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初的日子又恢復到了沒見到蘇子悅夫婦的時候,平淡如水,而又充實忙碌。
程秋露也沒有再找過他。這一點,他很滿意。
他喜歡平靜而又不被打擾的生活。
每個週末的上午,固定給家裡打個電話,然後去見覆健醫生。下午去海邊放生。
忙起來的時候,白天沒有時間做這些事。只能晚上擠時間出去。
有時候,他會在海邊坐一會兒。
所有的空閒時間。他都花在了實驗室裡面。
他模樣長得好,能力也出衆。十分敬業,看起來又穩重,見到誰都是一副笑臉,大家自然也都對他有好感。
時間久了,研究院裡的一些老前輩就蠢蠢欲動了起來,開始張羅着給他介紹對象。
陸時初推拒不了的時候,也去見過幾個。
老前輩給他介紹的都是十分優秀又漂亮的女孩。陸時初紳士有禮,那些女孩對他的印象都很好。
但最後都不了了之。
給陸時初介紹對象的那些前輩都十分好奇,怎麼就沒一個成的呢?
結果那些姑娘一致回答說。她們想要找的是一個會照顧人疼人的男朋友。並不是想要一個一心只有醫學研究的鑽研機器。
陸時初是紳士的人,既然答應了要見面。也不會在相親的時候甩臉色說不好聽的話。
他只是平靜的闡述:“有一點,我覺得我有必要提前說明,我工作很忙,每週給父母打電話的時間都會控制在十分鐘,如果我們在一起,過年過節,或者你生病住院遇到麻煩的時候,我永遠都不可能是第一個趕到的,這一點我很抱歉。”
每一個對他有好感的女孩,聽到他說這些,都表現得十分大度,可是後來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便紛紛退卻了。
陸時初不主動聯繫女孩,女孩就會主動聯繫他。
約他看電影,電影散場了他纔到,理由是他在做一個實驗不能中途離開。
約他吃飯,他直接給對方點了個外賣,理由是他沒時間出去吃飯。
諸如此類,許多的事。
無論是對愛情有期待的年輕女孩,還是和陸時初年紀相近的知性女人,雖然都喜歡陸時初這一款,到最後都不得不打了退堂鼓。
陸時初的終身大事,可是急壞了研究院裡的衆人。
其中,最替他着急的,要數他的助理。
因爲他的助理,和程秋露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助理在工作上倒是很聰明,到了感情問題,他就是一根筋。
他一直覺得,要是他和程秋露在一起,陸時初可能也不會一直單身。
陸時初知道他心裡的想法,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這個孩子實在是太不轉腦子了。
午餐時間,他約了助理去咖啡廳。
助理坐在了陸時初對面,像個早戀被教導主任談話的中學生。
他有些拘束的叫了一聲:“陸主任。”
陸時初面色溫和的看着他:“和程小姐的婚期,看好日子了嗎?什麼時候打算給我發請柬?”
“正在準備了。”助理有些詫異的看了陸時初一眼。
“到時候別忘了給我的請柬。”
“好。”
直到兩人再度回到實驗室,助理纔回過味來,陸時初約他喝咖啡的目的。
“十一”黃金週,助理和程秋露結婚。
陸時初難得的抽出了半天時間,去喝他們的喜酒。
助理和程秋露敬酒到他這一桌的時間,程秋露面有詫異。
雖然她這幾年和陸時初見面得很少,但還是習慣性的叫了一聲:“陸表哥?”
陸時初含笑看她,舉起酒杯:“祝你們百年好合。”
程秋露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微微閃了一下神,這大概是她認識陸時初以來,見過的唯一的一個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陸時初是在誠心祝福。
真心結合的戀人,都該得到最真心的祝福。
很莫名的,程秋露心底的那一點意難平,在陸時初這個笑容中消失了。
離開的時候,他遇到了白璟書和安夏。
他們的女兒剛滿一歲,正在咿咿呀呀的學說話,扒着白璟書的腿想走路,嘴裡一疊聲的叫着:“爸爸爸爸爸爸爸……”
白璟書面上的笑容就沒停過,彎着腰,小心的扶着她不肯放,生怕她摔倒,嘴裡輕聲細語:“小心肝,你慢點啊,要不爸爸抱一下?”
女兒壓掙脫着白璟書的手,見掙不開,嘴一癟就要哭,白璟書像觸電似的一下子就鬆開了。
他一鬆開,小小的人兒反應十分敏捷轉身朝陸時初的方向走去。
最開始,她還走得還十分穩健,小短腿還邁得很快,陸時初看着她一顛一顛的朝自己走過來,面上露出笑容。
真可愛啊。
她快走到陸時初跟前的時候,就開始搖搖晃晃了,陸時初怕她摔倒,蹲下去,伸手要扶她,結果,那一團小人兒直接撲進了他懷裡,嘴裡流着口水,一疊聲的叫:“爸爸爸……”
後面跟上來的白璟書滿頭黑線:“寶貝兒,看這邊,這邊纔是爸爸。”
他伸手要把女兒抱回來,結果她抓着陸時初死活不撒手。
白璟書這纔看清,抱着自家女兒的人,是陸時初。
他微微怔了一下,見女兒不肯從陸時初身上下來,收起了那副爸爸奴的姿態,語氣裡帶着歉意,目光落在女兒身上,眼神憐愛:“她現在聽得懂我們說話了,開始皮了,你……”
“沒事。”陸時初小心的抱着小人兒,微笑着低頭看她,試探性的偏頭說了一句:“親一下。”
小人兒立即在他臉上“吧唧”的親了一口,然後就“咯咯”的衝陸時初笑。
陸時初的心都要化了,他突然也想要有個女兒了。
作爲爸爸奴的白璟書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的小心肝啊,還沒長大就開始親別的男人了。
……
又過了幾年,陸時初.夜以繼日的忙於工作的行爲,終於將他的身體拖垮了。
他住進了醫院。
出院的時候,整整瘦了二十斤。
這幾年,研究院又研發出了很多新藥,在醫學上有了重大的突破。
他出院之後,向院裡提出了離職申請。
院裡的領導把他這幾年的努力看在眼裡,又看他現在身體的確是不行了,就批准了。
他曾經的確是以一個有罪的身份進來的,可是這幾年下來,他的那些成就,早就可以抵消了。
陸時初回到了雲州市,整整修養了半年,身體才漸漸有了起色。
春日的週末,蘇子悅一家四口要出去春遊,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去,白璟書沒有拒絕。
去了之後,他才發現,除了蘇子悅一家四口,還有白璟書一家人,白璟書和安夏常居雲州市,有事纔會回景城,他們也在,陸時初覺得很正常。
可是,其中還有一個女人,是秦子西的老師,溫柔端莊,比他年輕幾歲,還是單身。
蘇子悅的目的,招然若揭。
也是,他已經年近不惑之年,身邊的人都很關心他的終身大事。
女老師很溫柔,是很合適做妻子的人選。
春遊結束,蘇子悅私底下找到他,問他:“對子西的老師,印象怎麼樣?”
陸時初笑着應道:“很好。”
蘇子悅眼神一亮,繼續追問:“那,有沒有近一步交往的打算?”
陸時初想起,早上出門,站在穿衣鏡前整理自己的儀容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兩鬢已經有了白髮,眼尾處有了細紋。
歲月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跡。
可是,看着眼前依舊如二十幾歲一樣年輕有活力的蘇子悅,才發現,歲月對她,真是寬容。
這也是一件幸事。
收回思緒,他將目光移向別處,莫棱兩可的說道:“看緣份。”
蘇子悅知道,這事兒又黃了。
她爲陸時初擔憂。
人在年輕的時候,夢想和愛情就是一切。
年紀越漸增長之後,便嚮往溫情與陪伴。
陸時初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啊,那樣多孤單,生病的時候沒人照顧,有喜悅的時候沒人分享。
但是,陸時初的態度溫和但卻堅持,蘇子悅也不好過多勉強,之後也再沒有動過給他介紹對象的心思。
只不過,她會經常叫陸時初去家裡吃飯。
這樣一來,秦慕沉那個小氣鬼就不樂意了。
於是,兩個年近不惑的大男人,每次一見面就要互懟。
“喲,你白頭髮又多了?”
“你看起來又胖了?再不注意飲食,小心高血壓。”
說着說着,就要拍着桌子要打架。
蘇子悅只好讓兩個兒子,一個勸一個。
這種把戲,兩個男人每次見面都會上演一次。
次數多了,蘇子悅也就見怪不怪了。
第二年,陸時初的父母相繼去世,他開始感覺到孤單。
醫院裡接收了從火災裡救出來的一家四口。
父母沒能救活,一對雙胞胎兒女,只是被嗆住了,沒怎麼受傷。
陸時初收養了這對雙胞胎,留在身邊悉心照料。
他帶着這對雙胞胎去蘇子悅家裡做客,和秦慕沉互懟的時候,又多了一個話頭:“我兒女雙全,你不要嫉妒我啊。”
這一說就說到了秦慕沉的痛處。
他想要個女兒。
結果蘇子悅第二胎還是個兒子,蘇子悅知道他喜歡女兒,和他商量過,再生一胎。
可是,秦慕沉心疼她,就不讓她再生了。
當晚,秦慕沉把自家的一對臭小子逮進書房,很鄭重其事的說:“你們倆,長大之後,誰能把陸家的小妹妹拐來當媳婦,就可以多拿百分之十的股份。”
這話傳到了陸時初耳朵裡,他把小女兒拉到跟前,囑咐:“離秦家那兩個臭小子遠點,他們會搶你的糖和布娃娃。”
小女兒懵懵的點頭:“好。”
蘇子悅和安夏提起這事兒,安夏捧腹大笑:“還沒老呢,怎麼就變得跟個小孩兒一樣呢!”
女兒奴白璟書和她們的關注點不一樣。
他悄悄的把自家的閨女拉到一旁,囑咐她:“寶貝兒,以後離秦家兩個小哥哥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