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獻樂,其實就是元順帝已經看厭宮中的那些表演舞樂的女子,想找些新鮮的樂子而已。元順帝乃是九五之尊,自然是坐在首位之上。國師伽璘坐在元順帝右下的第一個位置,哈麻添在左首。其餘臣子,依其官職尊卑而坐。
音樂響起,舞女長袖應聲而動,偏偏起舞。衆多臣子均是看得賞心悅目,不住點頭。又兩支舞曲之後,才輪到柳茗煙上場。
柳茗煙今日着一身水綠衣衫,脣不點而硃紅,眉不畫而遠翠,肌如白雪,腰如束素。眉眼間似愁非愁,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幽怨。含辭未吐,氣若幽蘭,端是惹人憐愛。她玉手抱着古琴,身材婀娜多姿,走到衆人中間,將古琴往琴桌上一放,這才坐下。一舉一動,均是溫柔如水,多情嫵媚,道盡江南女子的水韻之美。
琴絃按動,琴聲響起,衆人均是隻覺耳目清,陡然間便陷入琴聲之中。今日柳茗煙所奏之曲,乃是唐朝大詩人白居易的《長恨歌》。琴聲和着她的歌聲,當真是婉轉天然,和諧如一體。若是換做常人,真不知道是該彈琴還是該去唱歌,也只有柳茗煙這樣技藝超羣者,琴聲歌聲混着,不但令人聽得舒服,也是打動着每個人的心。
皇宮內院,高手如雲,可是卻卓寒離與易水華這樣的人,那些高手卻是難以發現。二人在外面的一個隱蔽角落,聽着歌聲琴聲。這才曉得柳茗煙混跡勾欄,其技藝高超竟然已經達到天人合一之境。若是武功練到此處,天下又還有幾人能是敵手?
“爲什麼她的琴聲與歌聲裡帶着無盡的幽怨與恨意?難道這是《長恨歌》的緣故麼?”易水華心中不由生出憐憫,轉瞬又想到:“這幽怨真切,乃是輕傷所致,看來這個風凌雲傷她甚深。唉,一個情字,確實太過折磨人!”
柳茗煙彈到了馬嵬坡兵變之處。六軍不發,禁軍陳玄禮等臣下步步緊逼,楊玉環不得不死。她因情傷,心已死,此處與她心聲和鳴,鼻子微微發酸,淚珠滾落,心下甚是難受。接着便是玄宗獨自一人思念楊玉環之情景,她心裡頓時又想到:“若是我死了,他也這般念着我,那也是值的。只是啊,他心中早就有了她人,又如何會思念我?”
這般想法生出,只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琴絃一劃,便已到了曲聲終點。“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柳茗煙美目發紅,微微哽咽,心中之恨濃到極致,那是恨不能與愛人在一起。
元順帝自懷中掏出一方錦帕,來到柳茗煙身前,輕聲道:“你的琴聲甚是動人,朕雖然不會做那唐明皇,傾盡江山。朕只想把你留在身邊,從此爲朕撫琴。”
柳茗煙接過元順帝的錦帕,微微行禮,道:“多謝陛下厚愛。”
元順帝見佳人一副溫柔樣子,心下甚是喜歡,便伸出手臂,欲要將佳人攬在懷裡。卻在這時,柳茗煙眉間狠色一閃,匕首自懷裡掏出,直刺元順帝胸膛而去。
元順帝身子雖然已被酒色掏空,但本能的反應,一掌拍在柳茗煙肩上。柳茗煙那柔弱的身子頓時飛了了出去。她那一刀,卻是沒能殺了元順帝,皆因她不會武功,力道太小。元順帝又是瞬間移出,只是傷到了皮肉。
獻樂的柳茗煙竟然會刺殺元順帝,這令得衆多臣子均是臉色大變,場面頓時混亂起來。伽璘身子飄出,來到重傷的柳茗煙身前,道:“是誰指使你的?”
柳茗菸嘴角染血,只是閉目待死,一語不發。外邊的卓寒離與易水華聽到裡面動靜,均是嘆息一聲,看來這屠龍計劃是失敗了。卓寒離道:“不能讓她落到他們手裡。”易水華道:“好,咱們去把她救出來!”不知爲何,易水華心中隱隱刺痛。
卓寒離眼中寒色一閃,道:“如此無用之人,救出來作甚?直接殺了!”
伽璘見柳茗煙立了死志,便知道多說無用。元順帝怒道:“賤人,你不要以爲就這般能輕易就死了,朕要讓你生不如死。”當下便轉過頭去,看向桑哥實裡,道:“來人,將這賤人打入天牢!”
桑哥實裡得命,便帶着幾個侍衛走了上去。元順帝看着胸膛處被劃開的口子,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傳來,眼神更加陰沉。
桑哥實裡與衆多侍衛壓出大門,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卻在這時,易水華與卓寒離突然殺出。桑哥實裡反應迅捷,長刀出鞘,迎向卓寒離。卓寒離雙掌翻飛,斃掉數人。咻地一轉,一掌迎向桑哥實裡的長刀。
桑哥實裡見狀,頓時大喜,玄功元轉,長刀閃過耀眼寒芒。只是這時只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用來,他的長刀頓時被震了開去。卓寒離不理會桑哥實裡,衝到柳茗煙面前,舉掌拍去。只是掌力未出,卻見哈麻飛身而出,一掌拍向他的後背。
卓寒離暗恨,這個哈麻在這時出手,顯然是要置他於死地,看來確實生了反骨。當下捨棄柳茗煙,於空中一個倒翻,身子凌空,雙掌推出。哈麻首當其衝,面色一白,肥胖的身子頓時被掀翻出去。
卓寒離出招便有人倒下,只是這些宮內侍衛實在太多,一時竟被圍住。易水華殺了十幾人,慢慢的便向柳茗煙靠近。卓寒離喊道:“殺了她!”
易水華只是猶豫片刻,便是一躍而起,衣袖一撫,掀翻幾人,便是來到柳茗煙身前。只是這時不知爲何,她卻是下不去手。作爲柳氏後人,身負血海深仇,說實話,她真的希望今日柳茗煙能殺了元順帝全身而退。而今她殺不了元順帝,卻要殺柳茗煙,心中自是悲憤不已。況且柳茗煙還給她一種親近之感,她這一掌只是停再了空中,遲遲拍不下去。
卓寒離叫道:“不可仁慈!”易水華把心一橫,掌力聚在五指之間,向着柳茗煙拍去。卻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道聲音:“不可!”
原來是風凌雲與商輕雨趕到了。卓寒離武功超絕,這些大內高手只能攔住他片刻。此時他躍出數丈,來到柳茗煙身前,一掌拍出,無絲毫猶豫。
柳茗煙身子本弱,受了元順帝那一掌,本就危在旦夕。此時卓寒離這一掌更是使出十分力氣,直接將她五臟六腑都給震碎了。她深深的吸口氣,睜開眼睛,見風凌雲正朝着這裡本來,嘴角不由掀起一縷笑意,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告訴別人:“你還是在乎我的!”
風凌雲見卓寒離那毫不留情的一掌拍下,眼珠子頓時突起,腦中頓然轟轟作響,殺機橫溢。將畢生怒氣凝聚於一掌,陡然拍出。卓寒離只覺勁風逼面,寒氣透到心間,竟然生出不可力敵之感,只得飄退出去。
風凌雲一把攬住柳茗煙的身子,叫道:“茗煙!”柳茗煙眼睛在這時卻是微微閉上,但那嘴角笑意,卻是久久未有散去。風凌雲腦中不嗡嗡發響,心道:“她是這麼一個單純的姑娘,爲何卻是成了他人爭權奪利的犧牲品?”當下心中鬱悶難堪,身子瑟瑟發抖。
在這時,伽璘國師擁着元順帝走了出來。元順帝見卓寒離幾人,面色鐵青的極爲可怕,手一揮,道:“都殺了!”
衆多侍衛得令,紛紛拉弓搭箭射向卓寒離、風凌雲幾人。卓寒離一聲冷哼,雙手一攬,將飛來箭矢抓在手裡,交叉扔出。慘叫聲連綿起伏,頓時有幾十人倒下。
元順帶見狀,心中暗暗恐懼。卓寒離又抓起一把箭矢,這次卻是向着元順帝扔出。元順帝眼睛睜大大,盡是懼色。伽璘面色一變,身子騰出,佛門密宗真氣元轉,雙掌推出,頓時形成一道無形氣壁,將那飛來的箭矢一一擋落。
卓寒離見狀,又將真力灌注在箭矢之上,這時被他扔出的那些箭矢,陡然間似神兵利器一般。向着伽璘的氣壁射去,恐怖的勁力相撞,頓時掀起一陣陣狂風。
伽璘位列當世五大高手之列,自是功參造化。卓寒離乃是沉浮宮四大命史之首,修爲亦是入了化境。兩人今日遇上,實則是棋逢對手。勁力亂串,直逼得沒人敢近周圍丈餘範圍之內。元順帝這時已經被桑哥實裡等侍衛護着,這才鬆了口氣。
卓寒離見箭矢無法穿透伽璘的真力氣壁,便轉身向着那些射箭的侍衛奔去。只是眨眼功夫,那些拿箭的侍衛便倒了一地。伽璘跟身而上,叫道:“休得逞兇,看貧僧降了你這妖魔!”
一追一逃,卓寒離順道出手,只見那些侍不斷倒地,而伽璘卻是奈何不得卓寒離半分,直氣得不斷髮出吼聲。
商輕雨此時護在風凌雲身旁,易水華出手,將撲上來的侍衛殺得膽寒。轉過頭道:“你可知道,她的死你要負責。”
商輕雨蹙眉道:“師姐亂說些什麼?”易水華又殺了兩個侍衛,道:“那日她曾去過客棧,見到你們兩人,她的心便是死了!”
對於柳茗煙的情意,風凌雲不是不知,只是不能承受。商輕雨頓覺不妙,她知曉風凌雲這人最大的弱點便是太重情義。此時聽到易水華這般言語,卻不知道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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