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間,風凌雲已經走到了盡頭,琴聲便是從此間傳出的。風凌雲本打算直接敲門,但此間琴聲未盡,若是敲門,倒是破了和諧,是以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外聽琴。
待琴聲停止,屋內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讚賞之語亦是不絕。風凌雲的敲門聲響起,令得俞志明思緒打亂,本是想好的連珠妙語,一下子全沒了。此時他眉頭皺起,在這醉夢樓中,知道他們在青青的房間中,誰還敢來敲門?
青青也是驚奇,命伺候的丫環打開房門。只見風凌雲揹負雙手,身着普通青衫,五官俊朗如玉,身材修長,那種獨特而矛盾的氣質,令人難以捉摸。青青美目突放異彩,道:“公子請進!”
風凌雲輕輕一笑,道:“冒昧造訪,見諒!”
“哼,原來是你,你的確是好大的膽子!”俞志明殺機釋放,臉色鐵青。自進城以來,他對青青多次表示愛意,可這個賣藝不賣身的女子,對他一直都極爲冷淡。可就在剛纔,青青看風凌雲的那種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同樣有這等想法的,還有曹四七和潘雙龍。
風凌雲聞言,也不生氣,道:“如有得罪之處,還望俞帥海涵!”
“海涵你個大頭鬼,小子,給本帥拿命來吧!”俞志明跳將起來,抽動長刀,直接向風凌雲劈來。
風凌雲來時還想着如何曉之以大義,說服三人,在俞志明動刀的那一瞬間,他知道他的想法錯了。像俞志明這等人,又怎會在乎城中百姓?他神色頓冷,身子錯開,一指彈出,正中刀面。俞志明只覺虎口發麻,手中朴刀落地。曹四七、潘雙龍見狀紛紛起身,揮拳分左右而攻風凌雲。
風凌雲面如冰霜,雙臂咻地撐展開來,迎上二人。拳掌交擊,勁氣帶起陣陣狂風。只聽到曹四七與潘雙龍都悶哼一聲,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去。
風凌雲掃過三人,目光如刀,只聽他道:“幾位是喜歡這等極樂生活,可若是濠州城破了,別說享樂,幾位恐怕只得去做那元兵的刀下亡魂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潘雙龍比其他兩人多出個心眼,他能聽出風凌雲話裡有話。
風凌雲道:“你們好好想想吧,這濠州城若破,徐州的例子就在眼前!”
風凌雲說完,便自個離開了。青青望着那道離開的背影,這輩子再難忘記。曹四七端起一大杯酒一飲而盡,道:“別管這瘋子,繼續聽青青彈琴!”
潘雙龍這時卻不理會二人,跟了出去。風凌雲站在醉夢樓前,心中思緒翻涌,難以平靜。潘雙龍跟出醉夢樓,見風凌雲邁步要走,叫道:“這位兄臺先留步!”
風凌雲聽到潘雙龍叫聲,心中再次升起一縷希望,他轉過頭去,淡淡道:“不知道潘帥有何指教?”
潘雙龍見風凌雲停下步子,道:“這隔壁有個酒館,若兄臺不嫌棄,一起喝一杯如何?”
風凌雲想聽聽這潘雙龍想說什麼,道:“既是如此,卻之不恭!”
夜已深,加之天寒,街道上行走的人稀少,街邊小販依舊沒有收攤。風凌雲同潘雙龍走進一家酒館,要了一罈子酒,兩人各喝了三杯之後。潘雙龍先開口道:“適才聽兄臺之言,像是這濠州城一定守不住了一般!”
風凌雲道:“賈魯有近十萬的兵力,爲何只是圍城?”其實賈魯並沒有這麼多的兵力,這只是風凌雲爲嚇唬潘雙龍而故意說的。潘雙龍等人窩在濠州城內,如今對元軍是畏之如虎。只知道登上城門一看,密密麻麻的的都是元兵軍帳,哪有膽子出城打探?是以風凌雲說了,他便也信了。
“還請兄臺解惑!”潘雙龍頗爲客氣。
風凌雲道:“先前賈魯不瞭解城內真實情況,本是想坐看你們與那般江湖人鬥,然後收漁翁之利。只是他沒想到你們沒有打下去,而是一致對敵。待他要攻城時,卻又遇上這冰雪,濠州城本來就城堅難攻,再度上一層厚厚的冰雪,就算是賈魯有二十萬的大軍,也難以撼動。”
潘雙龍聞言,微微點頭。風凌雲繼續道:“可是潘帥有沒有想過,待來年開春,冰河解凍,賈魯定會攻城,到時候就憑你們這城裡的紅巾軍以及那些江湖人士,能守得住濠州城麼?”
潘雙龍聞言,笑道:“兄臺有所不知,早些時候我已經先見過陸公子了。他說已經派人出去請援兵,到時候援兵一到,濠州城之圍自然可解!”
風凌雲冷笑一聲,卻不言語。潘雙龍問道:“兄臺可有什麼指教?”
“指教不敢當,但潘帥可曾想過,僅憑他陸羽,能請來什麼援兵?是道家南宗的弟子麼?就算是他能把道教南宗的弟子全部請來,就能逼退賈魯的十萬大軍?亦或是他能請動劉福通?帥兵來救濠州?”
潘雙龍聞言,不由陷入沉默之中。風凌雲知道,這潘雙龍會跟出來,絕不會是爲了這城中百姓。只是怕城破元兵屠城,倒時候他不但不能再繼續享樂,就算是性命也會不保。到了此時,他該說的也已經說了,至於如何,就要看潘雙龍怎麼想了。
潘雙龍沉思一會,飲下一杯酒,道:“閣下不會只是來告訴本帥,如今這濠州城已經岌岌可危的吧?”
風凌雲道:“我若說是來給潘帥出主意來了,不知道潘帥可會相信?”
“說說看!”潘雙龍把玩着酒悲,淡淡說道。
風凌雲道:“與其去等別人來救,何不自救?”
“願聽高見!”潘雙龍道。
風凌雲道:“很簡單,主動出擊!”
潘雙龍聞言面色一變,道:“你不會是來消遣本帥的吧?”
風凌雲道:“元軍雖強,但不是不可破。若是我們有說錯的話,這城中的紅巾軍大都是這濠州附近的人,對於周圍地勢瞭如指掌,我們便佔了地利,當下大雪紛飛,行兵攻城困難,賈魯一時攻城不得,我們便佔了天時,至於任何,就要靠閣下了!”
“靠我?”盤雙龍疑惑道。
“對,就是潘帥,若潘帥能說動孫帥放下與郭帥的恩怨,一同出兵禦敵,這濠州又是潘帥你們的地盤,山勢地形瞭如指掌,咱們以奇制正,何愁濠州之危不解?”風凌雲看着潘雙龍,一字一句的說道。
證明相抗或是死守濠州城,都不是良法,潘雙龍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這時他卻搖頭道:“兄臺有所不知,孫帥與郭帥的恩怨,非是一朝一日能說得清的,要他們都放下,怕是極難啊!”
風凌雲道:“時下局勢所迫,合則生,分則亡,我相信孫帥的決定!”
潘雙龍道:“若是本帥真的說動了孫帥不計前嫌出兵,兄臺可能保證郭帥也是如此?”
風凌雲聞言,心中終於鬆了口氣,笑道:“若是潘帥能說服孫帥,郭帥這邊,風凌雲性命擔保!”
潘雙龍哈哈一笑,道:“適才多有得罪,望兄臺海涵,這一杯酒本帥自罰,就當是賠罪! ”
風凌雲連稱不敢,二人再喝幾杯,一同走出酒館。風凌雲抱拳道:“告辭!”潘雙龍道:“本帥等你的好消息!”
風凌雲聞言,不由微微一笑,他步子輕快,顯是心情暢快。待走進客棧時,風凌雲不由一愣,只見嶽發、李晚晴、秋言、李祺等人均是一齊看着他,彷彿他是怪物一般。
嶽發臉上閃過戲謔之色,道:“不知道風少俠喝花酒的滋味如何?”
不待風凌雲反應過來,嶽發又哈哈一笑:“你們年輕人的戲雖然好看,可我老了,不適合了,你們繼續,我想謝歇息了!”
風凌雲聞言,不由暗恨,敢情此老將他去醉夢樓的事同李晚晴等人說了。李晚晴看着風凌雲,頗爲生氣。陸羽微微一笑:“沒想到風兄弟竟然還是一風流種子!”
李晚晴冷哼一聲,自個走上樓去,李祺也看了風凌雲,無奈一笑。風凌雲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該如何向李晚晴解釋。只是這想法一出,便又想到:“我爲什麼要向她解釋?”
胡思亂想一番,風凌雲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只是一打開房門,他卻是一怔,只見商輕雨坐在他的房間裡,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風凌雲苦笑一聲:“你怎麼不吭一聲的就來我的房間!”
“我來的時候你不在,就在這裡等你了!”商輕雨說完,又欲言而止。風凌雲不由問道:“有什麼事嗎?”
商輕雨道:“我要走了!”
風凌雲聞言,不禁一愣,莫非是秋末楓又有什麼行動麼?他不便問。只是對於商輕雨的離開極爲不捨,一時間便陷入沉默之中。
商輕雨走到窗戶邊上,就要離開。風凌雲故作不知,端起桌上的茶杯,像是在喝茶。就在這時,商輕雨的聲音忽然響起:“聽說你今天去喝花酒了?”
茶水已入嘴裡,風凌雲聞言,全都給吐了出來。商輕雨的聲音再次響起:“若是你再敢去,我就把醉夢樓的人全都給殺了!”
風凌雲呆呆的坐在桌子邊上,過去許久,待他回過神來之時,商輕雨早就走了。他忽然間覺得,這青樓還真不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