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極度恐高症的佟依依嘗試了幾次,最終沒能從酒店的窗戶裡翻爬出來。
再說只有三層樓,高度應該是不夠的……
她需要的是完全的結束!
她沒辦法帶着這樣的殘軀再見任何人,哪怕是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穿起已然溼透的白色連衣裙,她一點點地挪出了酒店。
大廳裡有人見了佟依依嚇人的模樣,險些驚叫出聲!
有人關切地上前尋問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要不要報警?
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
報警?
呵……
佟依依覺得可笑。
他們要是真的關心,就應該在她被人擡進來的時候……
而不是……而不是如今她已經傷痕累累過後……
誰都能從她頭髮凌亂、衣衫不整且步履蹣跚的樣子看出來,不久之前究竟發過什麼樣的事……那場面會有多麼的不勘……
可笑那李謹文還擔心她會報警。
呵……
報警!
讓自己更加地不堪麼?
能不能讓他得到懲罰還是個未知數!
就算是真能把他關起來,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嗎?
她的夢已碎,心已死!
過多的掙扎只會如同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
佟依依沒有理會那些人和他們驚異的目光,木然地向外走去……
雨!
下雨了!
怪不得先前會覺得壓抑,原來是老天爺在作怪。
若不是老天爺的安排,也許她此刻會躺在寢室柔軟的牀鋪上,輕誦着他的詩句。
也許這一切真的是天意!
上天給了她一個美美的夢,接着再讓她做一個可怕的夢……
把她任意地玩弄、揉捏,隨心所欲……
既然這樣,她只好選擇醒來。
醒來就好了!
她蹣跚着來到了護城河邊。
這裡水流湍急,對她這樣一個不怎麼會游泳的人來說,只要輕輕的落下就可以結束一切!
這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如那句他曾喜歡的詩:輕輕地來……輕輕地走……
跨過河邊的圍欄。
她把身體向河面傾斜着……
只要鬆開雙手,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看着湍急的河面,不時捲起小小漩渦和不斷敲擊水面的雨點把河面鬧得沸沸洋洋,似乎在歡慶着她的到來。
是在爲她送行麼?
看來老天爺爲她做好了十足的安排!
沸騰的河面把岸邊的路燈燈光拆得四散,遊離的燈光配合着雨水鑽入她曾經動人的眼簾下。
令她眩目,迷茫。
風雨胡亂地擺弄着她烏黑的長髮,髮絲在風雨的鼓動下敲擊、拍打着她的臉頰、身體。
就像是那些人壓在她身上時的動作,令她疼痛、作嘔……
放開!
只要放開手,一切都會過去,惡夢就會醒來……
就在放手的一瞬間,被她丟棄在一旁的手袋裡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曲聲!
那曲聲是那麼地特別,那麼地婉轉,勝過了雨水與河面的催魂樂章,穿過密佈的雨簾直接來到她的耳朵裡。
這是她與他曾經最最喜歡的曲子,他甚至還重新爲它譜了一首詞,曲聲令她心中不禁地回念起了那首長長的充滿愛意的詩詞。
她的手機在響!
她知道她不應該去接!
她也不想去接!
也許是她還想再多看他一眼、多聽一次他的聲音,也許是真的割捨不下心中的他……
雙手是那麼急切地摸到冰冷的地面,再沿着地面摸到手袋,從包裡摸出了手機。
手機上顯示出他的名字:丘暮白。
多麼深刻的三個字!
儼然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的腦海。
她不敢去接!
她知道自己不能去接!
也不想接……
然而手指卻依然習慣性的點了接聽。
她曾經無數次地經歷着這樣的來電,接聽的速度只會一次比一次更加迅速。
那是一種習慣,被愛養成的習慣。
她停不下來,也控制不住。
“依依……”
“啪!”
在聽到他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的那一剎那,她的手不知爲何竟顫抖了……
彷彿他的聲音,就像是一陣閃着火花的電流,把她擊得不能自控。
那陣低沉而充滿溫柔的音調,令她回想起他文質彬彬的臉龐、濃濃的眼眉和那憂鬱而深情的雙眼。
這想像本該是多麼的美好!
她可以時時刻刻把他銘記在心裡。
然而這本該美好畫面,如今卻成了一種痛!
彷彿遊走在身體中的電流,令她痛楚萬分。
所以她纔會不禁地顫抖。
手機掉在地上,摔開了後蓋,再沒了聲響。
她原本碎了的夢、死了的心,此刻卻再一次傳來疼痛!
這疼痛令她不能呼吸,把她逼得喘不過氣來,她只能放聲痛哭!
劇烈地痛哭又再一次讓她找回了呼吸,淚水把鑽入眼簾的雨水又擠了出來,她的眼睛裡也不再那麼迷茫……
她哭得是那麼地撕心裂肺,那麼地徹底……
每一聲都用盡了全力,想要擠出那肺葉中所有污濁的空氣,然後再一次吸入……
再一次擠出……
放聲地哭泣令她感覺到了心中的痛,雖然這種痛很難熬,但至少證明她的心沒有完全地死去……
死而復生的心讓她明白,這世上不單隻有她自己,還有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她還有父母、親人和朋友……
她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她必須先給這一切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