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元魁一行人繼續南下,這一日行到了一處地方。時至傍晚,沒有客棧村莊,錯過了宿頭。
幾人都從車上下來,前後左右的看着,除了一片密林,一點人煙也無。
尚元魁頭疼道:“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看來今日又要露宿了。”
紅霞睜開蛇瞳往四外觀看,最後指着右前方說道:“那邊有座土地廟,去那裡將就一晚上吧。”
衆人一聽,好歹有個屋子不用露天也是好的,就趕着車往紅霞說的方向走去。
走了沒多久,果然在樹林的掩映中有一座破廟。
推開陳舊的廟門,三人邁步走了進去。順子看這大殿還挺寬敞,就趕着車也走了進來。
沒想到這廟裡早有人在,就見東北角坐了一個身高體壯的黑臉漢子,正在生火做飯。
漢子見有人進來,倒是很熱情的打了招呼:“幾位也是沒趕上住宿的吧。我剛纔已經把前後都查看了一遍,沒有什麼蛇蟲毒物,可以放心歇着。”
林無憂拱手謝道:“多謝這位大哥了。”
大漢憨厚一笑:“公子不用客氣。”
和大漢簡單說了幾句話,四人就選了對面的位置。
順子快手快腳的拿了幾個舊蒲團,擦乾淨讓林無憂和紅霞坐下。尚元魁想出去撿點樹枝生火。
大漢抱過一捆樹枝走過來:“我剛纔撿的樹枝還不少,這個給你們用吧。”
尚元魁急忙道謝:“這怎麼好意思,我自去撿就行了。”
“沒事沒事,我那邊還有剩下的。”大漢放下樹枝,又提了一個鐵壺過來,“我剛做了些熱水,你們先喝些暖暖胃。”
幾人忙道謝,順子接過水壺,從包袱裡拿出幾隻碗,涮了涮,給大家倒上水。
尚元魁搭好柴火,捅了捅紅霞,逗她:“來,噴點火。”
紅霞正喝着水,聽尚元魁的話一下就岔了氣,噴了他一身的水:“你當我是什麼!拔火罐?!”
尚元魁抖落了身上的水珠,撇撇嘴:“肩不能擔手不能提,連個火都不能噴,要你何用?”
紅霞放下水碗,挽起袖子就要和尚元魁拼命,順子忙拿了塊點心讓她閉了嘴。
林無憂掏出火石遞過去,討好的說道:“首之,給你這個。”
尚元魁冷笑道:“可不敢勞煩林公子。”從懷裡掏出火石,點了火。
林無憂尷尬的把手收了回去,低頭摸了摸鼻子,安靜的坐在一邊。
順子一邊往外掏吃食,一邊小聲跟紅霞嘀咕:“那天也不知道在車裡怎麼了,這都五日了,你家道爺還是不理公子,要不就是冷嘲熱諷。”
紅霞吃完了手裡的點心,拍拍身上的點心渣,聽順子說的這話,“嗤”了一聲:“人家倆人打情罵俏,有你個小廝什麼事。快點做飯!”
“打打打打打打情罵俏??!!”順子一驚之下,拔高了聲音,惹得尚元魁和林無憂都看了過來,就連對面的大漢都往這邊瞧。
順子急忙住嘴,低頭去做飯。
經大漢指點,廟後不遠有條小溪,順子舀了水淘了米,在米上面又鋪了一層臘肉,一起放到火上去蒸。又拿出鴨架和半顆白菜放到一起熬湯。最後拿出一大塊醬牛肉和一隻燒雞,牛肉切成薄片,燒雞拆解剁塊兒,擺了個拼盤。
等米飯蒸好後一揭蓋,小廟裡滿滿都是濃濃的飯香混着臘肉特有的香味兒。
順子給三人一人盛了一碗飯,三人也是餓得狠了,端起碗來就着牛肉和燒雞大快朵頤。對面的大漢聞着香味兒,使勁嚥了兩口口水。
林無憂注意到了大漢的目光,放下飯碗邀請道:“這位大哥,若是不嫌棄,就請過來一起用飯如何?”
大漢臉漲得通紅,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帶了乾糧。”說着舉了舉手裡乾硬的大餅。
順子起身走到大漢身邊,笑着躬身一施禮:“實是我做多了飯,若是吃不完只好扔掉,還請這位大爺賞臉替我們分擔一些。”
大漢見順子行禮,慌忙起身還禮,又見人家說得如此懇切不像作假,纔不好意思的過來蹭飯。
順子也給大漢盛了一碗飯。
大漢吃了一口,讚不絕口:“這飯蒸得真好,飯又軟又糯,肉也不軟不硬,肉油都滲進了飯裡。”
紅霞嘻嘻笑道:“是啊,順子賢惠着呢,可以嫁了~”
順子被紅霞打趣慣了,又知道她的真身,也不敢和她頂嘴,只低頭默默吃飯,假裝沒聽見。
大漢大概是很少和年輕女子接觸,尤其又是像紅霞這種美豔的女子,更是坐立不安,如今聽紅霞說話,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紅霞見這大漢傻不愣登的,就想着戲耍一番。夾了一筷子牛肉放進大漢碗裡,嬌滴滴說道:“這牛肉也醬的不錯,大哥你嚐嚐。”
大漢更是從臉紅到脖子,抱着碗整個人都僵了:“多,多,多謝姑,姑娘。”
紅霞見這大漢反應如此有趣,靠過去就想繼續逗弄,尚元魁一把把人扯了回來,警告道:“老實點吃你的飯,這麼多肉也堵不上你的嘴。”
“切。”紅霞無趣的閉上嘴,低頭專心吃飯。
林無憂在一旁解圍,問一些大漢姓甚名誰,是哪裡人,要去哪裡。
這大漢名叫魏琨,是關外人氏,因爲侍弄得一手好花草,被去收皮毛料子的大商人陳良看上,請他來家裡做花匠。魏琨這次就是去商河縣陳家找陳良,因着急趕路錯過了宿頭,纔在破廟暫住。
林無憂聽完一撫掌,笑道:“這可巧了,我們要往泰安去,正好路過商河縣,想着去那裡買一些路上用的東西。不如魏兄和我們結伴同行,路上彼此也有個照應,不知魏兄意下如何?”
魏琨大喜:“如此甚好,我一個人趕了這幾個月的路,實在乏味的很,有幾位兄弟一起趕路,那是最好不過了。”
幾人又聊了些閒話,把飯吃完,各自躺下休息。
尚元魁看了看四周,不放心的嘀咕:“不會又鬧妖精吧。”
紅霞聽見了,噗嗤笑道:“哪裡就這許多妖精了,你以爲你是金丹仙草啊,妖精都想吃你的肉,追着你跑?”
尚元魁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不知道是哪個妖精非要給我送吃的,還死皮賴臉的要跟着我,打着罵着都不走。”
“我賴着你?!”紅霞杏眼一立,就要發作。
林無憂忙過來把尚元魁拉走,順子也過來帶紅霞往後殿走:“姑奶奶,您看看這牀我佈置的怎麼樣?您還滿意不?”
紅霞使勁剜了尚元魁一眼,才扭着水蛇腰跟順子走了。
“小小蛇精太猖狂,等本道爺畫張靈符收了你。”尚元魁坐在蒲團上猶自憤憤,轉頭一眼看見了挨着自己坐的林無憂,手裡還扯着自己的袖子,渾身汗毛倒豎,玩命往回扯自己的袖子,“你幹什麼!離我遠點兒!登徒子!淫賊!”
林無憂很無辜,湊到尚元魁耳邊小聲抱怨:“不過親了你一下,怎麼就成淫賊了?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啊!去死!你還想做什麼!”尚元魁抄起蒲團一頓亂拍,可憐林無憂好好一張俊臉,被拍得傷痕累累。
“你們感情真好。”魏琨躺在對面羨慕道。
尚元魁彷彿被點了穴一樣,僵了一僵,放下蒲團,抱着被子找了一個離林無憂最遠的角落躺下,翻身面壁,嘴裡嘟囔着:“誰跟他有感情。”
林無憂無奈,苦笑一聲,也合衣躺下。
一夜無事,並沒有出現尚元魁擔心的鬧妖精。第二天起來,衆人簡單梳洗一番,順子做了早飯,大家吃了早飯,收拾行囊上路。
趕了四五天的路,這一天傍晚終於到了商河縣。
進了城,魏琨和幾人道別:“我要去西街陳府,幾位咱們就在這裡別過。若是有緣,日後還有相見之日。”
幾人和魏琨這幾日相處都不錯,魏琨這一走倒有些傷心,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依依惜別。
魏琨走了,幾人去找客棧住店。這回尚元魁說什麼也不去道觀了。順子打聽到了最好的是北街到頭的李家老店。
紅霞說什麼也不變回蛇,說是趕了一路,骨軟筋酥,也要住店。
林大公子出手闊綽,直接要了三間上房。按照他的本意是想和尚元魁一間,順子一間,紅霞一間的。
除了紅霞沒意見之外,其他二人竭力反對,順子說要和公子一間好隨時伺候,尚元魁說自己睡覺踢人放屁磨牙打呼嚕,堅決要自己睡一間。
林無憂的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就這麼被否決了,最後林無憂和順子一間,尚元魁和紅霞一人一間。
躺在牀上,尚元魁得意的翹着腳:“哼,跟我鬥,你還嫩點兒。誰不知道你那齷齪心思,想得美!”
連日趕路乏累,又加上每日還要防着林無憂的騷擾,尚元魁身累加上心累,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快四更的時候,尚元魁隱隱約約聽到了一聲慘叫,緊接着就是蹬蹬蹬上樓的聲音,然後就是砰砰砰砸門的聲音,順子淒厲的喊道:“尚道長!尚道爺!可了不得了!”
尚元魁騰愣就坐起來了,緩了好一會兒才聽出是順子的聲音,忙下地開門。
門剛一打開,順子就撲了進來,臉色灰敗,雙腿打顫。
尚元魁忙扶住他,問道:“這是怎麼了?見鬼了?”
順子眼淚汪汪:“要是遇上鬼倒好了!你們家紅霞你到底管不管!”
“紅霞?她怎麼了?”尚元魁滿頭霧水,“她又戲弄你了?”
順子扶着尚元魁的胳膊站直,深吸了口氣,眼神如刀盯着尚元魁一字一句說道:“他是個男的,你知道嗎?”
“啥?”尚元魁這下徹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