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你笑起來更好看
愛拼纔會贏，這個理沈延修還是知道的。既然是顧首長家的千金，眼光和要求自然不低。
但，他有信心能在兩天之內通過考察。
這間餐廳出了名的上菜快，點菜單才交上去不到五分鐘，兩葷兩素的三菜一湯已經端上了桌。
滋補的湯裡放了不少藥材，一不小心就會吃進嘴裡。所以，他很細心地把藥材全部挑乾淨了才把湯碗遞到她面前；其中有一道辣菜是魚做主料，他又體貼地幫她挑了刺最少的部位。
不怪顧思恬總是會聯想到自家老爸，實在是他做的這一切太過熟悉。
“可以了！我最近在減肥，晚餐吃不了太多！”嗚嗚，被他伺候着飽餐一頓，近半個月的努力都白費了。
“你又不胖，減什麼肥？”沈延修置若罔聞，繼續往她碗裡夾牛肉。
“體重就要奔六十公斤去了，還不胖？”雖然男人總是口口聲聲說喜歡肉一點的女生，但真要去了服裝店，悲劇就會一個接一個地來。
“你去馬路上隨便拉個人問問，身高一米七的女生體重六十公斤算不算胖，不要總拿模特兒的標準要求自己。”
壞了壞了，還沒通過考察期，某人已經開始擺官腔訓話，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你試試每天都和一堆體重在三位數以下的人工作，壓力真的很大。”其實，顧思恬同學的身材很勻稱、很健美，總是把減肥掛在嘴邊完全是被和她一起工作的模特兒們刺激的。天天和一羣內衣模特一起工作，稍微有點肉的人都會覺得自己是大胖子。
沈延修這纔想起，已經進入定終身前的考察階段，可他還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你是做什麼工作的，爲什麼一起工作同事都是瘦子？”
“內衣設計師。”雖然當初決定走上這條路時受到了很多質疑，但顧思恬對自己非常有信心，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成爲內衣設計界的葉杉杉（此時的葉杉杉已經是知名的珠寶設計師）！
毫無疑問，對沈延修來說，這又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你的職業讓我非常吃驚。”
顧思恬被吃驚二字刺激得不自覺地蹙了蹙眉，“然後呢？被嚇得不敢追求我了？”
被嚇到不敢追？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恰恰相反，知道你的職業之後，我對你的興趣又多了一分。”一看就知道她是很有靈性的聰明女生，做這種需要靈感的職業實在太適合了。
“你一個大男人，對內衣設計師感興趣做什麼？”顧思恬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碗裡的三分之二米飯都轉移到了他碗裡，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就好像已經做過千百遍似的。
有些事，看多了真的會被傳染。不用說，這個習慣肯定是從顧太太身上學來的。
沈延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碗裡幾乎快要溢出來的米飯，有些無奈，卻又覺得很榮幸。她會這麼做，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算了，減肥就減肥吧，只要她不用節食之類的偏激方式就行。
視線從堆成小山的米飯上移開之後，沈延修很自然地接上了剛纔的話題，“我感興趣的不是這個職業，而是你的才華。”
“才華？”顧思恬被某人一本正經的表情逗得大笑出聲，“我爸說我是不務正業，你居然說是才華！”
“不怕，你還有很多證明自己的機會。”小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應該纔剛參加工作，現在就判定她是不務正業顯然爲時過早。
“除了我媽，你是第一個支持我的人。”難得有人支持自己的另類事業，顧思恬格外興奮，興奮之下，也來了酒興，“服務員，來一瓶啤酒。”
飯都上了又說要喝酒，這是唱的哪一齣？
餐廳只提供罐裝啤酒，350毫升裝，剛好倒兩杯。
顧思恬先端起了酒杯，“敬你。”
“爲什麼？”突然敬酒，總得有個理由吧。
“爲你的好眼光。”唔，這話聽着怎麼有種一語雙關的意味？
誇他好眼力是在說他慧眼識英才，還是……選女朋友的眼光一流？
沈延修很自然地理解爲後者，端起酒杯，乾淨利落地一飲而盡。
由喝湯開始的晚餐，最後以喝酒作爲結束。有沒有吃飽喝足不是重點，重點是在一個小時的晚餐時間裡，兩個人對彼此又有了更深的瞭解和認識。
雖然早已成年，也有自己的工作，但顧思恬同學一直是爸爸媽媽眼中的乖寶寶，即便是爲了很重要的事出來，晚上十點之前一定要回家。雖然現在離十點還有兩個多小時，但週五的交通狀況實在讓人崩潰，還是早點出發比較好。
吃完飯，坐着聊了幾分鐘，她就提出了回家的要求，“我爸媽到現在還把我當小孩子，再不回去就要打電話來問了。”
“可是……現在還不到八點。”對一個剛墜入情網但假期只剩七天現役軍人來說，第一次約會只進行了不到兩個小時確實有點殘忍。
這還是隻是開始，更殘忍的還在後面，“我的設計稿還沒過初審，明天也要上班，想早點回去休息。”雖然動了心，但顧思恬對這位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兵哥哥還沒有着迷到沒分開就戀戀不捨的程度，迫切想要培養感情的心情自然也沒有他來得強烈。
一聽說她想要好好休息，沈延修什麼迫切的心思都沒了，“行，我送你回去。”
不能繼續找別的節目，送她回家總不過分吧。
倆人都是坐地鐵出的門，現在只有繼續地鐵回去。
早已過了下班高峰期，但地鐵上依然擁擠不堪，想找個扶手穩住重心都是難事。停站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往前趔趄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扶着我的腰。”扶着？你確定是扶着，而不是抱着？
根本不是介不介意的問題，而是……不好意思吧。還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就在公衆場合摟摟抱抱什麼的，不是顧思恬同學的行事作風。
看似open，骨子裡卻很保守的顧思恬同學婉言謝絕道，“不用，下一站是商業圈，應該會有不少人下車。”
沈延修也不再堅持，只是，好不容易到了下一站，下車的人確實不少，但上車的人更多。一個不小心，就把某人擠到了某人……懷裡。
唔，好硬！沒事練出這麼一身結實的肌肉乾嘛？
開什麼玩笑，海陸空三界樣樣精通的全能兵王可不是吹出來的。沒有一副好身板，怎麼能完成一個又一個艱鉅任務。
地鐵空間有限，留給顧思恬活動的空間幾乎沒有。爲了保持平衡，只能繼續保持剛纔的姿勢。
本來不覺得有什麼的，畢竟倆人都穿了外套，也不至於捱得太近。而且，她只是靠在他身上，既沒抱也沒摟，狀況倒不至於太尷尬。
可是，無端端的，他笑個什麼勁？而且還是那種既得意又滿足的笑！
他越笑，顧思恬越覺得不好意思，乾脆酷酷地擺起了冷臉，“公衆場合，嚴肅點！”
她的表情絕對可以用兇巴巴一詞來形容，沈延修不敢怠慢，乖乖斂了笑，換上一臉嚴肅表情環顧着四周的環境。人這麼多，連動一下都難，可不能給各種賊偷偷下手的機會。
“你在看什麼？”顧思恬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問。
“在你身後站着的都是男士，得多留個心眼。”某人的表情絲毫沒有要放鬆的跡象。
“噗……”防賊也不帶這樣的吧，再說了，有你這麼高大的保鏢站在身邊，無論是採花賊還是小竊賊都不敢靠近，擺出這副嚴肅表情嚇唬誰呢。
嘖，笑得口水都快噴出來了，至於這麼激動麼？“剛纔還叫我嚴肅點，自己卻笑得這麼開心。是隻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還是怎麼滴？”
他冷着臉訓話的表情實在太像老爸，顧思恬真的有點被嚇到，很快就換上一臉乖巧表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知道的。”
“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笑起來更好看。”毫無疑問，這話說出來肯定是要找罵的——
果不其然，顧思恬同學不幹了，“喂，你也太難伺候了吧？”神也是你，鬼也是你，到底是想怎樣？！
見識過顧思恬同學的各種模式之後，沈延修還是覺得這種隨時發作的炸毛模式最合他意。所以，他只是愜意地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得說，沈延修同志真的很聰明，知道面對一個隨時可能炸毛的率性女孩時，沉默一笑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此時，顧思恬的感覺就像一拳打在軟棉花上，心有不甘，卻又毫無脾氣。
經過兩次換乘，一共坐了十五站之後，終於到了離顧思恬住的小區不到十分鐘路程的地鐵站。
“這條路我已經走了幾千次，不用再送了吧？”聽這語氣，顧思恬似乎不打算讓他送到家門口。
“你已經走了幾千次，我卻一次都沒走過。”這個悶騷的傢伙，就連堅持都是這麼不溫不火的語氣。
而就是這種不溫不火的語氣，才更讓人無法拒絕，“好吧，讓你送到小區門口，不準再得寸進尺！”
八字的一撇纔剛落筆，能不能完成還要看他明後兩天的表現，可不能讓他過早地靠近顧家。
沈延修點頭表示同意，指了指自己的左邊，示意她換個位置。
顧思恬一時沒反應過來，“爲什麼？”
“右邊靠近馬路，比較容易發生危險和意外。”咳咳，某中校的官腔又來了。
唔，要不要這麼心細啊，他的大腦到底是什麼結構？這種事貌似在老爸老媽身上也沒發生過呢……
“你比我爸管得還寬。”顧思恬一直很謹慎，避免提到爸爸，但最後還是晚節不保。
“顧首長要管的人太多，可能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呵呵，某人不僅會耍官腔，還會拍馬屁哦。
當然，畢竟是可能成爲未來岳父的重要人物，適當地拍拍馬屁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唔，這話倒是沒說錯。”老爸的心已經有一半給了老媽，剩下的一半要分給她和弟弟妹妹，比不上他細心也很正常。
等等，他是在暗示此時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麼？
要找他確認麼？問得太直接會不會太唐突？
顧思恬正猶豫糾結着，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假期過一天少一天，我能做的只有在有限的假期裡把我能想到的都做了。”
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地淡然平和，卻能依稀感覺到他的思緒似乎被拉近了某段回憶裡。
會不是他突然想到了過去的事，有感而發？
“那什麼，你不要給我這麼大的壓力好不好。萬一我不能讓你通過考察，會有負罪感的。”糾結，跟軍人談戀愛壓力真的好大，她還沒答應做他女朋友呢，他就對她千般萬般的好。如果真的點了頭，還不知道會被寵成什樣子。
“不需要，如果不能通過，一定是因爲我還不夠好。”沈延修確實是個足夠謹慎的人，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會先設想好一切可能的後果。包括好的，和不好的。
呃，越說越離譜了，怎麼有種即將被逼上梁山的感覺？說是還要考察兩天，其實點頭答應只是時間問題吧……
還好，倆人走得很快，前面就是顧思恬住的小區正門，算是給了她喘息之機，“我快到了，考察什麼的，明天再說吧。”
明明已經刻意放緩了步子，卻還是這麼快就到了，沈延修只能無奈一笑，“你明天什麼時候下班，我去找你。”
“快要下班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吧。”咳咳，居然提出主動致電給他的建議，會不會太不矜持了？
“好。”這樣的不矜持讓沈延修激動得聲音都有些微微發顫。
倆人愉快地道別，他一直站在原地，她用倒退的方式離開。已經進了小區大門再回頭，他還在。
八字的一撇還沒寫完就依依不捨成這樣，看來這個字寫完只是時間問題。
小心臟跳得飛快的顧思恬只顧着一步三回頭地看他，壓根沒注意到遠處有個小鬼靈精在偷瞄，更不會想到在她回到家之前，家裡的大喇叭已經開始廣播。
還好，這隻大喇叭還知道分輕重，沒有大規模傳播。
“媽媽媽媽……”大喇叭叫得很興奮。
葉杉杉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吃貨女兒，“哪兒學來的壞毛病，都這麼晚了還跑出去買冰激凌！”
“爸爸呢？”小吃貨直接無視掉老媽的訓斥，鬼鬼祟祟把她拉到一邊。
“在書房審報告呢，怎麼，你又闖禍了？”小搗蛋鬼前科累累，葉杉杉總是會不自覺地往壞處想。
“纔沒有呢，我是有一個很重要的情報要向媽媽彙報。”顧家小吃貨一邊反駁，一邊拽着媽媽回主臥房。姐姐如果要進爸爸媽媽的房間肯定要先敲門，所以，這個房間是最安全的。
“什麼事這麼神秘，非要鬼鬼祟祟拉我回房間說？”雖然這個女兒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含辛茹苦養大的，但葉杉杉還是猜不透小丫頭的人來瘋。
“我剛纔去便利店買冰激凌回來的時候看到姐姐和一個男人在小區門口依依惜別。”咳咳，隔那麼遠，你確定人家是在依依惜別麼？再說了，你只是個十四歲的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叫依依惜別？
“你沒看錯吧？會不會是她的同事還是同學什麼的？”顯然，葉杉杉也對依依惜別一詞有很大的懷疑。
“絕對沒看錯！和姐姐很好的幾個同學我都見過，她們公司的同事好像多半都是女生，絕對不可能是同事或同學。你不知道哦，都已經進了小區大門，姐姐還回頭看那個帥哥哥呢。”看來，葉思彤同學對這個可能成爲自己姐夫的男人印象非常好。
“什麼時候的事，都沒聽她說起過啊。”小丫頭說得有模有樣，葉杉杉也有點信了。
“可能纔剛開始吧，分別的時候好像連個愛的抱抱都沒有哦。”這鬼靈精的丫頭，真是沒救了，纔多大，居然若無其事地說出愛的抱抱。
葉杉杉早已習慣了小女兒的口無遮攔，也懶得訓她。現在，她的關注點都在那個男人身上，“那……你看清那個男人的長相了沒？”
“沒看清長相，不過長得高高大大，很有氣勢的樣子。放心啦，姐姐是外貌協會的，她看上的絕對是大帥哥。”因爲是在爸媽的房間，不用擔心被姐姐聽到，小丫頭格外有恃無恐。
外貌協會什麼的，聽上去有點無厘頭，但還真說到了點上。顧思恬同學有輕微的完美主義傾向，對男人的外表和修養都是很看重的。如果真是的考慮交往的對象，長得肯定不會差。
“好了，重要情報已經彙報完畢，記得給我記一功哦，下次闖禍拿來抵賬。”特地去買的冰激凌都沒顧上吃幾口，小吃貨開始惦記了，“姐姐應該差不多回來了，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問問她，我去吃冰激凌。”
別看小吃貨平時沒個正經，說話還是挺有譜的，纔剛進客廳，就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
唔，墜入愛河的顧笑笑回來了。
葉思彤急忙拿了冰激凌迎上前，“姐，你回來啦。”
可惜，她的熱臉貼了冷PP，“叫得這麼甜，絕對是無事獻殷勤，沒安好心！說，是不是又把下半個月的零用錢花光了？”
葉思彤絲毫不受打擊，繼續熱情地賣萌ing，“人家只是想問你要不要吃冰激凌，知道你差不多要回來，特地多買了一個哦，還是你最愛的香草味，要不要？”
“葉思彤，你是故意氣我的是不是？不知道我在減肥麼，居然讓我吃這麼高熱量的東西？”某個小吃貨用舌頭舔勺子的滿足樣看得顧思恬各種羨慕嫉妒恨，“還有，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吃這麼多也不怕發胖。別怪姐姐沒提醒你，胖妹上大學的時候很不好找男朋友的哦。”
“體重從未超過四十公斤的瘦子表示毫無壓力。”十四歲的葉思彤已經有156公分，但體重只有三十八公斤。所以，她絕對有一天到晚不停嘴的資本。
“你……你是一天不刺激我睡不着覺是不是？”顧思恬被小吃貨得瑟的表情刺激得頭頂冒煙，作勢就要撲過去‘揍她’，可手纔剛揚起，小吃貨的靠山就出現了——
“一回來就吵，你們倆是上輩子的冤家是不是？”兩姐妹平時吵吵鬧鬧慣了，葉杉杉從來都是視而不見的，可今兒心裡有事，難免有點沉不住氣。
葉思彤急忙跑到媽媽身後躲起來，“媽媽救命，姐姐要打我，瘦弱的我怎麼可能受得了她的鐵拳。”
“好了，吃你的冰激凌去，媽媽有事跟姐姐說。”葉杉杉一邊說一邊走到大女兒身邊幫她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在外面吃得飽不飽，要不要喝銀耳蓮子湯？”
“不用，我吃得很飽。”顧思恬逮準機會挽着媽媽的手，得意地白了小吃貨一眼，“咱們回房說，不理這個人來瘋。”
知道媽媽要跟姐姐說什麼事，葉思彤也不跟她計較，自顧自地嘀咕道，“人來瘋繼續吃好吃的冰激凌，努力向四十公斤逼近。”
一回到房間顧思恬就開始用化妝棉擦臉上的淡妝，似乎在等着媽媽主動引出話題。
第一次面對女兒談戀愛的問題，葉杉杉完全沒經驗，打了半天腹稿，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顧思恬比較沉不住氣，“不是有事要跟我說麼，怎麼不說話呀？”
“那什麼……我是想問你，陪安安相親結果怎麼樣。”直接問‘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確實有點唐突，還是找別的話題鋪墊一下比較好。
呃，媽媽怎麼突然對安安相親的事這麼感興趣？沒理由啊，爸爸媽媽對她的終身大事一向不着急的呀，難不成是想借着這個話題問她有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沒成，倆人都覺得對方不適合。”雖然有些疑惑，顧思恬還是乖乖說了實話。
“那……你剛纔是一直和安安在一起？”
這問題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了，聰明如顧思恬，一定能察覺出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