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在白龍潭,我與嬋只是片刻的分離,白龍就掙脫了鎖鏈。就在我剛捧着桃花回來,就在我眼前,嬋說着,快走!然後胸前就多了一個黑洞。”
“夫諸,控制你自己。萬不可走火入魔。”伏羲提醒道。
“我一直不敢重提此事,因爲,我怕我的痛苦會讓別人分擔。因爲,我想,我至少還有朋友嘛。”夫諸說着說着開始搖頭,瘋了一般的咯咯的笑着,“朋友……呵呵呵……之前,我也以爲,我生在這個世上就是被別人利用的命運,但這其實並不可怕,因爲至少我還有被利用的價值。因爲說起來,這世上誰不是被利用的活着呢。只是,當我被利用的已經分不清親與疏,是與非的時候,我又是什麼呢?”
“夫諸……老……師……”雲軒想說什麼,但沒有詞彙。
“我不是我,我也不要做你們眼中的那個我!我就是一塊千年的寒冰,從此以後,我只做我自己,隔絕自身,也不暖他人!”
“啊……”一聲痛徹心扉的喊叫,夫諸身上發出了刺眼的黃光。
四頭蛇精渾身的鱗片都樹立了起來,張大嘴巴,發出“嘶嘶……”的低吼聲。冷不丁,九尾姑娘還未來得及反應,四頭蛇精就從九尾姑娘的肩膀上竄了出去,奔向夫諸,張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下去。
“小心!”伏羲失聲喊道。
但是爲時已晚。就在四頭蛇精張嘴咬在夫諸脖頸之時,一道黃光崩現,四頭蛇精被重重的甩了出去,跌在伏羲腳邊,奄奄一息。
“小蛇!”九尾姑娘急忙跑到近前將四頭蛇精抱起,看着四頭蛇精微微吐着信子勉強告訴大家他還活着,可是那軟塌塌的身軀還是讓九尾姑娘不住的落下淚來。
伏羲死死地盯住前方。那夫諸散發出的黃光漸漸瀰漫滿了整個山洞。
光芒散盡,相柳腳下,原先夫諸的位置站立一隻通體透亮的冰雕一般的牡鹿,鹿角如同兩棵蔥蘢的小樹一般盛開在那座冰雕之上。冰鹿周圍一片寒氣繚繞。只見那鹿擡腳往前邁步,鹿蹄所觸之處,一圈冰霜盪開,山洞內頓時一片白蓮。
伏羲一舉手中的枯木柺杖,倏地一聲,冰霜繞開伏羲和雲軒他們,凍結了周圍的石塊,發出崩裂的脆響。雲軒吃了一驚:只是一擊便製造出瞭如此大面積的冰層!看那已經碎裂的石頭,如果剛纔躲不及時,被這神術當面擊中,就不是被冰封那麼簡單了!
“夫諸叔叔,你這是幹嘛?你把小蛇弄成這樣,我們也差點就被你凍住了!幹嘛要這樣啊!”九尾姑娘哭着喊道。
“他現在已經不認識我們了,夫諸已經成魔……”伏羲捏搓着手中的枯木柺杖,聚神凝氣的看着對面毫無生氣的冰鹿,輕聲提醒着大家,“到我身後。小心,注意保護好自己。”
“啊?……”九尾姑娘眼中充滿恐懼的看着眼前的這頭冰鹿,本能地抱着四頭蛇精向後退縮了幾小步。雲軒抱起了地上的蠻蠻,單手護住九尾姑娘,自己也做好防禦躲在了伏羲身後,機警地看着對面。
周圍的空氣半天沒有流動,已然凝固了。大家就這樣屏着呼吸對峙着。
突然,那隻冰鹿消失不見了!
“不好!”伏羲脫口而出。
夫諸已經用瞬身術轉移了位置。衆人再去反應之時,夫諸已經來到了九尾姑娘的身後,鹿角現出一道光芒,一個新的神術即將釋放!雲軒來不及多想,劈手將九尾姑娘攬在身後,將自己的胸膛暴露在夫諸的鹿角之下。
當!
伏羲用手中的枯木柺杖的杖頭一戳夫諸的鹿角,阻擋了夫諸的神術。但是,就在鹿角與柺杖交界之處瞬間迸發出了萬朵冰晶,猛烈的衝擊波將夫諸與伏羲等人同時震得倒退十米開外。而伏羲一手擎杖一手護住雲軒等人,看樣子,雲軒不僅幫不上什麼忙,反倒成了累贅。
“小心!”突然,相柳在背後一探頭,噴出了烈焰,直指伏羲衆人。
伏羲急忙向身後一揮柺杖,身後多了一個光的防護罩,火焰便停在半空,進犯不得。
此時,夫諸一擡鹿蹄,隨着他的腳掌落地,寒冰再次成片鋪開襲來。而伏羲則猛地將柺杖向前一指,相柳的火焰竟直撲夫諸而去。夫諸見火燒到近前,一個跳躍竄到了洞頂,自上而下一點鹿角,從空中直直墜下胳膊來粗的箭頭冰晶,鋒利的冰劍刺向了衆人,當然,也包括相柳在內。
伏羲在空中一擺柺杖,半空一個光罩,冰劍觸及光影之處瞬間變成輕飄飄的雪花落下。而一邊的相柳則將雙翼一舉,那冰劍竟穿不破那滿是鱗片的翅膀。
一番冰劍轟炸之後,塵埃落定,夫諸,相柳,伏羲各自退守一邊,站在三角形的三個頂點對峙着。
雲軒喘着粗氣緊跟着伏羲的節奏,心中不禁暗暗吃驚也不禁爲伏羲擔心。吃驚在於,這一次,雲軒真的見識到了創世神級別的尊者實戰時是何等的氣魄。擔心的是,自己此時此刻除了快速配合伏羲的步伐進行躲避之外根本談不上什麼幫忙,自己完全就是一個累贅。
“失控了嗎?老爺子依然好身手啊!”相柳看了看沒有任何表情的夫諸,又看了看目光如炬的伏羲假惺惺的說道,“老爺子,今天,你走是走不了了。不如省些力氣,將那玄珠還有那個孩子一併讓我帶走得了。如此糾纏下去您老的身子骨也吃不消啊。”
“嚯嚯嚯嚯……這幾個孩子我還有些事情拜託,給你不得啊。”伏羲淡淡地說。
“嚇嚇嚇嚇……那我就只能先弄掉你這個老頭兒了……這樣,今天就算是圓滿了。嚇嚇嚇嚇……呼……”說完,相柳探出六個腦袋,嘴裡噴出了濃烈的火焰,伏羲再次揮動柺杖,阻擋那火團,可是這一次卻阻擋不了那熱浪。滾滾的熱浪讓人呼吸不得。
忽的一陣涼意,紅色的火團裡跳出一隻冰鹿,鹿角直直的撞向伏羲。伏羲急忙抽護着雲軒他們的左手一拍,耀眼的白光四射,衆人又被震得倒退幾步。
相柳停止了進攻,而夫諸則站定在相柳面前,冷冰冰地看着對面的伏羲。此時的伏羲身子一傾,口中大團大團的吐着鮮血。
“老爺爺!”雲軒喊了一聲急忙攙扶住幾近跌倒的伏羲。
“怎麼可能?怎麼會?他耍賴!他怎麼會從火裡跳出來?”九尾姑娘淚眼婆娑的問。
“嚇嚇嚇嚇……”相柳放肆的怪笑着,“不愧爲至寒之魔,竟然不懼我的六丁神火。嚇嚇嚇嚇……老爺子,你也失算了吧,你不會想到這頭可憐的小鹿會被傷到如此地步吧!”
“咳咳咳……”伏羲不住的咳着血塊。
“嚇嚇嚇嚇……看來,是時候該走了。我來給你們一個了斷吧。”相柳揮動雙翼,腋下飛出了無數毒鏢,朝着伏羲等人襲來。
“斥!”
白光崩現,那些毒鏢都被震落在地。
光影之後,走過一人,遠遠的就跑到伏羲近前,伸單手將伏羲攙扶住,另一隻手摩挲着伏羲的後背說道:“師尊,沒事吧。”
看着對面的來人,相柳不禁渾身鱗片倒立:“又是這個管閒事的……”
眼前這人正是九尾玄狐。
“爹?!你沒事?太好了!你怎麼在這裡?我好害怕……嗚嗚……”九尾姑娘也搞不清楚是哭還是笑,總之只管在旁邊嗚哇嗚哇的傻叫。
“師尊,不要勉強。您之前被他偷襲的舊傷看來複發了。”九尾玄狐一邊摟着九尾姑娘一邊問候着伏羲。
“沒關係……咳咳……”伏羲忍不住咳嗽起來,但還是十分關切的問,“孩子們呢?”
“沒事了,我都把他們送到凰那裡了,還有玄蜂在,她們的醫術您就放心吧。”
“哦……”伏羲舒了一口氣。
玄狐安撫着衆人,回過頭來看着對面夫諸那空洞的眼神,玄狐凝起了雙眉。
“嚇……”相柳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問,“那隻蠢狗傷的不輕吧?嚇……”
“你是說犼嗎?”玄狐擡了一下眼皮問道。
相柳並沒有回答,只是自說自話:“他們真是不自量力……”
“我可能用力過猛了,他現在睡着了。恢復得好的話應該三兩天之後就可以回家。不過,近段時間他可能得在審議廳坐一坐了。”玄狐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叔叔,你……”雲軒一直在旁邊,愣着不知該問什麼。
九尾玄狐看着雲軒,暖暖的一笑:“謝謝你,我沒事,他們是想害我,不過他們還困不住我。你很好,看來,你值得託付。”
九尾姑娘在一旁瞪着眼睛帶着抽泣的哭腔傻問:“託付什麼啊?”雲軒則臉燒的通紅低下頭去,嘴裡支支吾吾:“我……我……”而一旁的玄狐卻笑着搖搖頭。
“呼……”旁邊的相柳開始躁動起來,“只不過是多了一個人而已,你們以爲結局會改變嗎?”
玄狐微微一笑:“結局早已註定,我不是來改變結局的,而是讓結局來的更快。”
“嚇……多管閒事!”相柳說完一拍雙翼,洞內碎石頓時被切得粉碎化作細沙飛舞起來,視線和呼吸都被遮擋起來。
“不要出聲,坐好。”玄狐板起臉來吩咐了一聲,接着眼珠快速轉動,機警地觀察着四周,用耳朵分辨着黃沙之中細微的響動。
“這裡。”昏暗之中,突然,玄狐向着側面一聲低吼,一伸右手抓住了一樣東西。雲軒定睛一瞧,原來是夫諸的角!玄狐竟然徒手抓住了隱蔽在風沙之中前來偷襲的夫諸。
只見玄狐右手一使勁將夫諸往懷裡一帶,再一伸左手,用劍指朝夫諸腦袋上一點施了個“昏睡術”,順手一使勁向着另一側用力一拋,夫諸便翻滾着被甩了出去。隨後,就聽見一聲痛叫:“哎呦!”頓時黃沙散開。衆人再定睛觀瞧,不遠的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相柳,而他肚子上則倒着夫諸。原來,玄狐在剛纔的黃沙之中準確的將夫諸砸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移開身上已經昏睡過去的夫諸,翻身起立,嘴裡不停地吐息着濃煙喘息着。
玄狐背起手來,微笑着說道:“怎麼樣,要不,你就讓我省一省力氣你自己伏法吧?”
可是,雲軒看的清楚:玄狐剛纔抓夫諸的那隻手已經被凍傷流起血來。雲軒怕九尾姑娘因爲擔心而暴露,急忙吩咐她看好四頭蛇精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相柳喘着粗氣,半天無語。
許久,相柳突然笑出聲來:“嚇嚇嚇嚇……我說過,你就是來了也不會改變結局的。我在這裡鑿這條通道鑿了五千年,我總得做點什麼吧。嚇嚇嚇嚇……受點小傷沒有什麼,我只要有這把鑰匙就還是我贏。”相柳看了看腳底的夫諸,“哦,對了,忘了提醒各位,我今天來在我鑿的隧道里特地安了一排‘天雷爆符’。哎,我這些年來的傑作就這麼毀了,好心疼啊!嚇嚇嚇嚇……”
“糟了!”玄狐突然驚慌道。
就見相柳朝着洞頂一聲咆哮,頓時洞內劇烈的搖晃起來。衆人都站立不穩。
在衆人驚慌失措動憚不得之時,相柳抓起腳邊昏睡着的夫諸,一拍雙翼,朝着洞頂飛去。
“別跑!”玄狐要追。
“爆!”相柳身後,那洞頂開始追着相柳依次爆炸開來,碎石飛濺而下。
“小心!”雲軒看着頭頂傾瀉而下的石塊,躲避已是枉然,只是出於下意識,雲軒將九尾姑娘和蠻蠻他們護在自己身下。而隨後,雲軒就覺得腦袋一沉,便失去了意識。
這個小小的山洞頃刻間就被掩埋起來。
而隧道里的相柳怪笑着抓着夫諸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