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玉煌宮,蘇子悅最先見到的人,是秦慕沉。
秦子西住院的這幾天。秦慕沉每天都會去,只不過,兩個人碰了面,彼此間都沒說什麼話。
蘇子悅牽着秦子西。站在秦慕沉對面,還沒開口。倒是秦子西先出聲叫人:“爸爸。”
秦慕沉瞥他一眼,應了一聲:“嗯。”
對於他冷淡的態度。讓蘇子悅很不舒服。
他剛回來的那天,她一回到家。就看見他陪秦子西玩,那麼和諧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可發生了前幾天的事,她就不這麼認爲了。
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她,他知道陸時初的下落。
不僅如此,反而是猶疑着,到了最後被白璟書逼問,才承認他知道陸時初在哪裡。
眼前的男人依舊是從前英俊的模樣。但卻透着一絲陌生的感覺。
她垂頭看秦子西,他小小的身子貼在她腿邊,微揚着小臉。睜大着雙眼看着秦慕沉。像是想靠近,但又被秦慕沉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淡氣息所遏制。
蘇子悅心中一窒。俯身將秦子西抱了起來。
秦子西被她抱起來,就乖乖的伏在她的肩上。
只不過,他偶爾會十分小心的偷偷的看秦慕沉。
小孩子敏.感,更何況又是自己的父親,他能感覺到,爸爸好像沒有那麼喜歡他。
蘇子悅伸手在秦子西的背上安撫性的拍了幾下,纔對秦慕沉說道:“我要見陸時初。”
秦慕沉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隨即伸手要將秦子西抱過去。
“我來抱。”
坐電梯上去十幾層,他怕蘇子悅抱得累了。
“不用。”蘇子悅側身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徑直進了電梯。
她暫時不會和秦慕沉談秦子西的事,因爲事情太多了,要一樁一樁的解決。
一家三口待在電梯裡,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
就連秦子西也能感覺到兩個大人之間冷凝的氣氛,他一雙小手臂勾着蘇子悅的脖子,依賴而又乖巧。
秦慕沉轉頭看了他一眼,恰好秦子西也轉頭看他。
兩父子的視線在空氣中撞了個正着。
秦子西那雙黑黢黢的眸子,完全遺傳了他的。
只不過,那雙眼睛長在小孩子身上,顯得十分純真。
即使秦子西比同齡小孩子聰明懂事一些,到底也只是個小孩子,他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所以,他看向秦慕沉的時候,眼睛裡帶着一絲怯意,以及一絲依賴。
秦慕沉卻在和他的對視中,狼狽的轉開了視線。
如果秦子西大一點,應該會恨他這個做父親的。
可是,他還太小,什麼都不懂。
……
陸時初和林恩雪,被關在一間套房內,外面有着保鏢看守。
看見蘇子悅他們過來,何鏢齊聲道:“老闆,太太。”
蘇子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似諷似嘲的笑容。
秦子西出事的那天,她和秦慕沉去接他放學,那個老師看到了秦慕沉,秦慕沉還活着的消息就被傳了出去。
並且速度很快,白璟書那天會去他們家,也是因爲聽到了風聲。
而這幾天,秦慕沉還活着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雲州市,不再是秘密。
即使他手底下的所有資產,都已經傳移到了蘇子悅名下,可這些人見到秦慕沉,還是會叫他一聲“老闆”,還是會聽他的號令。
蘇子悅面色淡淡的,抱着秦子西,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
進門,蘇子悅就看見坐在窗前的陸時初。
聽到身後有動靜,陸時初緩緩轉過頭,溫聲道:“來了。”
轉頭,說話,微笑。
他這一系列反應,都很慢,有點像是電影裡被拆解了的慢鏡頭。
蘇子悅的心裡發酸,突然就難受了起來。
“嗯。”
蘇子悅應了一聲,將秦子西放了下來,環顧一下四周,發現林恩雪並不在。
她來之前,有打過電話過來說會帶着子西一起來,現在林恩雪不在,她也並不覺得意外。
陸時初的目光落在秦子西身上,微笑加深:“子西也來了。”
“叫陸叔叔,你見過他的。”蘇子悅摸了摸秦子西的頭,溫聲說道。
秦子西看了陸時初一眼,這一眼的時間有些長,像是確認了陸時初身上散出來的是善意,他才乖巧的叫了一聲:“陸叔叔。”
“真乖。”
陸時初的聲音像是嘆息。
然後,房間裡就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
自從進門後,一直被當成透明人的秦慕沉,卻在此時走上前來,將秦子西抱了過去。
他抱着秦子西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雖然,陸時初和林恩雪算是被軟禁了起來,可是秦慕沉也並沒有虧待他們。
這間套房,是三室一廳的,還有書房和餐廳,客廳也很大。
沙發和窗邊也有一段距離,如果蘇子悅和陸時初說話的聲音小一點,秦慕沉就可能聽不見。
她朝秦慕沉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發現他和他懷中的秦子西正一眨不眨眼的看着她。
兩張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臉,相同的眼睛,就連眼睛裡所透露出來的情緒,都沒什麼區別。
頓了幾秒,她便走到了陸時初跟前。
因爲是在室內,陸時初沒有穿外套,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臉龐俊秀白皙,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儒雅。
眼睛裡,透着一種看透一切的平靜。
蘇子悅喉嚨裡像是塞了團棉花似的,很堵。
可是,她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腿上,艱難的開口:“不會好了嗎?”
“不知道。”陸時初淡淡的笑開來,但是在看見蘇子悅驀然變了的臉色,他補充了一句:“醫生說,治好的可能性也有,我回頭試試,興許有可能。”
蘇子悅知道他說的話,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醫者雖然不能自醫,但是當自己病了傷了的時候,卻也是知道自己的病情的。
“你不是替格里西做事麼?爲什麼要救他?你以爲你現在這樣我會感激你嗎?”說到後面,蘇子悅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無比刻薄。
她寧願,陸時初還替格里西做事,寧願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是一個四肢健全的人。
陸時初臉上的笑容有一片刻的僵滯。
他再笑不出來,聲音輕柔,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救的是秦慕沉,當然不需要你來感謝,他已經答應我,能給我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