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醜陋，形狀不太一樣的兩個小心臟，在餘至明腦海中有氣無力一脹一縮……
餘至明在腦海中審視了這畸形心臟的跳動足足兩三分鐘，視線才慢慢的聚焦，再次看清楚了手機屏幕上的四維彩圖。
確認腦海中的影像無法再精確後，他把手機遞還給羅裕醫生。
“這四維彩超提供的信息量有些少，不足以讓我繪製出詳細的心臟透視圖，更不用說冠狀動脈的血流信息。”
“不過……”
餘至明說出了自己的判斷，說：“這心臟畸形程度相當嚴重啊，這手術矯正的難度？”
羅裕輕嘆了一聲，說：“畸形太過，孩子又太小，我本來不想接手的，奈何請託我的是一位關係很不錯的師兄。”
“他說他無能無力，唯有我還有能力救一救這兩個孩子。”
餘至明想一想這纔是出生還不滿月的兩個孩子，關切問：“那，你有多大的把握？”
羅裕迎着餘至明的目光，坦言道：“就這兩孩子的心臟畸形程度和身體情況，即便有你的相助，我最多也就一兩成的把握。”
“才一兩成啊？”餘至明眉心蹙起。
一兩成的成功率，和賭命也差不了多少了，大概率是人財兩空了。
羅裕又長嘆了一聲，說：“所以說，我不想接手，成功率太低。”
“我那師兄說，我至少還有一兩成的機率，他是沒有一丁點的把握。”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說：“一兩成的希望，也是希望，畢竟是兩條生命，有機會博一下還是博一下。”
他又接着開口問道：“是儘快手術？還是再等些時間？”
羅裕解釋說：“也就能再堅持一兩個月，讓孩子稍微長的大一些，壯實一些。”
“時間再長，兩個孩子的心臟問題，有可能會出現惡化。”
餘至明沉吟着說：“那就在術前一週，我再給他們做心臟檢查？這麼小的孩子，發育速度可是不慢。”
他又問：“孩子父母，什麼想法？”
“這兩個孩子堅持一兩個月，還手術，這費用估計一百萬是打不住的。”
“還有這麼低的成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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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手術幸運成功……”
餘至明又在腦海中審視了一番兩個畸形心臟，說：“這麼嚴重的心臟畸形，手術矯正程度肯定也有限，心臟功能能恢復到正常心臟的五六成不？”
“即便再如何精養，孩子肯定也是賴賴唧唧長大，這培養費用也是巨大。”
要是這兩個孩子得天之幸，都獲得了手術成功，就是真真正正的吞金獸。
沒有比較深厚的家底或是較強的賺錢能力，家庭被拖垮是必然的。
因爲自己經歷的緣故，餘至明深切體會到，錢的重要性。
一些人把小病拖成大病，一些大病重病患者直接放棄治療，都是錢鬧的。
還有，一些大病重病患者爲了多活幾個月一兩年，把整個家庭積累消耗一空，甚至揹負鉅額債務，餘至明也是不贊同。
當然，這是患者和患者家屬的選擇，餘至明只提供醫療建議，其他方面，不摻和。
羅裕介紹說：“孩子家裡經營着一家小工廠，據說年入近百萬。”
“孩子的術後可能情況，我那師兄也和孩子家長詳細介紹過，他們明確表示要搏一搏，說是運氣好，能救活一個也是好的。”
“救活一個？”餘至明重複了一遍。
羅裕還以爲餘至明對只救活一個不太滿意，解釋說：“餘醫生，我知道你是醫學天才，屢次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但這心臟畸形矯正手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最多隻有兩成把握。”
下一刻，他又自信的說：“這心臟畸形矯正領域，肯定有強過我的，但是我能肯定，那人的成功把握也不會超過三成。”
“能救活一個，已是運氣足夠好了。”
羅裕說到這，才注意到餘至明這傢伙目光有些迷離，彷彿神遊天外。
“餘醫生……餘醫生……”
羅裕輕聲呼喚了接連幾聲，也沒見餘至明有所反應，曉得這傢伙陷入了深度思考。
這是……忽然有所得？
羅裕心生激動，變得期待起來……
此時此刻，在餘至明的腦海中，兩個模樣不一，但是同樣醜陋的心臟，已經被分割成了幾部分，正在重新做排列組合。
羅裕“救活一個”的說法，讓餘至明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同卵雙胎的兩個心臟，其心臟畸形各有所側重，一個心室畸變嚴重一些，一個心房畸形更嚴重一些。
如果兩個畸形心臟，挑挑揀揀的湊成一個功能相對齊全的心臟？當然，這個拼湊不是簡單的排列組合，要考慮心臟功能，更要考慮手術難易……
餘至明經過反覆的衡量和模擬，憑藉對這兩個畸形心臟的粗淺掌握，終於在腦海中做了一個拼湊手術方案。
他把注意力移出腦海，身形剛一動，耳邊就響起了一個急切的聲音。
“餘醫生，有重大發現了，是不是？”
餘至明的目光聚焦在了眼前的羅裕身上，見他是一臉的期待。
他沒有直接回應，而是讓陪在一旁的青檸拿來了紙和筆。
在羅裕和青檸的注視下，餘至明用筆在紙上繪製了兩個畸形心臟的結構透視圖。
再接着，他在心臟透視圖上彎彎曲曲的繪製了幾條分割曲線。
繪製完畢後，餘至明才一邊指着圖紙比劃，一邊解釋道：“羅醫生，你看……”
“這個心臟的這…這，還有這，再加上這個心臟的這裡…這裡，拼湊成一個還算健康的心臟。”
“你覺得，可行嗎？”
“拼湊？”羅裕詫異了一句，忍不住伸手拿起圖紙，沉吟了起來。
餘至明語帶躍然的說：“這兩個孩子可是同卵雙胎，身體不存在排斥反應，兩個心臟心臟拼湊成一個心臟，沒有問題。”
“因爲信息不夠精確細緻，我這個拼湊手術方案，根據我的推算，其心臟功能能達到正常人的八成九成。”
“這個心臟功能足以讓這個孩子健康成長，不是面黃肌瘦的藥罐子病號。”
餘至明說的興高采烈，卻發現羅裕沒有給出期待中的拍案叫絕迴應。
見羅裕是臉色沉沉的思索狀，餘至明的興奮勁是快速消散。
“羅醫生，我這手術方案難道不可行？”
羅裕沉吟着緩緩說：“餘醫生，你這個拼湊手術的難度，肯定是超過了心臟移植。”
“相比我預計中的心臟畸形矯正……”
他又思慮片刻，說：“如此拼湊的話，手術難度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然了，一切順利，術後心臟功能，確實能如你所說比單純矯正手術提高不少。”
“只是……”
羅裕又一臉擔憂的說：“這心臟拼湊手術，對心臟的手術創傷太大了，能否成功復跳難說啊，很不好說啊。”
他注意到餘至明的表情有些難看，又轉而說：“當然了，你這個手術方案設計，不失爲獨闢蹊徑的創新之舉，很有必要深入的研究一番可行性。”
羅裕又笑着稱讚道：“餘醫生，你果然是醫學天才，天馬行空，想他人所未想。”
餘至明有些不高興的說：“羅醫生，你就不用硬誇我了，我能聽得出來……”
“我這個拼湊手術方案，你根本就不看好，認爲不切實際。”
羅裕訕訕一笑，解釋道：“餘醫生，我也不是不看好，只是這兩個心臟拼湊成一個，會涉及到大量冠狀血管的縫合。”
“這心肌對缺氧高度敏感，這就需要在手術中儘可能的把大小冠狀血管做縫合，不能遺漏，否則稍有不慎就會導致局部心肌缺血壞死，進而導致手術失敗。”
羅裕再次把目光投在餘至明繪製的圖紙上，緩緩的說：“客觀來說，雖然手術難度不小，我也必須承認，成功可能性還是有的。”
餘至明能聽出對方的不認可，說：“我個人感覺，這拼湊手術的成功率，應該要高於一兩成吧？”
羅裕忍不住提醒道：“不說其他，你這拼湊手術方案，可是註定要放棄一個孩子。”
餘至明反駁道：“雖主動放棄一個，但你那一兩成的機率和放棄兩個也沒多大區別。”
“重要的是，我這手術方案設計，一旦成功，就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羅裕輕輕笑了笑，拿着圖紙起身道：“餘醫生，這圖紙，我拿回去好好的想一想。”
“也和幾位醫學前輩談論一下……”
送走羅裕，餘至明返回客廳，再次拿起紙和筆，繪製起了畸形心臟的結構透視圖。
之前面對困擾衆人的疑難問題，他靈光一閃想到的解決方案，總能獲得又驚又喜的贊同，結果也都證明了，他方案的正確性。
但這一次卻有些出乎意料的不被羅裕認可，讓餘至明有些不服氣。
他決定把這個拼湊手術方案再精益求精一些，自己去詢問其他心臟專家的意見……
認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
青檸見餘至明又忘我的投入到醫學工作中，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撐着下巴一臉愛意的欣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