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琦坐在沙發裡,解鎖了一遍又一遍,也沒衝出來,眉頭蹙着,深吸一口氣。
他擡眼看了看安瑤的房間,他姐就算是智商不高,但到底是個女生。
所以,心思這種東西,還真是猜不得。
他低頭琢磨了一下,看着電腦上的程序,再一次確認,昨天的男人就是給她裝程序的男人,大概也是豪車裡的男人。
按理說,他老姐應該是喜歡這款的,可是現在怎麼回事?
他抱着電腦到了她房間。
安瑤躺在牀上,蓋着被子,連斥責他進房間不敲門都沒有。
他倒了杯水,到了牀頭,卻看到她牀邊的藥都沒動過。
“要是裝病被老爸老媽知道,你會很慘的!”
沒有迴應。
安瑤的臉還蒙在被子裡,聽到安琦的話,別說迴應了,就是動都沒動一下。
“姐,你真失戀了?”
她閉着眼睛,頭昏沉沉的,失戀?
那是什麼東西?
她可能是真生病了!
“要不你去找宥寧姐陪你瘋一天,反正老媽都給你請假了,你不是常說悶在家裡很虧,不如出去看帥哥。”
出去瘋一天?看帥哥?
沒意思。
一點意思都沒有。
安琦伸手撩她的被子,真悶中暑了,可就麻煩了。
一拽,沒拽動!
“姐——”他的聲音也重起來。
安瑤卻緊緊攥着被子的一角,像拽着自己的殼。
不要撩她的被子!
混蛋,大混蛋!
項子風就是大混蛋!
憑什麼他一邊找別的女人還來招惹她?!
他願意過他的浪蕩生活就過,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點也沒有!
她的手鬆鬆緊緊,一個沒注意,安琦就把她的被子拿了下來。
“……姐,你哭什麼?”
安琦有點傻眼,拎着被子的手還停在空中,就看到安瑤咬着脣,兩頰掛滿了淚水。
講真,他還真的挺少看安瑤這麼憋屈的哭法。
他姐屬於,淚點低笑點也低,十足十的沒心沒肺那種。
平時看個電視劇,看個小說都能哭得稀里嘩啦。
但是哭過笑過之後,就跟沒事人似的。
再問,她可能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當時爲什麼哭爲什麼笑了。
現在……
陽光一下刺進眼睛裡,安瑤拿手擋了一下,胡亂抹了下臉,氣呼呼瞪他兩眼,下了牀,然後出了門。
整個過程,快的像陣風一般,安琦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他看了眼她放在牀頭沒有拿走的手機,這是幹什麼去了?
他按着眉心,走了出去。
直到晚上安爸安媽回家,安瑤也沒回來,安琦一邊給她打掩護,一邊——
有點待不住了。
準確地說,他有點後悔了,判斷有點失誤,中途他起身上廁所的時候,發覺那個本該在沙發裡睡覺的人不見了。
一同不見的,還有客廳抽屜裡的備份鑰匙。
但是他,沒有管這件事。
原本就是他留下的人,雖然兩個人關係看上去不一般。
但他也沒想過要坑自己的親姐姐!
安琦看了一眼外面越來越暗的天色,拿出了安瑤的手機。
十分鄭重地,打了個電話。
安瑤在牀上躺了半天,出來的時候正是中午,剛下過雨,倒是不怎麼熱,只是路面還有積水。
她也沒想過要去哪裡,就是心裡難受,再加上安琦一直在她耳邊碎碎念。
煩的很!
沒拿手機,也沒帶錢包,只有口袋裡的一點零錢。
能去哪啊?!
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來轉去。
看看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以前出門的時候,像安琦說的,總是找有沒有帥哥的。
程宥寧就笑話她,只敢看不敢追。
追什麼啊?
看看,哪個帥哥旁邊不是陪着一個纖腰長腿的大美女。
怪不得,怪不得!
她搓着手,看到公交站正好有輛公交車來了,就坐了上去。
走了好久,天都有些黑了,她的腳也有些疼。
運氣挺好,人不多,她走到後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過去。
車,緩緩行駛。
她望着窗外的景色,路燈也漸漸亮起來,五顏六色的霓虹,在眼前蔓延出一圈圈的光暈。
天黑了,可是她不想回家啊!
她靠着車窗,閉上眼睛。
不知道爲什麼,想起昨天晚上,他退出之時。
她分明看到了,他的臉緊緊繃着,那雙魅惑到帶着漩渦的雙眸裡,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甚至都沒有多待,就離開了。
她躺在牀上,聽着外面的雨聲又緊了起來,甚至還有雷電交加的聲音。
心,也跟着,被澆的溼透。
她爬起牀,到了窗邊,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到。
只有閃電,偶爾亮起一道白光,一瞬即逝。
安瑤睜開眼睛,拍了下腦袋,想什麼想!
她朝外看了一眼,驀然覺得這地方有些眼熟。
這是!
下了公交,攏了下自己有些亂的頭髮,朝着對面一條街走了下去。
聲色旖旎,連空氣中都飄着詭異的香氣,安瑤深出一口氣,走進了酒吧。
那間讓她這輩子也沒辦法忘記的酒吧!
音樂還是震得耳朵疼,人聲鼎沸,帶着一股萎靡的味道。
安瑤一個人,走到吧檯邊。
酒保看到有客人,立刻殷勤地走了過來,不過在看到她的着裝後,撇了撇嘴。
安瑤出來根本也沒換衣服,短袖短褲,在家裡穿的,很寬鬆的那種運動衣。
都是某寶貨,這一套都沒超過五十塊。
邋邋遢遢的,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就是一未成年。
還是一沒長開的未成年!
安瑤盯着酒水單仔細看了看,摸了摸口袋裡的錢,有點後悔沒帶錢包!
她要喝酒!
她要瘋一次!
“我要這個!”她指着最便宜的啤酒。
擡頭,卻看到酒保已經去招待別人了。
唉吆,安瑤一下就火大起來。
她推開酒水單,跳下高椅,走到酒保面前,大聲喊道:“把你們這裡最烈的酒拿出來!”
酒保不耐煩地看她一眼:“未成年人是不允許入內的,一會兒給你杯果汁,喝完趕緊回家吧!”
“誰是未成年!?”安瑤拍着桌子跳着腳反駁。
“不是嗎?拿身份證來看看。”酒保也不急,慢條斯理地一邊給面前的客人拿酒一邊嗤笑道。
雖然他們這地方不高檔,但是萬一被清查起來,那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身份證?嗯……她沒帶着啊。
安瑤一下有點弱下來,嘴裡卻還唸唸有詞:“我沒帶身份證,但是我確實成年了!”
她都二十好幾了,還被認作高中生!
酒保不再說話,倒是他旁邊的客人說話了。
“你真的成年了?”
安瑤擡頭看了一眼和她說話的人,坐着的一圈人裡,很扎眼,挺年輕的一個男人,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頭頂的短*染成紫色,左耳戴着一枚鑽石耳釘。
在酒吧昏暗斑斕的燈光下,格外刺目。
她挺了挺胸脯,一臉自得自傲:“當然!”
對方輕輕一笑,衝酒保說道:“給她杯長島冰茶。”
酒保又看了她一眼,努努嘴,但是沒再說。
“我不要茶,我要喝酒啊!”安瑤卻不幹了,嚷嚷道。
年輕男人拍了拍身側的座位,單手撐在吧檯上,一副閒散的神態:“你會喜歡的。”
安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沒再爭辯,坐了下來。
男人身邊的朋友杵了杵他,露出曖昧的表情:“換口味了?”
男人打眼掃了安瑤一下,嘴角含着一絲笑意,沒有迴應。
酒保把酒端了過來,安瑤一看就拉下了臉,這不就是紅茶麼!
還是把她當小孩子嘛!
她轉頭:“我都說我要喝酒……”
還沒說完,男人就拿起自己手邊的一杯酒,和她輕輕碰了碰。
“試試再說好不好?”
他道,俯身過來和她耳語的時候,呼出的氣息在她脖頸間繞來繞去,惹得她不自在地動了動。
男人端起酒杯喝了下去,安瑤也就不再猶豫,人家喝酒她喝茶,有什麼好怕的。
她端起酒杯也一飲而盡!
甜甜的,酸酸的,微微有點苦。
“嘶——”她伸出舌頭,呸了兩聲。
兩邊的人看她這模樣,都目瞪口呆的,長島冰茶哪有這麼喝的,細細品味,才能嚐到裡面的不同滋味。
男人卻呵呵一笑,問她:“怎麼了?”
“辣!”她皺着眉,兩頰都紅了起來。
“好喝麼?”
看着她搖頭,一雙圓圓的眼睛裡,瀰漫着水汽,溼漉漉的,澄澈而又亮堂堂的。
一笑,他繼續問:“那給你換果汁?”
安瑤繼續搖頭:“我就是要喝酒!”
男人擺了下手,酒保過來,又遞給安瑤一杯酒。
她也分不清是什麼酒,端起來又灌了進去。
直到喝得胃裡實在翻滾的厲害,她扶着吧檯,頭搭在手臂上,半趴着,眼前迷迷糊糊的開始出現重影。
男人站起身,手扶上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輕問道:“還喝麼?”
“我,我沒錢……”她咳嗽兩聲,低聲喃喃說着。
“哦?”男人輕輕擡眉,湊近了她,說話的時候,帶着戲謔地調侃,“那怎麼辦?叫你家長來?”
“我都說了我成年了!”她大着舌頭,含含糊糊地大聲喊道。
她成年了,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也能自己負責了!
“怎麼證明? 你連身份證都沒有。”
安瑤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眼睛,擡起頭看着面前的男人。
怎麼證明?
怎麼證明!
她突然一笑,露出淺淺的酒窩,擡手攥住自己上衣的拉鍊,慢慢往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