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乙卷 河中偶遇
陳淮生沒有回答胡德祿的這個問題。
現在也還說不上。
這等時候他才感覺到個人力量的單薄和無助,同樣一個實力不足門派的悲哀。
決定門派生存的不僅僅是要靠自身的努力表現,還要看支持你的靠山是否給力和願意爲你力爭,或許今夜九蓮宗與萬象派那邊的博弈就會決定凌雲宗和重華派的生存。
再想想當年玄火門毫無徵兆地被登雲派滅門,至少重華派還能掙扎一下,努力爭取一下,比起玄火門已經強太多了,但要想達到九蓮宗和萬象派這樣的狀態,那不知道還要經歷多少年的努力,五十年,八十年,或者兩個甲子?
有時候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白石門雖然是敵人,但是人家的努力和追求也沒錯,就是要野心勃勃孜孜不倦地去爭取成爲十大宗門,總勝過像重華派這樣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吧。
隨着天亮,驛道上的商旅行人日漸增多,陳淮生和胡德祿也悄然混入路上的行人中去了。
汴京城的驛道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輻輪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向南就有好幾條,比如去陳留方向的,那是通往弋郡的主要通道,另一條是走赤倉,那是通往淮郡的主要驛道,再往西,沿着惠民河走,那是前往宛郡的主要通道。
陳淮生和胡德祿沒選擇走陳留,那裡應該是萬象派和白石門重點監控方向,甚至也沒走赤倉,他們同樣不會放過這一線,因爲一旦進入淮郡之後,要轉道去弋郡,也要方便得多。
二人選擇了走惠民河一線,朝着宛郡方向奔行。
天色一亮,天上的靈禽就越發多起來了,幾乎是小半個時辰就能看到一頭胡雕或者白尾蒼鷂從頭頂上掠過,這些靈禽不但視野驚人,而且還能探知一定範圍內的靈力變化,哪怕是道種聚集多了,靈力外溢,它們都能覺察到。
所以陳淮生和胡德祿兩人都要隨時關注着天上的這些靈禽,一旦有靈禽俯衝下來進入一定距離之後,二人就不得不收斂靈力屏息收攝,避免引起這些靈禽的警覺。
夜裡一戰給陳淮生還是帶來了不少麻煩。
強行硬拼固然取得了巨大成果,但是帶來的傷勢卻也不是那麼輕易能恢復的,就像趙嗣天也一樣。
看着天上的白尾蒼鷂剛剛掠過,陳淮生抓緊時間躲在草垛後調息行功。
肺腑彌散性的溢血,肋骨斷裂三根,還有雙臂經絡也都受到了損傷,本來這都不算什麼,只要有個三五日休養恢復就能痊癒,但現在卻沒有那麼多時間來供休整,只能走激進道路,先治癒大半,至於說留下的一些後遺症,就只能等日後來慢慢修補恢復了。
佐元丹和大道至聖散再入腹,熱力從丹海升起瀰漫,靈力催動,先行疏導一些重要經脈阻滯,然後再在肺腑中一一滾蕩而過,將那些細密的傷口修復。
佐元丹和大道至聖散應該說功效都相當好,是重華派這個不注重這些輔佐行業門派中難得拿得出手的東西,但是藥力不差帶來的後果就是燥性強,會在經絡肺腑中留下一些後遺症,短時間內見不出,但是越積累越多,一旦到了某個時候就是水滿自溢,釀成大患。
一般說來就需要在適當時候加以調適和宣泄,將這種燥毒傾瀉出來或者中和。
這也是陳淮生要熊壯去野蜂溝爲自己多采擷一些陰性靈草靈藥的原因。
長期在山門中修行,都得要靠佐元丹幫助,其他人要麼兼修其他功法來化解,要麼就得要修行一段時間就要緩一緩來調適消融,但陳淮生卻用陰性靈藥加上體內三靈驅動來抵消。
一頭鬼眼流隼悄無聲息地從後方飛來,連續在草垛旁飛掠兩次才被胡德祿發現。
“糟糕!”胡德祿立即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
這顯然是一支專門用來搜尋目標的靈禽,而且要比胡雕和白尾蒼鷂層次高得多。
胡雕和白尾蒼鷂這類普通靈禽,一般只能用於高空窺測地面人羣活動,在野地,尤其是山林中人較少的環境下很有用,但是在平原河道周圍這些人類活動密集區域,要將修行者與尋常凡人區分開來,就需要高等級靈禽。
比如這頭鬼眼流隼,不但有極其敏銳的視覺,而且還有中低空的靈氣嗅覺,能迅速判斷出目標身份。
看見胡德祿惶急的神色,陳淮生剛調息恢復了一輪,就看見那已經展翅飛入高空的鬼眼流隼還在不斷鳴叫,顯然是在招呼同類。
來不及多想,躍身而起,陳淮生一邊觀察着已經飛入高空的流隼,卻看見遠處兩三隻流隼街裡而來,心中也是暗自叫苦。
白石門竟然有如此龐大的偵測靈禽,按照這個密度,起碼得有好幾十頭靈禽,才能完成對整個汴京城周圍驛道、水道的監控。
“趕緊走,這孽畜飛行速度很快,如果周圍有白石門的人,也許一盞茶功夫就要追來了。”
好在這裡是惠民河畔,人流量很大,沿着惠民河邊驛道上車水馬龍,而惠民河上亦是舟船來往如梭,就算是鬼眼流隼迅速把消息傳遞回去,白石門的人攆來,也需要一些時間,自己也可以迅速轉移並尋找逃生之路。
但前提是要避開跟隨而來靈禽的視線。沿着惠民河奔行了兩裡地,前方出現一個鎮甸,盧館鎮,這裡也是水陸要隘碼頭,惠民河從這裡向南可以直抵宛郡的葛社府。
陳淮生看見一艘靠岸的客船似乎正在碼頭準備啓航。
“走,下水,攀附到那艘船下去。”
潛水閉息對於修真者來說都是易如反掌之事,只是這等行徑顯得有些丟臉罷了,但對於要保住性命逃回山門的二人來說,這些都無關緊要了。
二人一入水,天空中的鬼眼流隼就失去了目標,只能在二人入水處盤旋,二人則早已經潛水直奔那兩裡地外的客船去了。
就在二人入水之後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有幾人星飛電射而來。
在入水處一陣察看,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當先一人隨即問自己同伴:“凌雲宗那邊都已經談妥了,入水而逃的就只能是重華派的人了,兩個人會往哪裡逃?”
“過河了?”同伴問道。
“過河能躲得過流隼的眼睛?”當縣男子搖搖頭,“要麼就在這水中潛伏着,等待我們離開,要麼就是從水中尋個可以遮蔽的所在逃匿,後者可能性更大,看一看這一路剛纔過往的船隻,查一查,……”
“師兄,這希望他渺小了吧?再說了,就算是他們逃了又能如何,幾個人回去也是送死,……”
“那我們也得要該做的都做到。”當先男子看了一眼正在向南馳進的船隻,“那艘船是行船,速度很快,有人在用靈力催行,去看看。”
“這麼膽大,要是我,也不會去選擇這艘船作爲藏身之地,目標也太明顯了吧?”
……
當幾人從行船下來時,同伴忍不住問道:“南楚滄海宗的人,師兄,是不是有些可疑?”
“不好說,你們知道就行了,紫金派和官家道宮有了默契,義陽府怕是要染紅了。”當先一人意猶不甘,“原本凌雲宗的當雲山也該是我們的下院靈山,義陽府每年上千道種也能成爲我們的一處根基所在,誰曾想官家和道宮居然對南楚退讓了,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大趙尚白,南楚尚紅,大唐尚黃,吳越尚青。
“滄海宗和紫金派是一黨的?”
“不清楚,應該不是,南楚和我們大趙這邊也差不多,算了,走吧,還得要再去找一找,……”
看着一行人離去,舫船上的人這才收回目光。
陳淮生和胡德祿二人已經坐在了錦凳上,面對着對面幾人的目光。
晏紫似笑非笑地目光看着還在熱氣蒸騰發功將將水氣蒸發的陳淮生,“陳師兄,我原本以爲伱在挑戰賽上戰無不勝,意氣飛揚,怎麼今日卻惶惶如喪家之犬一般啊?”
陳淮生對這個丫頭沒多少好臉色,但對遮掩一二的爲首者還是很客氣地起身拱手鞠躬,“多些仙姑的庇護之恩,重華派陳淮生、胡德祿有禮了。”
“不必客氣,你和紫兒是同鄉又是舊識,而且還救過她,再說了,來人水準不過是煉氣六重,你未必就懼怕於他,……”
爲首者是一名女冠,面如冠玉,沉靜嫺雅,年齡應該在六七十上下,略微一觀,應該是築基中段了,但六重還是七重,陳淮生看不出來。
築基中段以上,有些修士便會可以加以隱藏,如無特殊的觀測手段,就不容易確定了,陳淮生不好用神識觀察,只能目測感應。
“師父,徒兒雖然承他一救,但當時也就已經把人情還了,不再差他什麼,這一次是他差徒兒的了。”晏紫笑意盈面,顯然此時心情相當好。
胡德祿忍不住斜睨了一眼自己這位師兄,怎麼在這惠民河上逃命都能遇上師兄的熟人,而且又是年輕女子,看樣子還頗有淵源,什麼救命之恩都出來了,他不得不佩服這位師兄桃花運真的是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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