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一箇中午。
佟依依看見周芳芳坐在樓梯間裡，嘴撅着，表情悶悶不樂，似乎是在生悶氣，於是上前去尋問。
周芳芳嘟囔着說：“還不是那個死三八！昨天交接班的時候錢沒數清楚，今天一對賬，說是少了錢……明明是她弄錯的，卻要我跟她着一起賠錢！”
佟依依不太清楚她的工作，就問：“爲什麼當時交接班的時候沒有當麪點清楚？”
周芳芳詫異地看着她：“每天上班數錢累都累死了！誰還有空在交接班的時候再去數一遍！”
周依依這才知道，原來辦公室裡掛着的那些規章制度，其實跟現實是有差距的。
現實中還有其它的默認規則。
這些默認的規則因執行雙方的需求而生，爲了共同的需求，達成了某種共識。
圈外人可以對這些規則嗤之以鼻，但圈內人卻不得不去遵守。
因爲整圈子裡的人都在圍着它轉，如果你想逆行，隨時有可能被它狠狠地甩出。
“那你還生什麼氣！這不是你自找的？”佟依依對依然在漫罵不休的周芳芳說道。
“我……”周芳芳想替自己辯解，卻也知道無從爭辯，“唉，算了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總有一天我要讓她吃不了兜着走，你就看着好了！誒，對了，依依姐，你在辦公室裡有沒聽說什麼內幕消息？”
“什麼內幕消息？”佟依依不明所以。
“就是……”周芳芳小聲道，“就是我們那個大肚子領班！看樣子她的產期快到了，聽說她早就申請了離職……你在辦公室裡就沒聽說誰會接她的班？”
佟依依搖了搖頭。
她一直沒怎麼留意過這些，只是自顧地低頭忙碌。
“好姐姐，你以後幫我留意着點，一會我請客！好不好嘛……”周芳芳央求道。
佟依依只好無奈地點頭。
她在各各辦公室之間來回奔走，經手的文件確實不少，也經常能聽到一些領導人員間的談話。
這些原先對她充耳不聞的東西，如今卻要她打起精神去留意，她想想都覺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既然答應了，也只好試着去做。
她不知道自己的行爲算不算是商業間諜，這種想法讓她的行事看起來極不自然。
不過好在沒人留意過她，必竟，她只是個打雜的。
幾天之後還真讓她發現了些眉目。
有份人事部讓她轉交到經理辦公司的文件，上邊例了三個二層超市領班備選人員的材料。
周芳芳也在其中。
另兩人中，其中一個女的，跟周芳芳在同組；另一人是別組調過來的男人。
女的年紀和學歷跟周芳芳相比起來估計在伯仲之間；而那男的，無論是經驗還是學歷，都比她們兩人要有些優勢。
佟依依不想打擊周芳芳，但也經不住她的追問，就把事情一五一實地跟她說了。
沒想到的是，周芳芳竟然信心滿滿。
說那女的長那麼醜，肯定不是她的對手，至於那個男的，就更不在話下。
佟依依不知道她是在說笑還是真的那麼有自信，難道就因爲她比別人稍漂亮些就可以在這場不大不小的戰役中勝出嗎？
她只有拭目以待。
下班後歐陽又找到了她。
歐陽已經有些天沒來找她了，似乎他已經察覺到了佟依依時常在有意無意地迴避着自己。
他不清楚究竟是爲什麼，也許是因爲丘暮白，也許是因爲其它的事。
他不想讓她爲難，寧可選擇自己站得遠些。
只要她能開心些，即便是遠遠地站在一旁，他也會覺得開心。
歐陽對佟依依說自己負責的男裝樓層有個品牌監理的空缺，問她感不感興趣。
佟依依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拒絕了。
她其實不需要想，因爲她早就有了答案。
她不敢和歐陽靠得太近，那會讓她想起過去。
回憶只會讓她再次心痛。
之所以猶豫，是她不想這麼無緣無故地拒絕，她需要一個恰當的理由，哪怕只是表面上看起來恰當。
她跟歐陽解釋說自己已經習慣了辦公室裡的工作，而且自己對品牌那些東西也沒什麼經驗。
歐陽點點頭，笑笑說：“其實我也不好意思讓你到自己手下打工，只是怕你老在辦公室裡呆着會不自在……說什麼品牌監理，不過就是個推銷的，也不是什麼好工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歐陽說得輕鬆，但佟依依卻知道，一個品牌監理的職位相當於一個領班，對於她這樣一個初來乍道的新人來說，已經是個很不錯的職位，他也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但她確是沒法接受。
偶爾的見面已經讓她有些難以應付，若是日日在他身旁，她真不知該如何才能把自己身上的累累傷痕在這個心細如髮且對自己關懷倍至的男人面前完全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