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鱗是在龍咽喉下倒生的鱗片, 手稍微碰到都會疼痛不已,即使是父母親眷也不得碰觸,觸之即怒, 性狂殺人。
逆鱗就是如此不可碰觸之物, 今日樑有卻說要敖堂取了逆鱗做藥引, 爲杜雲芝治病。
其餘三人也知逆鱗對龍意味着什麼, 紅霞怒道:“從來沒聽說過用龍的逆鱗入藥的, 你不要在這裡信口雌黃。白糖,別信他!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敖堂定定的看着樑有:“你真能治好她?”
樑有面色平靜:“能。”
“好!你等着!”敖堂留下這句話轉身便走,一道白光直入雲霄。
衆人皆仰頭觀看:剛纔還碧空如洗, 突然大量的烏雲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烏雲後面有一條白龍的身影往來穿梭, 若隱若現。少傾, 雷電交加, 大雨傾盆。突然間就聽一聲高亢的龍吟震徹天地,那聲音痛苦之極, 彷彿正承受錐心之苦。
禹河河面突然像開了鍋一樣劇烈翻騰,一金一青兩條龍破水而出直入雲霄,繞着白龍往復盤桓。直過了有半個時辰,三條龍纔沒入禹河沒了蹤影。霎時間,雨收雲散, 金烏重現。
不多時, 就見一名水族駕着水霧來到杜府門前, 將一個綢緞包交給樑有。
樑有打開包袱, 只見裡面是盤子大小的一片龍鱗, 鱗片上流光溢彩。
水族躬身施禮:“太子殿下身體不適不能前來,讓卑職將鱗片交予樑先生, 請您治好杜小姐。”
樑有挑起嘴角,似笑非笑:“他倒放心,就不怕我治死杜雲芝?”
水族:“殿下說樑先生一諾千金,既答應了就一定能辦到。”
樑有打量了這水族兩眼:“你倒會說話。你去回他的話,我必治好杜雲芝。”
“多謝樑先生。”水族又行了一禮,便要回去。
紅霞急忙攔道:“等會等會!白糖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水族笑道:“殿下無礙,雖然生拔龍鱗疼痛異常,但有陛下護持,倒沒有性命之憂。幾位若不放心,可隨卑職回龍宮一見。”
“好好好,我和你同去。”紅霞一迭聲就要跟那水族去龍宮,宋良箴也嚷嚷着要去。
尚元魁道:“我就不去了。出來這半日,林無憂那邊怕是擔心,我就先回去。你們探了病就回來。”
“好。”
四人分成兩路離開,很快剛纔還劍拔弩張的杜府門前只餘樑有一人。
樑有揮袖撤了結界,拿着龍鱗往杜府裡走。身後一黑一白兩個身影跟在他身後。
白衣人身材高瘦,面色慘白,口吐長舌,官帽上寫着“一見生財”。
黑衣人面目兇悍,矮個體胖,面容黝黑,官帽上寫着“天下太平”。
樑有沒有回頭,一徑往前走,兩旁的丫鬟家丁彷彿看不到三人一般,仍然各行其事。
三人穿徑過屋,一路來在杜雲芝的閨房。
屋內愁雲慘淡,杜母趴在女兒牀前哭得死去活來,杜縣令在屋外和大夫說着藥方的事,也是愁眉不展。
杜雲芝躺在牀上雙目緊閉,臉色蠟黃。
黑衣人往牀上看了看:“時辰差不多了。還有一炷香這杜雲芝就會嚥氣,到時候我勾出她的魂魄就可回去交差。樑老弟,你果真要趟這灘渾水?”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樑有摸着手中的龍鱗,鋒利的邊緣劃傷了他的手,鮮血流到鱗片上。
白衣人嘆道:“你這是何苦,若想感激他的恩情,等你升了仙,什麼仙丹異寶不能送他?何必這一年一年替他守着杜雲芝。”
黑衣人也勸道:“這杜雲芝五年前就該死的,要不是你護着她豈能活到今日?不是我說你,別再耗損修爲救這女孩了,還是早證大道纔是正途。”
樑有低頭像是笑了下:“素來鐵面無情的謝必安和範無救怎麼今日如此囉嗦?”
“哎!年年承你香火情,自然多說幾句。”
“如此,多謝七爺、八爺。”樑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了過去,“今年是最後一次了。”
謝必安和範無救面無表情的臉上頓時呈現出一種類似貪婪的神情,謝必安接過瓷瓶道:“只能給你一刻鐘的時間,過了要是救不下杜雲芝,我們是一定要把她的魂魄帶回地府的。”
“儘夠了。”樑有舉起逆鱗往自己胸前狠狠一劃。
失了逆鱗,敖堂幾乎喪命。好在龍王龍後及時替兒子穩住了心脈,並從東海龍宮表兄那裡拿來了無數丹藥,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紅霞坐在椅子上削一個蘋果,敖堂躺在牀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想說什麼就說。”紅霞把斷了的皮撿起來放到盤子裡,繼續削蘋果。
“我、我就想問問。杜小姐怎麼樣了?”敖堂小聲說道,這幾天大家爲了救他都忙得人仰馬翻,自己也不敢問父王母后。好容易現在只剩下他和紅霞,纔有機會問出口。
“喲~是誰說‘樑先生一諾千金,既答應了就一定能辦到’的?有本事你自己問去啊~”蘋果削好了,紅霞拿起來端詳端詳:不錯,完美!送到嘴邊,咔嚓咔嚓吃了起來。
敖堂渴了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實指望紅霞削的蘋果是給自己的,沒想到人家自己給吃了。他也敢怒不敢言,只得低聲下氣道:“我那不是爲了讓他全力救治杜小姐嘛。”
“且~我說你啊——”
紅霞正要奚落敖堂,一個龍後身邊的侍女慌慌慌張跑進來:“殿下,不好了!天庭來人了!”
“啊?天庭來人怎麼了?”敖堂不明白這天庭來人有什麼可不好的,平時下旨降雨也常來人啊。
侍女喘勻了氣,回稟道:“殿下逆天改命,擅用龍鱗救了杜雲芝。天帝震怒,特派了司命星君和太白金星來帶殿下回天庭問話。娘娘讓我偷偷來和您說聲,讓您從密道逃走。”
敖堂聽了這話不驚反喜:“逆天改命?這麼說,杜小姐活下來了?她沒事了?!”
“是、是啊。”侍女面色難看:重點是這個嗎?殿下你都要沒命了,還想着這個?!
“好!太好了!嘶!!!!”敖堂一高興就要起身,牽動了喉嚨上的傷,疼得他咣噹一聲又躺倒在牀上。
“哎!”紅霞和侍女忙跑到牀邊去看。
“沒事!沒事!”敖堂擺擺手,心情很好,“這下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來人,更衣!本太子要會會天庭來使!”
“找死呢你!”紅霞伸手就把人摁了回去,“天庭找你能有什麼好事,不趕緊跑反倒送上門去。”
敖堂拍拍紅霞的肩膀:“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若是跑了,父王母后就會被天庭問罪。我已經不孝,如今不能再連累他們了。”
“白糖,你……”紅霞擔憂的看着敖堂。
“好!太子有情有義,佩服佩服!”一個男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循聲望去,只見門口站着兩人,其中一人白衣白髮,金冠玉顏,正是太白金星。旁邊站的一人,身着紫袍,手執書卷,正面帶笑容看着敖堂。二人身後站着面色難看的龍王龍後,後面還有幾十名天兵天將。
二人走到敖堂面前,太白金星略彎了彎腰:“敖堂太子,許久不見。”
敖堂強撐着坐起身:“星君,許久不見。這位是?”
紫袍男子行禮笑道:“小仙南斗六星,第一天府宮司命是也。太子安好。”
敖堂點了點頭,看了看身後的父母和天兵天將,開門見山道:“二位星君今日是來拿敖堂的?”
司命星君見敖堂如此直接,索性也坦言道:“不錯,太子擅改凡人運命,天帝業已知曉。如今就要帶太子去天庭問話。”
龍後搶步走到敖堂面前,將兒子擋到身後,跪下哀慼道:“堂兒失了逆鱗,損了五百年功力,如今身體孱弱不能挪動。天帝若要問話,小龍願隨二位星君去面見陛下。”
龍王也跪下來,叩頭道:“小龍也願往。”
太白金星叱道:“胡鬧!敖堂身犯天條,那杜雲芝本該五年前就死的。敖堂私設禁制,隱瞞鬼差勾不到她的魂魄。這點天帝陛下已經法外開恩不予計較,如今還擅改凡人生死!”
“什麼禁制?隱瞞鬼差?”敖堂茫然。
“此事與他無關,都是我一人所爲。”樑有大步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好幾個水族士兵。
一個士兵稟道:“他要進來,屬下法力不濟,攔不住他。”
龍王揮了揮手,幾個士兵退下。
“閣下是?”司命星君上下打量樑有。
樑有坦蕩蕩任由他看:“我是此地地仙,樑有。杜小姐是我藏起來的,和禹河太子並無干係。”
“哦?不知閣下因何藏匿杜雲芝?”司命星君感興趣道,“且我觀閣下已有大羅金仙的金光,應該已然飛昇纔對。因何盤桓於此?”
樑有:“杜雲芝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成仙而去,日後必因這段塵緣阻礙修行。故留在此處報恩,以完此劫。”
司命星君笑眯眯道:“這倒也說得通。那如今只好請二位一同上天庭,在天帝面前分說分說了。”
樑有:“杜小姐是我藏的,龍鱗是我找敖堂要的,救命的丹藥是我煉的,人也是我救的。此事皆是我一人所爲,我同你們上天庭。不要爲難不相干的人。”
“什麼不相干的人!我喜歡杜小姐,是我要救她的!關你什麼事!要去也是我去!”敖堂瞪着樑有,“你纔是不相干的人!每次就會給我搗亂,不讓我和杜小姐說話!”
樑有:“……”我能一扇子呼死你嗎。
兩人爭來爭去都搶着要去天庭,龍王龍後也哭着要跟着一起去,一時間哭喊聲亂成一團。
最後,太白金星實在忍不了,高喊一聲:“帶走!”
天兵天將往上一闖就要抓人,龍王龍後攔着不許,樑有手持白娟扇就和天兵戰在一處,紅霞也揮軟鞭加入了戰團。
混亂中不知是誰在紅霞背後捅了一劍,本來紅霞在全力對付眼前的天將,不曾注意身後。又加上最近總是想着之前做的夢,精神不大好,一時大意正被劈個正着。也不怎麼這麼寸,劈的正是他七寸所在,一下子整個人就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司命星君在旁一攤手:“哎呀~”
太白金星一看,也傻眼了,怎麼把他給忘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司命星君仍舊笑眯眯:“好像惹事了~”
太白金星臉上冒汗:“你是故意的吧。”
司命星君:“是呀~”
太白金星:“……”天帝保佑,那個煞神可不要來!
事情就是這樣,怕什麼來什麼。就在太白金星暗暗禱告的時候,一聲清越的簫聲響徹龍宮。
太白金星:“完了!”
司命星君:“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