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籤子的吳斤兩復又擡頭喊話,“我們的錢,還有一些修煉的丹藥,都在審訊時搜走了,能幫我們拿回來嗎?”
已經走到屋門口的邊惟英回了句,“明天挑水來拿。”
此話頓令吳斤兩喜笑顏開,他只是試試看,沒想到真成了,需知他正是修煉上癮的時候,服用長化丹的修煉進度,那是在流放之地想都不敢想的,這些日子斷了他的丹藥,也斷了他修爲上的突飛猛進,心裡自然急切。
這把示好,卻讓師春喜憂參半。
喜的是不用像之前那樣擔心邊惟英會對自己下殺手,憂的是這只是暫時的,給不出邊惟英想要的答案,雙方就無法合作,邊惟英隨時能將他們踢出無亢山,若僅僅是踢出還算是輕的,結果顯然沒那麼簡單。
“數量夠的,還挑水嗎?”吳斤兩數了數手上的籤子問。
師春挑擔上肩,“回去休息。”
吳斤兩:“回去早了,那胖子不會給咱們找別的事幹吧?”
師春:“他敢!”
事實如他所言,回到罰事院,足夠的籤子交到龐天聖手上後,龐天聖那叫一個欲言又止,最終想問的話還是沒有問出口,讓鄒星寶他們帶兩人去了分配的房間。
鄒星寶和段又就是兩人的室友,四個人一間房,環境不太友好,睡的是通鋪。
貶到這裡的也沒辦法講究了,本就是來受罰的。
拿了一堆籤子的龐天聖很鬱悶,那兩個可惡的傢伙不但好好的回來了,還提前完成了任務,邊師妹那邊什麼情況?
帶着不解出了罰事院,親自去了邊惟英那邊送還籤子,主要目的自然是問報仇的事。
邊惟英的解釋很簡單,說自己自有打算,還讓龐天聖暫時關照師春二人,不要妄動他們。
一直暗中讓人關注的夏長老也算是鬆了口氣,一開始獲悉師春二人被調整到了邊惟英那,也是一驚的,對龐天聖又氣又惱,若非宗主的弟子,他非要給點教訓不可。
下午,鄒星寶二人又帶了師春二人去了負責打掃的區域,明示了今後的活,上午挑水,下午打掃,說輕鬆也不累,可就是耗時間。
晚上時間還是給了大家修煉的。
四個人擠一間屋裡修煉,讓人很沒有安全感,吳斤兩將就了,師春想將就也沒用,他的情況特殊,這樣乾巴巴修煉不會有任何進度,懶得浪費那時間。
他爬到了屋頂上,坐在屋脊上,貌似看星星,實則在觀察燈火點點的無亢山,對比白日裡觀察到的地形暗做揣摩,想把無亢山上的環境一點點爛熟於胸。
也是在思考邊惟英的那些話,怎樣才能給出對方想要的交代。
也因邊惟英提供的那些消息,令他意識到了象藍兒那些魔道的目的是什麼,有些東西,哪怕魔道的實力再強,也是強搶不到的,硬來根本沒用。
也因此意識到了,不管象藍兒是不是跟邊惟康虛情假意,最終都是要假戲真做的,最終都是要真嫁給邊惟康的,這是象藍兒註定了的結局。
也意識到了這女人在魔道那邊應該是有點地位的,因爲年輕,看起來似乎比他師春還年輕一些。
細想想,魔道那邊把這事做的挺絕的,誰能想到魔道會讓一個青樓女子來傍上邊惟康,因爲這身份註定了是無亢山不能接受的。之前他想不通,現在他想通了,這纔是魔道的真正高明之處。
他甚至隱隱懷疑,也許象藍兒年少時被送入麗雲樓接受調教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提前爲邊惟康備好的一發後手。
這是他從流放之地出來後,第一次接收到這麼龐大的信息。
所以這一晚他想的很多,就像夜空上的繁星那樣繁複閃爍。
突然,天亮了。
不,四周的天色還是黑的,頭頂的天空卻亮了。
師春錯愕擡頭,無亢山的上空,暈暈出現了大片的極光炫彩,如虛無縹緲的綵綢在盤旋,又像一條虛幻綵鳳,煞是漂亮,鑲嵌於夜幕,美的驚心動魄。
更驚心動魄的是,“咚咚咚”的鐘鳴聲驟然響徹山頭。
然後整個無亢山建築羣裡的燈火暴增,到處是人影攢動。
罰事院內亦如此,燈火快速增加,屋裡的人紛紛跑出,龐天聖蹦到了大石磨上,目光觸及了屋頂上的師春,嚷聲道:“段又和鄒星寶留下看守,其他人立刻隨我去湖邊。”
他帶頭在先,一羣“役”字服的罰事院人員紛紛跟着他衝了出去。
已經從屋頂站起的師春看到其它地方的人也跑了出來,不過卻是紛紛飛赴下山。
“春天,什麼情況?”吳斤兩自然也被驚動了,看不明白,回頭向屋頂上喊話。
師春飛身而下,落在了他身邊,茫然搖頭,也不知道。
吳斤兩四周一掃,喊道:“段兄,鄒兄,這什麼情況?”
段、鄒二人走了過來,段又詫異道:“你們不知道?”
師春和吳斤兩茫然相視,然後一起搖頭。
“哦,想起來了,你們剛從流放之地出來的。”段又忍不住一笑,旋即指着上空的炫彩極光解釋道:“這就是煉製定身符的關鍵,每當上空的極光出現,無亢山上下都要忙碌起來。”
煉製定身符的關鍵?師春二人面覷,又迅速看向頭頂極光,看不出任何名堂。
於是師春趕緊請教道:“其他人急匆匆跑下山幹嘛?”
鄒星寶道:“搬運鬱藍竹,你們在城裡沒見過嗎?藍色的一種植被,等下你們就能看到了。那玩意有一點不好,不能在儲物空間存放,只要經由過儲物空間,功效就會大打折扣,而山上平常又不能堆放植物,放久了會壞,只能放在山下。”
指了指上空的極光炫彩,“這個出現的時間又不可預料,有時每晚都有,有時不知道隔多久纔會出現,長的時候隔上幾個月纔會出現一次。”
段又補充道:“出現的時間長短也不一樣,有時能整夜,有時不到一個時辰,所以一出現,大多人都要立刻動作起來,怕錯過良時。呵呵,咱們無亢山也算是靠天吃飯了。”
這些相對來說,算不上什麼秘密,在外面也能打聽到,所以兩人隨口說出也無所謂。
當然,換了別人他們未必會搭理,或如這般好言說話。
眼前的師春和吳斤兩不一樣,在他們眼裡是瘋狗,一言不合就敢開撕的,自己修爲高又怎樣?這倆壓根不怕被修爲高的人揍,那是親眼見過的,何況又睡在了一個屋,總有閉眼的時候,總不能一直提防着吧,所以還是不要擺什麼架子,和氣點的好。
反正他們對流放之地出來的人有了清晰的認識,跟正常人確實不太一樣,以前只是聽說裡面很苦,環境果然造就人吶。
這時,山下突然飛起一團巨大的影子,騰飛到了無亢山上空,落向湖泊位置。
院牆擋住了視線,師春和吳斤兩相繼飛身上屋頂,登高眺看。
下面兩個相視一眼也上來了,段又解釋道:“鬱藍竹要過水泡溼才能用,這應該是宗門哪位高手先從下面存放鬱藍竹的地方先送了一堆上來趕時間。這種亂哄哄的情況下,罰事院的人是不能下山的,直接去湖邊搶活幹就好。”
果然,那巨大影子散開在了湖中後,隱見一羣人快速忙亂了起來。
不多時,便見龐天聖領着罰事院的人跑了回來,都抱着大堆溼噠噠的鬱藍竹,正是師春在城裡見過的晾曬過的灌木類植物。
有人飛赴屋頂,快速將鬱藍竹鋪開在瓦上,有人在院牆上鋪,有人在地上鋪,有人在院牆外面的路上鋪,不留一塊空地的感覺。
師春等人被逼從屋頂離開,不好妨礙別人做事,直接出了罰事院找地方觀看。
不一會兒,又見下山的人扛着大量的鬱藍竹上了山,紛紛往湖泊那邊跑,將鬱藍竹泡溼後,又分赴各自的地域,像罰事院的人同樣做法。
那忙碌情形就像是軍隊要打仗似的。
師春正四處觀望之際,吳斤兩忽捅了捅他的胳膊,兩人目光一碰,會意後,一起離段又他們稍微遠了些說話。
“你眼睛能看到什麼名堂嗎?”吳斤兩低聲問。
師春嘆氣:“你以爲我不想看到嗎?你以爲想緊張就能緊張嗎?”
吳斤兩嘖了聲,“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成?想辦法呀,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試試?”說着直接將嘴湊到師春耳邊嘀咕了一陣,邊說邊嘿嘿竊笑。
師春聽明白後猛然扭頭看向他,神情變幻莫測,發現這廝有時候還真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