被他這樣一親,身體又顫了顫,可是遲衍衡的話卻讓她的身體僵硬如鐵,她雙眼無神的看着遲衍衡,那個惡夢又一次閃過眼前——
她突然擡起手,用力的掐住了遲衍衡的脖子,那雙平時清澈透亮的眸子,此時帶着十足的恨意,還有堅定跟絕然:“你若是敢,我就跟你同歸於盡。你聽到沒有?”
似乎這樣還不夠,應晚晚手中的力氣越發的大了:“我不管你叫什麼什麼名字,言恆也好,王正康也罷。你要是敢把我送人,讓別的男人碰我,我一定會殺了你,再自殺。”
她的語氣是那樣的恨,她的臉色是那樣的狠。現在的應晚晚,哪裡還有半點大家閨秀,千金小姐的模樣?她就像是一隻被炸了毛的貓,充滿了憤怒,同時又豎起了滿身的尖刺,隨時可以將人刺傷。
遲衍衡本來是在開玩笑的,看到她這個模樣,後面那些玩笑的話竟然沒有再說出來。有人從這邊經過,看到應晚晚又在掐遲衍衡的脖子,低呼一聲,又快速的跑開。應晚晚頹然的鬆開了手。她面色蒼白的坐在那裡,剛纔臉上的狠意已經消失不見。
她心裡苦笑。他又不是沒有做過,他就算是真的做了,她又能怎麼樣呢?到頭來,還不是人爲刀俎,她爲魚肉。不過一樣是任人宰割罷了。心臟那裡像是被刺刺中一般,尖銳的,悶悶的痛,還有深刻的,入骨的恨。
她想,她一定是上輩子造孽太多。所以才讓她這輩子遇到眼前這個流氓。又或者是上天看她前半生過得太過於隨心太過順遂,所以纔要給她這樣一個劫難。
她腦子裡紛紛亂亂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遲衍衡看着她這般失神的模樣,竟是有幾分不是滋味了。她這麼驚慌恐懼做什麼?是,在她眼裡他的確不是好人不假,可是他再壞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人送人吧?她這顆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可是跟眼前她這副像是被人抽了魂魄比起來的無助蒼白,脆弱可憐的模樣比起來,他寧願她像剛纔那樣,充滿了生氣的威脅他,要跟他同歸於盡的樣子。至少那樣的她看起來鮮活得多。
“好了。”不忍心再逗她,將她圈進了自己的懷裡,下頜輕輕的摩挲着她的發頂:“小美人,別慌。我可不捨得把你送人。我自己還沒嘗夠滋味呢。你可別嚇着了。”
應晚晚沒有聽到,被遲衍衡抱着,她的一顆心不知道神遊到了何處。這樣的局面,她要怎麼擺脫?這樣的困境,她又要如何解除?身體貼着遲衍衡,應晚晚的心跳,又一次的,亂了。
…………
火車還在向前行駛,待入夜時,已經到了n省了。路程已經過半,應晚晚精神很差,整個人一直蔫蔫的。晚餐也提不起勁來,沒有吃多少東西。遲衍衡不喜歡看她這個樣子,他都已經說了,不會把她送人,她還在想什麼?
“應晚晚。”這會還沒有到t市,他也不擔心叫她的全名會被人察覺出不對來。更何況她剛纔竟然又掐了他一下,他去吃晚飯的時候可是聽到不少的私語,那些人都在小聲的議論。說這車上有一個精神病患者,還有那些看他的眼光充滿了同情和可惜。
遲衍衡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這樣看過,倒是也新鮮得很。可是看看應晚晚,她這個模樣是做什麼?她這是在做無聲的反抗:“你給我打起精神來。聽到沒有?”
應晚晚聽到了,卻不想理會遲衍衡。她這會腦子正亂,哪有空理他?可人就是這樣,你越不理一個人,那個人說不定就越想理你。遲衍衡平時絕對不是這麼沒臉色的人,可這是在哪裡?這可是在火車上,一沒電視,二沒網絡。不逗一下應晚晚,他還能做什麼?
“應晚晚,你再這麼個樣子,信不信我會跟你做一些可以讓你提起精神來的事?”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她的身體很軟,他很喜歡這樣抱着她:“橫豎這裡沒有別人,呆會又熄燈了,就算做什麼,也不會有人注意,你說呢?”
他的聲音很輕,應晚晚卻因此而打了個寒顫。她倏地轉過臉看着他,眼裡有明顯的震驚跟不滿:“你敢。”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遲衍衡的大手輕輕的撫過她的背。隔着衣服,多少有些不過癮。他可是記得,她有一身多麼好的皮膚。真不慣是被家長嬌養出來的。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不細膩的。
應晚晚氣得臉都紅了。在頭頂白色的車燈照射下,看起來越發的有生氣。遲衍衡就喜歡她這個樣子。這樣纔對嘛,看起來纔可口得多。要不然的話,多沒趣味啊。
“我困了,我想睡覺。”應晚晚盯着他的臉,眼裡已經恢復了一慣的淡然。不管怎麼樣,活着就是希望。她現在一定要冷靜,這個男人是個流氓,現在帶着她要去一個更大的流氓窩。他不會保護她的,她要自保。而現在他需要的,只有冷靜跟理智:“放開我,我要去洗漱。”
“好啊,我們一起去。”遲衍衡的臉上又恢復了那一慣的似笑非笑。那揚起的脣角,帶着三分痞氣。應晚晚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怕什麼?這是在火車上,我又跑不掉。你不會是連我上洗手間也要跟着吧?”
“好。那我等你。”橫豎他們就是在車廂最邊上,這裡離洗手間跟盥洗臺都很近。他還真不擔心。
應晚晚僵硬着臉站起身,拿着行李裡的洗漱包走人,這個遲衍衡準備得倒是很充分,行李裡有衣服,有洗漱用品,不過,她是不會感激他的。他準備得越充分,就越證明他的居心叵測,她也只會越恨他。
走到了兩節車廂中間的盥洗臺前,前面有人在用,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大多數人都要睡了,所以人還不少,兩個位置都佔着人。她只好排隊等。排在前面的人看到是應晚晚,都不着痕跡的伸出手去拿放在洗漱臺的用品,再快速的離開。
這個動作驚動了前面的人,那正在洗漱的人從鏡子裡看到應晚晚時,有些被嚇到,三兩下吐掉嘴裡的泡泡,胡亂的擦了把臉就跑了,那個樣子你是後面有鬼在追一樣。
應晚晚想笑,卻是笑不出來。精神病?言恆,你真tm是一個混蛋。她咬牙向前站了一步,邊上還有在用盥洗臺的看到她的臉色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走人。一分鐘不到,這裡竟然只剩下她一個人。
盯着鏡子裡的自己的臉。簡單的牛仔t恤,看起來分明是一個很正常的人。只可惜在這裡沒有人會信她。她面無表情的洗漱完,腦子裡有一個念頭正在成型。而且有越來越想把這個念頭實施的地步。
她還在想着怎麼爲自己的那個想法具體化。回到自己的位置就看到遲衍衡坐在走道的位置上,邊上有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在跟他說話。那個女人好像是沒看到她一樣。
“你帶着這樣一個人在身邊,也蠻辛苦的吧?”那個女人就是剛纔探頭過來又看到應晚晚掐人脖子舉動的那人,她真是想想都覺得怕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呢?
那個女人一開口,再遠一點的鋪位上坐着的人也跟着點頭:“真是難爲你了。”
他們剛纔可都看到了,遲衍衡被應晚晚掐脖子呢。嘖嘖,真是一個兇悍的女人啊。看外表竟然是一點也看不出來。更重要的是,遲衍衡長得帥啊,長得這麼帥的男人竟然有一個那樣的老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是啊是啊。”兩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順口,看到應晚晚陰沉着一張臉出現時又同時有些訕訕的閉嘴。遲衍衡有些失笑,還有些無奈。這可不是歸他管的,所以,不能怪他。他反而是有些小得意的看着應晚晚,那個意思大有,你看,這麼多人都幫我,你以爲你有機會逃?
那個眼神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徹底的砸暈了應晚晚的理智,也讓她剛纔就產生的想法得以機會付諸現實。她突然將手中的洗漱包往自己那個位置一扔,突然衝到了遲衍衡的面前,擡起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我讓你找小三,我讓你找女人。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後面這兩句,是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憤怒,跟恨意。她捶得很用力,又掐又捶,又踢又打,她知道他的力量,也清楚他的武力值。可是她不怕,她現在豁出去了。與其命運不能自己掌握,不如趁着這個機會發一次瘋。
如果列車員會注意到這邊,她寧願被他們關起來。也不要被這個男人帶到另一個狼窩去。就算今天車上所有的人都幫不了她,她也要先出了這口氣再說。她太恨了,太憤怒了。
遲衍衡沒有防備應晚晚會來這樣一招,一時傻掉,竟然中了好幾下。應晚晚不會客氣的,她甚至伸出手去擰他的耳朵:“那個女人是誰啊?你跟她說什麼?你是不是要甩了我?啊?你甩了我啊,你甩了我啊,你甩了我,你就可以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了。”
她說得大聲,也不怕丟臉。她現在還有什麼好丟臉的?人生中最丟臉的時候,她都已經經歷過了。那樣羞恥的事情,那樣無助的時刻她都已經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會比那更差?她很累,很痛。她撐得很辛苦。尤其是今天遲衍衡的話,讓她更加的不確定。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會真的把他送人。如果是那樣,她說不定會真的瘋。她壓抑太久了。太久太久了。這口氣一直從在北都被遲衍衡帶走的時候就被壓在那裡,她必須要發出來。
“你是什麼東西?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找女人,你也配?”不就是一個流氓?他有什麼權利把她送人?她是人,不是物品。
遲衍衡經過最初的震驚現在已經反應過來了,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應晚晚的打算。不得不說她又一次讓他驚訝了。哪怕現在她的舉動其實是在找死,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流氓的話。
可就算他是一個真的流氓,現在在衆目睽睽之下,他也是不能拿她怎麼樣的。這個女人,還真的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對她的認知,也一次又一次讓他意外,還有驚喜啊。他這樣遲疑的時候,竟然又捱了好幾下。他倒不急着出手了,她心裡有氣,他清楚。
她想打,就讓她打,橫豎她的力道對他來說,不過是撓癢一般,根本傷不了他。這樣一來,應晚晚的襲擊,竟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