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蓉在醫院等了許久,終於等到陳志遠。明明答應很快過來,還是耽擱了兩三個小時,趙曉蓉又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我不是讓你趕緊過來嗎?到底有什麼事情比咱爸的身體還要重要,耽擱了這麼久?”
陳志遠心裡唸叨:那是你爸,又不是我的。
不過,當着趙曉蓉的面,他還不敢說這麼大膽的話。
勉強維持着微笑,他解釋道:“我這不是在處理公司的事情嘛!宏興也是爸的心血,我不能因爲他病倒了就什麼都不管吧!等他好起來了,我也希望他看到公司有所改變。你說呢?”
“我只聽說你在忙,就是看不到你究竟忙了些什麼東西。志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忙公司的事情?你最好別揹着我做什麼,如果讓我知道了,我不會那麼好說話的。”
“我們都這麼多年了,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都是一家人,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我在外奔波還不是爲了大家好。”
陳志遠聽出了妻子的懷疑,這個時候,越是要拿出自己的脾氣來。現在岳父病倒了,趙曉蓉一個女人成不了事,正是他翻身做主的時候。
“我只是希望你快點過來,什麼事,你都應該以咱爸爲先。”丈夫的工作能力,她是知道的。以公司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回天乏術。
在這兩三個小時裡,她已經認真想過了。與其費盡心力垂死掙扎,還不如趁着公司現在還值一點錢,先湊齊了父親的治療費用。至於以後的生活,她和志遠都有能力賺錢,完全可以先出去工作。
等有了本錢想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以。
誰還沒遇到個挫折的時候,眼下最緊要的,自然是治好父親的病。
她就算傾家蕩產,也不能讓父親出事。
“我是以爸的事情危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公司是爸的心血。如果他好了以後,知道公司不行了,他還不會氣死?”
“你會不會說話,爸好好的,絕對不會有事。”越是這個時候,趙曉蓉越是忌諱。
兩個人爭執了兩句,陳志遠才坐了下來,想起電話裡她說的要緊事,又問道:“你這麼着急把我叫過來,到底有什麼要緊事情?我都來這麼一會了,你也不說。”
趙曉蓉突然感覺,丈夫對自己說話的態度好像不太一樣了。這不耐煩的語氣,究竟是跟誰學的?
她轉身看了他好一會:“我發現,你最近脾氣很差勁,連跟我說話都不耐煩了。”
陳志遠心裡一怔,這個時候,還不好和趙曉蓉翻臉,他還是要順着妻子的心意才行。
他笑了笑,趕緊解釋:“你看你,總是喜歡想這麼多,我怎麼可能跟你說話不耐煩。但是有件事情你要知道,我也是個正常人,就算脾氣再好,也有心煩的時候。我承認,剛纔自己的態度的確不太好,我這不是爲公司的事情心煩嘛!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跟我計較這些了。”
這認錯的態度還算可以,趙曉蓉這才點了點頭:“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我有兩個決定。”
她突然變得認真起來,陳志遠心裡開始擔心,該不會是關於公司有什麼決定吧?他還沒撈到錢,怎麼着也要先維持現在的狀態才行。
“什麼決定?”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隻要對咱爸好的事情,你都會毫不猶豫答應?”
陳志遠沒有立即回答,心裡猶豫着,總覺得,還有後話。他的遲疑已經讓趙曉蓉很不高興,她又問了一遍:“我問你話,你在考慮什麼。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嗎?陳志遠,你別忘了,當初我是怎麼掏心掏肺對你的,我們趙家可對你不薄。”
“我沒有猶豫啊!你突然這麼說,我愣了一下而已。當然,只要對爸好的事情,我是不會有意見的。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要說的,其實很簡單。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配型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結果出來了,好消息?這麼說,你和爸的配型成功了?這樣挺好的,我們就不用發愁腎源的事情了,看來,老天爺也在保佑咱爸。”
陳志遠順理成章有了推斷,畢竟,妻子和岳父是有血緣關係的,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自己不過是個外人,根本不可能配型成功。既然是好消息,那肯定是妻子的配型符合。
他的心裡終於鬆了口氣,不然,這結果沒出來,他還是有些提心吊膽。
“我也以爲,是我的配型會成功。可是,這件事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配型成功的不是我,而是你。不管結果如何,腎源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這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剛剛還在竊喜的陳志遠突然愣住:“你……你剛纔說什麼?配型成功的,是我?這不可能吧!”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趙曉蓉,寧可相信剛纔是自己耳背聽錯了。
“千真萬確,主治醫生親口告訴我的,配型符合的人是你,不是我。”
“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這絕不可能!我想,會不會可能是……護士把我們兩個人的血樣給弄混了?這個……不如,我們重新抽血樣再做一次吧!”
趙曉蓉當時就怔住了:“陳志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想救我爸?”
陳志遠那也是本能反應,根本沒有想這麼多,趙曉蓉這麼一問,他才恢復理智。
“你怎麼會這麼說?我像是這樣的人嗎?你可以懷疑任何人,唯獨不能懷疑我。我只是想確定結果,畢竟這件事事關重大,不是隨隨便便鬧着玩的。萬一弄錯了,可能會害了咱爸的命。”
“這麼大的事情,醫院是不可能弄錯的。我們也不是一起抽的血樣。就算弄混了,也不可能這麼巧。結果絕對沒有問題!”趙曉蓉的態度堅定,一直看着他。
這下,就等着陳志遠自己點頭了。
他像是被趕上了刑場,再無退路,願不願意,都已經不是自己說了管用的。
他想,自己還有拒絕的權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