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幕府山下首都警備團駐地,靜悄悄的,只是偶爾有哨隊來回巡邏,因爲首都警備團代表着國家的臉面,與其他部隊不同的是,這裡無論是軍官亦或是士兵無不是穿着馬褲呢軍裝,筆挺的軍裝,只顯得那些哨兵好不威風。
半夜三更的剛要睡覺,陳仁便被叫了起來,是團長找他,說是有重要事情商量,這半夜三更的有什麼要事?心裡嘀咕着,陳仁卻不能不去。
¨報告”
¨請進”
人不過剛一進團長的辦公室,陳仁就被團長的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跳。
¨恭喜,陳營長”
聽到¨恭喜”兩字,陳仁瞬間只覺後背一涼,還以爲他立刻要把自己綁赴刑場槍斃一一因爲在軍隊中經常都是以¨恭喜”兩字代替槍斃。
¨瞧你嚇的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
看出下屬臉上的緊張,團長便笑着說道。
¨我要告訴你的是一個真正的好消息”
¨謝謝團長”
這下陳仁纔算吃了顆定心丸。
¨你原籍是?”
¨小地方,浙江奉化”
陳仁連忙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好地方,好地方”
團長的眼前一亮,連聲說道。
¨今天早上侍衛長把我找去,說現在侍從室裡面需要人,提出幾個條件:第一,中央軍校出身,第二,年紀不到三十歲,第三,擅長手槍射擊,第四,浙江人,我當時馬上就提到了你,對於前三項,我知道你是符合條件的,就是記不清楚你是江蘇人還是浙人,這會聽到你是浙江奉化人,那可就更妙了,老弟,將來得意的時候,可別忘掉我這老大哥啊”
¨到侍從室當什麼差事?”
陳仁有些弄不清楚情況。
¨當然是當侍衛官了,老弟,難道還叫咱們這些老粗玩筆桿,搞文墨,你當你是華北的那些大學生軍官。”
¨什麼軍銜?少校還是上尉?”
陳仁對於營長的少校軍銜是非常看重的。
¨管他什麼軍銜,侍從室裡的一條狗都比人強,在那裡幹它個三年五載的,放出來起碼是個少將保安處長,老劉不就是一個例子?再說,一個侍從官就等於過去的¨御前帶刀侍衛”,算是¨天子近臣”,不論什麼部長省主席,看見到都得高看一眼”
說着高興的團長,顯然沒顧自己幾乎要把口水噴到陳仁的臉上。
¨謝謝團長栽培”
一聽這樣的好事,陳仁連忙立正道着謝。
¨坐下,坐下別一口一個團長了,將來,我還要沾你的光,如果不嫌棄,叫我一聲王大哥就好了,”
說着他從玻璃櫃中拿出一瓶酒¨老白乾”。
¨老弟,這酒是在廬山軍官訓練團裡頭,一個華北集羣的長官送的,這酒不錯,有勁”
說着,放下一個茶杯在陳仁面前,就手倒了滿滿一杯。
¨老弟,這算是和你道賀的水酒”
着他又從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包花生米和一盒午餐肉。
¨長官?”
陳仁指着桌上的茶杯。
¨我自已就着酒瓶喝,不瞞老弟你說,我別的毛病沒有,早些年也沒吃過兵血馬餉,就是好喝兩杯”
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口。
¨團長大哥,你往後看好了,我陳仁絕不是過橋拆橋的人”
說着,陳仁也舉起了杯子,兩人一直喝到三點多,陳仁才向團長告辭回房睡覺,也虧了酒勁,他才能睡着。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陳仁便直奔國民政府去見侍衛長,而一到門房裡就看到一大批等候選拔的軍官,一瞧便知道無不是軍中的精幹軍官,瞧着別人,陳仁的心裡頓時涌出一陣患得患失的心情。
到了八點半,侍衛長升始一個個的找進去個別問話,有好幾個人都是趾高氣揚的進去,可出來時卻又垂頭喪氣的,這樣一來,陳仁的心情就更加緊張了。
¨陳仁”
一聽喊到自己的名字,陳仁連忙立正,拿出全部精神頭。
侍衛長板起臉坐在辦公桌的後面,嘴裡叼着根香菸。
¨你就是陳仁?”
陳仁又是一個立正。
¨那裡人?”
¨報告侍衛長,浙江奉化”
¨是不是溪口?”
¨不是,小地方,是南渡”
¨你知道到侍從室工作是很辛苦的嗎?”
¨知道”
¨那你爲什麼願意來”
侍從長彈彈香菸上的菸灰,盯着眼前的這個軍官。
一聽這話,陳仁的心裡暗道着這人問題可真是邪性,明明是他找人來挑選,卻問人家爲什麼願意來,心裡這麼想着,陳仁卻立正答道。
¨報告侍衛長,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只要長官有命令,個人不應該有什麼選擇”
侍衛長點點頭,對於這個答案他還算滿意。
¨假如有人行刺委員長,你當時應該怎麼辦?”
突然的一個問題,卻沒有難住陳仁,他立即升口答道。
¨首先以身體掩護委員長,然後再拔槍射擊刺客”
滿意的點着頭,侍衛長站起身來。
¨做侍官的人,最要緊的就是照顧到委員長的安全,你能不假思索的先以自己的身體擋住槍彈,那就一定可以成爲稱職的侍官
¨什麼時候可以報到?”
¨全聽侍衛長的命令”
一聽這話,陳仁抑下心底的激動回答道。
¨你一會就要去找兩個保證人,文官要簡任以上,武官起碼得少將,明天早上七點來報到,聽到了沒有”
再次立正敬禮,陳仁才退出去。看到門房裡還有等候的人,陳仁有些得意的朝着他們笑了笑,笑的很得意,也很驕傲。
¨怎麼樣?”
早就在國民政府外等着的團長一見到陳仁升口便問。
¨團長,您能不能給我找兩個保證人”
陳仁的話只讓團長的臉上一喜,使勁拍着他的肩膀說道。
¨小陳,可真有你的”
一身相當於普通少校三四個月薪水的法蘭絨的中山裝,這是侍從官的制服,對於陳仁來說,固然這身軍裝讓他驕傲,但同樣也意味着責任,就像侍從長說的那樣,元首就是領袖,領袖就是我們的先生,世界上一共有三個元首,德國有希特勒,意大利有墨索里尼,而中國就有先生而他們就是肩負着保衛元首的神聖使命。
坐爲侍從官,陳仁已經坐在門外的辦公桌後整整個兩個小時了,現在他不禁有些期待下一班的弟兄早一點來換他,他知道,如果再沒有人來換他的話,他將不得不面對委員長的怒火。
陳仁轉過頭望了望和他一樣,只不過是坐在一旁軟椅上的李國威看去,結果發現對方也在用同樣的神情望着自己。看到對方臉上也是一付愁眉苦臉的樣子,兩個在南京地面上,任誰都賣了兩分薄面的侍從官這會不禁相視着苦笑起來。
李國威向陳仁擠了擠眼睛隨後衝着那扇門歪了歪頭,他的意思是覺得裡面現在怎麼樣。朝着那扇厚實的木門看了看,然後陳仁對着李國威聳了聳肩膀,意思說他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在他們身邊的房間裡傳出了一陣對他們來說已經非常熟悉的咆哮聲,咆哮聲中帶着讓兩人覺得很是親近的浙江口音,接着他們就聽到了一聲巨大的像是什麼東西被打碎的響聲。
按照他們兩個人的判斷,這次應該是房間裡的那個花瓶,那花瓶是仿明時的式樣,雖說不是古董,但若是在市面上,至少能賣上幾十塊大洋,可這會,也不過是委員長泄怒的工具罷了。
從兩個小時前,參謀總長何應欽和軍政部長陳誠進入辦公室後,不一會,辦公室中便傳來了那種咆哮如雷的吼聲,這一切,似乎都意味着從華北那邊傳來極爲不妙的消息。
現在,能夠讓委員長髮這麼大火的,恐怕也就只有華北當局了,現在局勢緊張成這樣,真不知道,那天華北軍會一路南下。
哎……
心下嘆口氣,心知那扇門隨時都可能會打升的陳仁,連忙挺起了胸膛,臉上的表情變得如過去一般嚴肅,恰就在這個時候,又走兩個穿着法蘭絨中山裝的侍從官走了過來,
看到他們,陳仁可算是長鬆了一口氣,連忙辦好交接,和他們叮囑提醒一聲,瞧着他們兩臉上的苦色,陳仁和李國威兩人的心底無不是暗笑着。
¨小陳,今天晚上不該我們當班,到民權路上的舞廳去玩一夜怎麼樣?”
許是逃過一劫,心情在好的李國威笑着邀請着剛進從侍從室不到一個月的陳仁。
¨還沒拿關餉,拿什麼去跳舞”
陳仁反問一聲,在得知他進入侍從室後,團裡的弟兄可沒以祝賀的名義刮他的地皮,口袋裡早就空了。
¨笑話,就憑這個玩意,誰還敢收我們的錢”
李國威指着胸前的證章。
¨可是,我沒西服,跳舞不大象樣子”
¨老弟,西服現在去做來不及了,以後要幾套都包在我身上,穿法蘭絨中山裝,在南京也夠體面的了”
說着,李國威便拉着陳仁說道。
¨走吧,老弟,你也是時候見識見識南京的繁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