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怎麼出來了?”見老爺子來了,鄧琴心裡有些擔心,如今,老爺子的身體,已經再經不起大的折騰了,可不能讓他們在這裡吵起來。
“我若再不來,我的兒媳婦,又要被人欺負了去。這麼多年,還是沒能學會我教你的。”
雲繼安站在那,看着遠遠走過來,一邊數落着鄧琴的老人。記憶中的父親還很強健,也不曾頭髮花白,颯爽的英姿,舉手投足間都透着軍人的氣勢。
可是如今,那挺直的背也有些彎曲,就連腳步,都不再如昔日那般有力,曾經熟悉的面容上,已經佈滿了歲月的痕跡。
雲繼安這才意識到,原來,記憶中那個強大的父親,依舊經不住時間的侵蝕。他站在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上次在楓居附近時,他只是遠遠地看着,並不真切。
現在人就在眼前,雲繼安心裡五味雜陳,方纔和鄧琴說話的氣勢也驟然消散了去,只留下心裡那一種複雜的情感。他也有種衝動,上前喊一聲父親。
可這個稱呼到了嘴邊,又好似有什麼堵住了,不讓他開口,最終也沒能把那個字說出來。
“爸,這點小事,交給我處理就好,何必你親自出來。”
“小事?這可不是小事,哪是你輕易就能搞定的,還是我來吧!”老爺子深知自己這個兒媳婦的秉性,這些年雖然讓她變得堅強了,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他這個兒媳婦唯一的弱點,那就是站在門外這個人。
老爺子朝門口掃了一眼,並沒有做過多的打量,好似看的是個陌生人。
“管家,還愣着幹什麼,關門。我不是說過,陌生人是不準進來的嗎?”
“是!”管家說着,便要去關門,雲繼安站在那沒辦法,若是自己不開口的話,今天可能真的白來了。
“爸!我回來了。”
剛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鄧琴明顯感覺到了,老爺子的手抖了一下,若說一點感覺的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是父子,二十幾年沒有見到,就算再大的仇恨,也該消弭了。
老爺子停下的步子,過了良久,才側身看了雲繼安一眼。
他冷冷地笑了起來:“這位先生,認錯人了吧!雲某人,早就沒有兒子了,請回吧!”老爺子怎麼會忘記當年發生的事情,就是在這個宅子裡,他爲了一個女人,要和自己斷絕父子關係。
當時走的時候那麼決絕,甚至沒有思考過,很有骨氣。如今,怎麼又跑回來,喊他父親。
從那一天起,他就沒有兒子了。
“爸,我們之間能不能暫時先把當年的事情放不放,我今天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人命關天,不是鬧着玩的。”
鬧着玩?
老爺子看着自己的兒子,在他眼裡,自己的所有行爲,都是鬧着玩的嗎?
“人命關天?人命關天的事情,應該找醫院,找警察,而不是找到我這裡來。早在二十幾年前,我的兒子就死了,如今,我這個老人家只有一個兒媳婦,我的孫子孫媳婦都很孝順,我知足了,不需要多一個兒子。”
“爸,都過去二十幾年了,難道到現在,你還不能接受小茹嗎?她陪在我身邊二十幾年了,非要說的話,那也應該是我們雲家對不起小茹。”
“別再我面前提那個女人的名字,雲家?你早就不是雲家的人了,那是你和那個女人之間的事情,和雲家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想看到你,給我滾。”
一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老爺子的火氣就上來了。一回來,開口就是在說那個女人,他怎麼可能不生氣。看他這副低姿態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的兒子是爲什麼回來。
人命關天的大事,這句話總聽着有些耳熟。當初,那個女人懷孕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說的,最後鬧得整個雲家雞犬不寧。
他曾經糊塗過一次,不會再讓自己糊塗第二次。
“爸,這是小舒,我和小茹的女兒,這也是您的孫女,就算你對我有氣,對孩子,也該一視同仁的。“
“爺爺您好,我叫雲舒。”雲舒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乖巧地叫了一聲爺爺。
老爺子哼了一聲,完全不領情:“果真是母女,一個樣。我可沒有這麼好命,還有孫女,我只有天霖一個孫子。”
“這……”雲舒還想着,老人家就沒有不喜歡晚輩的,這麼多年他一個人住着,肯定會很孤單的,自己這身裝扮,加上她本身的氣質,不可能不被喜歡的。
可現在看老人家的反應,不但不喜歡,似乎還很討厭自己,雲舒不知道自己今天哪裡做得不對了。
“爸,你真的需要和孩子這樣計較嗎?小舒很乖,你多接觸一下,肯定會喜歡的。”
“喜歡?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個女人在打什麼主意,用個孩子就想借機回到雲家,回去告訴她,做夢,計算我死,也不會答應的。雲家,我只承認鄧琴這一個兒媳婦。其他人,休想。”
雲繼安沒有想到,過去這麼久,父親還是這麼執拗,他今天還特地帶雲舒過來,竟然一點用都沒有。
“爸,既然如此。那麼,我只求你一件事。您不讓我進門可以,你要怎麼罵我,都可以。我只希望你幫幫我,讓鄧琴跟我去醫院做個檢查,小茹現在病了,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老爺子聽得一頭霧水,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檢查,什麼檢查?你是說那個女人病了?”
“我媽媽病了好久了,醫生想了各種辦法,還是沒用,她的造血功能出現障礙,已經不能正常更換身體裡的血液了,想要根治,就只能做骨髓移植手術。我們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
雲舒說着,眼睛通紅,很是委屈。
“這和我的兒媳婦有什麼關係?那個女人病了,這是老天爺給她的報應,既然當初做了那些事,就應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雲舒有些震驚地看着這個老人,本以爲,知道這些後,他會有些同情的,誰知道,他說的卻是這樣的話、
“您怎麼能這樣說呢?我媽媽已經病成這樣了,作爲我媽媽的姐姐,我的姨媽,難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手相救,只是做一個配型而已,又不會怎麼樣,你們知不知道,那是一條人命。”
雲舒一時間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一股腦將自己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過後才發現,自己失控了,她怎麼就……說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