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文命被喧鬧吵醒,他睜開眼睛,迷濛中發現山谷裡一片混亂,數十點篝火的映照下,似乎有什麼東西遮蔽了天空,他稍稍運轉功力,將體內殘酒消化,恢復幾分神智,這纔看得清楚,只見數十丈的空中一張巨網在月光的照耀下,若隱若現,巨網上面吊着數百隻半人半蟲的怪物,或者是人頭,或者是人身,或者乾脆就是一隻白嫩嫩的大胖蟲子。
這些蟲子正在拖動着一個個白繭運往空中,吊在那張天網上。
姒文命目力驚人,能夠看到那些白色繭狀物裡面分明就是人類的形狀,醉酒的睡死過去,此刻睡到了繭裡更覺舒適,可那些還留有幾分清醒的弟子,被妖怪抓住,拼命掙扎之下,巨繭扭曲不定,甚至有些武力較高的僕從護衛依靠身邊的利器劃破了繭皮,伸出手來不斷呼救。
這些書生弟子平素裡只是讀書識字,少有鍛鍊身體之人,大部分並無高深修爲,此番被蟲子捉住,只好坐以待斃,根本無力打破巨繭,倒是那些有些先天修爲的武者,能夠破網而出,甚至於妖蟲一對一廝殺到一起。
姒文命看清現場形勢,當然不能任由妖怪殘殺人類,他一人之力恐怕也無法控制全場混亂,因此,危機之中並不急於出手,反而四周打量了一番,只見不遠處論道臺上溪水潺潺,已經恢復了水源流動,心中靈機一動,有了辦法。
姒文命叫醒了因過量飲酒而酩酊大醉的狐心月,說道:“心月,快快佈下迷霧大陣,將此處籠罩起來!”
狐心月睡眼惺忪,看着天空的月亮暈乎乎的說道:“文命大哥,天上爲何有三個月亮?”
姒文命看了看被困在精神放逐狀態下的金蠶童子,亮閃閃的果然像是一個月亮,和天上的月亮交相輝映,變成兩個月亮,可另外一個月亮在哪?莫不成是狐心月眼花了?
姒文命運轉元力,注入狐心月體內,幫它醒酒,片刻之後,狐心月終於清醒了幾分,笑嘻嘻的說道:“難怪人類都好飲酒,尤其是讀書人嗜酒如命,原來酒果然是個好東西!暈乎乎的飄然欲仙。”
姒文命晃了晃狐心月的肩膀,笑道:“心月,快快醒來,再不醒,咱們就要被妖怪捉去吃腦汁啦!”
狐心月這纔再次清醒幾分,看到天上的妖蟲如同星辰點綴,地上的書生四散逃竄,混亂一團,忍不住說道:“哎呀,什麼妖怪這麼厲害!居然敢和月亮爭輝!”
姒文命笑道:“起霧吧,否則那些兄弟就救不回來了!”
狐心月連忙佈置陣法,召喚迷霧,有論道臺水源支應,霧氣很快瀰漫谷地,升騰起來將天空也遮蔽起來,一時間,妖蟲們失去了目標,人族也找不到逃跑的方向,形勢再一次得到了拖延。
山谷只有數十畝方圓,霧氣很快就從溪水之中升騰而起,氤氳之中將谷地籠罩,甚至不斷向上瀰漫。
姒文命趁機揮劍救下了幾名臨近的書生,這才發現自己平素裡用來裝樣子的佩劍不見了,此刻形勢緊急,他以爲佩劍在混亂裡丟在了何處,因此也不在意,姒文命當初擊殺東夷劍客,收攏了不少好劍,隨便拿出一柄都是精品,當然不會在意一把劍的得失。
姒文命趁着霧氣將起的空暇,帶着狐心月和救下來的那些書生、護衛向着山谷中心而去,那邊有五老坐鎮,應該更加安全一些。
不過是幾百步的距離,當他們趕到五老身旁,四老的精神力護罩也被撐了起來,漸漸頂住了妖蟲偷襲。精神力護罩成型,便只需要兩個人不斷維護即可,有三老支持,葛天無妄得以忙中偷閒,從行功狀態甦醒,他看向山谷裡的霧氣蒸騰,忍不住說道:“這是誰弄的?倒也是一個辦法!可是我大荒諸多文人被那妖怪捉去了,還需要速速拯救下來纔可以!而且,我雖然以精神放逐之法禁閉了那妖怪,可不知何時它就會脫困而出!”
姒文命忍不住問道:“那妖怪是何來歷?”
葛天無妄皺着眉頭說道:“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稱叫金蠶童子,而且變化人形,會織網捕人,我聽那妖怪講,家裡還有一個老母親……”
姒文命搖頭說道:“無妄老師,經此一役,我發現各大學宮弟子精神修爲不錯,可卻缺少實戰練習,行走大荒,妖孽衆多,如果沒有自保的本領,還談什麼傳道授業呢?”
葛天無妄嘆息道:“哎,你說的對,過去,我們總是自視太高,想不到慢慢脫離了大荒的實際!書生當懸三尺劍,縱橫大荒斬妖邪,我們也是大荒的一份子,不能總是等着別人拯救啊!以後各大學宮應該多加一門課程,就叫劍法!”
姒文命點頭說道:“無妄老師,我師父哪裡去了?爲何沒看到他的蹤跡呢?”
葛天無妄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悲痛的說道:“侯岡紋前輩不幸遇害了,身中數劍而死,在他身邊只有這柄長劍!”
姒文命猛然驚呼道:“什麼?我師父死了?這怎麼可能!”
侯岡紋學究天人,尤其是精神力修爲極強,在姒文命心中,堪比元胎高人,根本不可能會死,可此刻竟然得到了這樣一個荒謬的消息,他扭頭看向葛天無妄手中帶血的長劍,竟然是自己隨身佩戴的那一把,再次驚呼道:“這不是我的佩劍嗎?”
葛天無妄也不由一驚,追問道:“你的佩劍?”
姒文命並不避諱這件事情,因爲熟悉的人都知道,就算是白天在論道臺上,各大學宮弟子稍微注意,也能記住姒文命的佩劍模樣,無須否認。
他點了點頭,說道:“這柄劍還是我來參加論道大會,老師幫我挑選的,他說書生也要有自保之力,不然在暴力之下,只能妥協,有違讀書人的精神!”
葛天無妄點頭說道:“前輩說的不錯,是我一直忽略了此事,不過禹,你的佩劍遺落在侯岡紋前輩的帳篷裡,佩劍上鮮血淋漓,看情形乃是擊殺了前輩的兇器,因此,你無法逃脫嫌疑,所以…….”
姒文命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劍殺死了自己的老師!這個消息頓時讓他如臨迷障,忍不住辯駁道:“可是我昨夜酒醉,一直未曾離開酒桌,現場很多人可以證明,倒是這柄劍不知遺落何處,剛剛纔在您這裡發現!”
葛天無妄說道:“我也願意相信你是無辜的,可是現在一團混亂,你也無法洗清罪名,不如等到此事結束,我們降服大妖,再來追究!”
姒文命堅定的說道:“我一定會洗清冤屈,替老師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