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安家和曹家、康家是姻親,沒道理無緣無故就不爲曹家提供保護了,康家求援北戎人,難道曹家一早沒得到消息?”陳淮生平靜地問道:“懷陽城三家族,據說百年前三家實力相當,但現在安家實力遠強於曹、康兩家,這種實力對比不平衡不可能長期存續下去,必然會生變,利益和實力必須要成正比,曹家現在的情形如小兒持金鬧市,就算不是安家,日後也可能是其他勢力覬覦的對象,甚至包括大槐山,……”
陳淮生殘酷而尖刻的話語讓唐經天都忍不住咂舌,曹餘休更是面色難看。
“餘休兄,不必諱疾忌醫,難聽的話,我說出來,總比藏在心中好。”陳淮生並不在意,“曹家經營靈泉之事只怕也是一直秘而不宣的,但三十年時間,安家和曹家、康家又是姻親,只怕無論怎麼保密都是瞞不住的,我琢磨這樁事兒只怕安家是早就知道了,但是刻意裝作不知曉,因爲他們知道這要把靈泉分離並建設靈池水渠這樣投入必定很大,到現在時機成熟,大概就要伸手了,這不肯提供保護,也就是一個先兆而已,下一步曹家還不肯屈服,只怕就要直接對曹家動手了吧?”
曹餘休看着陳淮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纔好。
這些情況對方如同親眼所見一般,但曹家一直以爲自己隱瞞甚好,也是最近這兩年才意識到只怕安家早就有覺察,或許不清楚最核心的情形,但是這樁事兒是瞞不過安家的,卻是下得一個好圈套,讓曹家一門心思投入巨資做完,這纔開始伸手。
“餘休兄,既然你都打算和盤托出了,又何必還在這裡糾結?如你所言,這種事情肯定很難瞞得住的,你們曹家花了偌大精力心血來把這大道靈泉經營出來,肯定也還是着眼於曹氏日後的長遠發展,但是你們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曹氏不具備保有這份資源的實力啊,安氏也好,康氏也好,若是有機會,這等姻親關係難道就能保得住你們的平安?”
安家的力量要比曹氏和康氏兩家力量強太多,曹康兩家加起來也遠不及安氏一族實力,這種懸殊的對比大概也是安家存了某些心思的倚仗。
“那陳道師可以好的建議?”曹餘休鼓足勇氣反問道。
陳淮生笑了起來,“餘休兄,你都專門來我們大槐山了,其實曹家也早就打定主意了,不是麼?妖獸襲擾算不上什麼,現在安家纔是最大的威脅,怎麼,安家對曹家發出了最後通牒了麼?”
曹餘休臉色灰白,但還是搖搖頭,聲音都有些虛弱嘶啞:“還沒有,但家主擔心他們會在大雪之前提出更爲苛刻的要求,否則……”
“否則就要怎麼?強行接管鵲巢鳩佔,還是聯合康家把你們曹氏直接瓜分了?又或者還有外人來摻和?我總覺得安氏這麼做應該有些其他原因纔對。”陳淮生對這一點也很好奇。
安家雖然有幾個築基強者,在懷陽城這一帶可以稱王稱霸,甚至在整個衛懷道也算得上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但如果牽扯到周邊的燕晉諸道,就不夠看了。
西北面漳池道的天鶴宗,西南面晉州天井道的月廬宗,東面翟穀道的鳳翼宗,南面邗山道的潘氏,實力都遠強於安氏,倒是不清楚安家現在怎麼就突然想要“奮發圖強”了。
若是說利益使然,但曹氏好歹也算是其姻親,吞併這一舉動太過魯莽,若是用得不好,也是容易遭來反噬了,現在曹氏不就找了自家麼?
曹餘休看着陳淮生,幽幽地嘆道:“陳道師,要說,其實這樁事兒其實還是和你們有關係的。”
“哦?這事兒從何說起?”陳淮生和唐經天都驚訝地睜大眼睛。
“若非你們重華派要從河北撤離,也不會引來這樁事兒。”曹餘休恨恨地道:“你們要從河北撤走了,這衛懷道和滏陽道的局面就會引來大變,原本這燕州六道,就是滏陽和衛懷二道沒有大的宗門和世家,你們重華派進入河北之後,滏陽算是有了,凌雲宗來了,也填補了衛懷道的空白,但卻讓西面的月廬宗野心受挫,所以月廬宗纔不惜代價要把凌雲宗打垮逐走,……”
陳淮生和唐經天都皺着眉頭聽着曹餘休的“控訴”,沒有作聲。
“凌雲宗垮了,表面上你們重華派接管了,實際上你們是準備放棄的,但好歹重華派還在滏陽那邊,可現在倒好,你們重華派要撤離了,幽州寧家準備接管滏陽道北部,鳳翼宗準備接管滏陽道南部,而衛懷道這邊就你們這樣一羣不倫不類的來大槐山佔山爲王,怎麼能不讓月廬宗生出覬覦之心?”
陳淮生臉色終於凝重起來,眼睛眯縫起:“安家打算投靠月廬宗?”
曹餘休搖頭:“不,安家若是要投靠月廬宗,早就投靠了,安家的野心恐怕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他們就是不願意,或者說不允許月廬宗把手伸過來,……”
陳淮生冷笑:“就安家這點兒實力,敢向月廬宗叫板?還不允許月廬宗把手伸過來,就算是安家得到天鶴宗的支持,恐怕都沒這個膽魄實力吧?就憑安思宇、安思相、安思順他們幾兄弟?”
曹餘休也沒想到陳淮生似乎早就料到了安家會引入天鶴宗的支持,略微一愣之後隨即道:“安家的確得到了天鶴宗的支持,但他們也不僅僅依靠天鶴宗的支持,安家老一輩兩位修士失蹤了三十年後歸來了,而且都入登紫府了!”
陳淮生和唐經天雙雙吃驚,安家突然就有了兩個紫府真君了?
這個消息可就有些駭人了,不僅僅是懷陽城的問題了,甚至危及到了大槐山的生存了,難怪曹餘休說安家野心極大,先前曹餘休之所以猶豫,大概還是覺得大槐山連對抗安家的實力都不具備,更遑論安家背後還有天鶴宗的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