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琴站在電梯口,面帶淡淡的笑容,看着兩人。
不知爲何,這一瞬間,舒安寧覺得那笑容帶着無盡的諷刺,好像是在諷刺兩人揹着她隱瞞的事情。
但轉念一想,舒安寧又覺得自己多想了。
舒曉明做事隱秘,能瞞衆人這麼多年,絕不會讓母親輕易發現。
再說,以母親的脾氣,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鬧的天翻地覆,怎麼可能跟現在無事一樣。
她眼睛閃了閃:“哦,在說您未來女婿呢,剛他惹我不高興了,我在請爸爸幫忙教訓他!”
親愛滴夜,爲了家庭和睦,暫時委屈你了。
病房內的夜風連打了三個噴嚏,一邊比夜雲更加兇殘的收拾陸家姐弟,一邊說是寶貝在想他了,惹來夜雲衆多的白眼。
“是嗎?”周翠琴視線轉了轉,瞪眼生氣的道,“敢欺負你!他人呢?我要當面去問問他,我女兒聰明漂亮,配他虧死了,他憑什麼還敢惹你不高興!”
囧!
無形的汗水從額頭上滑下,舒安寧深覺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
她不過拿話搪塞媽咪,隨口那麼一說,現在怎麼破?
難得見機靈的丫頭噎住,讓舒曉明想起了她的小時候。
每當她心虛的時候,也是和現在這個樣子,眼睛瞪的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就那麼無辜的看着你,可愛的不得了。
讓你忍不住放鬆,再多的怒氣在她清澈的眼神下也消失殆盡了。
想起曾經的美好時光,明知不該笑舒曉明卻偏偏想笑,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主動爲她解圍,“教訓女婿,有我這個老丈人就好,你別摻和了,省的女婿以爲你這丈母孃對他不滿意。”
最後一句話,明顯是玩笑的意思。
但誰想,周翠琴聽到這話,突然變臉,語氣冷的跟冰一樣,憤怒道,“隨他怎麼想,我本來就對他不滿意,有本事別娶安寧!”
舒曉明努力扯出的一抹笑容僵硬在臉上,深邃的眸中閃過失望,看了她一眼,眉頭微微的皺起。
爲了女兒,正要再說些什麼,舒安寧打斷了他的話,笑道,“是的,媽咪想教訓就教訓,夜風要是敢不服氣,就不讓他娶我。”
“還是我女兒懂我。”周翠琴重新露出淡淡的微笑,突然轉變了話題道,“對了,你今天救的那個車禍傷者在哪裡,我去看看。”
舒安寧心中一緊,面上不動聲色的道,“渾身血呼啦茬的,看了你能好幾天吃不下去飯。別去了,咱母女倆好久沒一起逛街了,我帶你去逛逛,買些新上市的首飾。”
開玩笑,要是讓媽咪看到萬思雅,那還不翻天了!
周翠琴不爲所動,堅決把執拗執行到底,“血而已,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你都當醫生了,我作爲媽咪的,要早點習慣你的職業,多看看,就不會對你當醫生這麼牴觸了。”
理由雖然牽強,但要是非要阻攔,明顯的會讓人多想。
可萬思雅絕對不能出現在周翠琴的視線中,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平靜的生活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安寧啊,你說今天要給你弟弟用的到底是什麼藥劑,怎麼就不能說給我聽聽?”
糾結中,周翠琴又突然轉變話題,而且很明顯的,她
對這個話題,比對去病房看萬思雅更有興趣。
舒安寧敏感的覺的,母親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麼,故意用萬思雅的事情做要挾,逼她說出“拯救者”的事情。
是不是她不交代“拯救者”的事情,母親就一定要去病房見萬思雅?
舒安寧看向母親,眸底有着她自己沒有察覺的凌厲之色一閃而過。
她是孝順,在很多的時候可以丟棄原則對母親百依百順,予取予求。
然而,“拯救者”牽扯很深,對夜風影響很大,無論如何都不能透漏半分的信息,不然夜風有可能因此惹上大麻煩!
就算問她的那個人,是她的母親!
深吸了一口氣,她才能控制住不露出失望的表情,上前故意親暱的挽住周翠琴手臂,撒嬌的笑道,“媽咪,一行有一行的規矩,真的不能說的啦。”
周翠琴不悅:“什麼規矩能大過親媽?再說連醫院都是你外公我爸的,你說出來你外公還能怎麼樣你不成?”
爲嘛就一定要糾纏藥的問題呢,她能治好弟弟不就行了嗎?
舒安寧頭疼,不想卻必須扯謊,“媽咪,這跟醫院沒關係。藥是我託了很多的關係纔拿到的,對治療弟弟有非常好的效果,至少能讓手術的成功率增加兩成。”
她很爲難:“但這藥,人家說了,不讓問太過,也不想很多人知道,人家幫了我,我不太好硬追着人家問吧?搞不好人家以爲咱想套他的配方或者什麼的,誤會就不好了。”
周翠琴皺眉,甩開她的胳膊,沒好氣的道,“那可不行,我必須要知道這藥到底管不管用,萬一不好用,影響了你弟弟的手術,或者加重了他的病情,那怎麼辦?”
“你擔當得起這個責任?”
語氣咄咄逼人,明顯是逼着舒安寧對她兒子的事情打包票、負全責。
聞言,舒曉明眼中閃過惱怒,原本皺起的眉皺的更緊。
他不客氣的道:“如果你這樣不信任安寧,乾脆就不要讓安寧給安平治病了!”
“你……”周翠琴被他拿話堵的臉上很難看,怒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安平只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兒子?安寧纔是你的孩子!”
“你……不可理喻!”舒曉明被她胡攪蠻纏的樣子氣的不輕,特別是看到舒安寧受傷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間,也讓他心疼的不行。
畢竟是他曾經捧在手心裡疼了好幾年的嬌嬌女,就算後來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而不得不疏離,但他愛護她的心從來不曾變。
就算也曾疾言厲色,就算當她回國後兩人並沒有好好的相處過,還讓她看到自己最難堪的一面,被她當面頂撞威脅,也改變不了他想要疼愛女兒的心!
哪怕會因此又惹妻子不高興!
“你纔不可理喻!”周翠琴怒不可遏,氣的就差指着他鼻子罵了。
“這是小事嗎?是關係着我兒子一輩子的大事!要是一個不當心,說不定我的兒子就沒了!了!你不關心兒子,憑什麼還要擋着我關心兒子!”
“關心兒子就一定要逼着女兒去問她不能去回答的問題?安寧已經說的很明白,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有些事情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安平是安寧的弟弟,她既然開口說給安平治
病,就一定會盡全力去治。但是,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不是你逼着她承諾,她就一定能把安平治好。”
“你這樣逼她,除了給她施加壓力,讓她緊張,對治療安平沒有任何的好處!”
“你到底懂不懂?”
因爲萬思雅,他對周翠琴一直懷有愧疚之心,往日裡無論大事小事,儘可能的全部依着她、寵着她。
誰知她根本不可寵,居然因爲他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定了韓成和安寧的婚事,她居然就在安寧出國的時候……
那時候,正好上面要求三個月封閉式訓練,等他出來的時候,安寧已經對他產生誤會,以爲他對她不管不問,恨他入骨。
可他又不能對安寧說出實話,不然以她對妻子的感情,肯定會大受打擊。
他承擔安寧的埋怨、怒火,只爲了妻子的在孩子心中的慈愛形象。
可是,他一次次的維護,一次次的掩蓋,妻子還是容易忘記孩子的好,心中只有兒子一人!
無論表面上對安寧笑的多好,只要安寧有一件事不順着她的心,她就能立馬翻臉,要麼冷嘲熱諷,要麼用母親的身份逼迫安寧。
他不明白,安寧做的不夠好嗎?
在國外的那些年,她沒有拿家裡的一分錢,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要給妻子快遞很多的禮物。
就算他不懂女人的東西,看原材料,也能看出每一樣都價格不非,零零總總加起來,至少上千萬。
安寧對她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愚孝,幾乎就沒違逆過她一件事情,就連和夜家的小子相親,安寧也是違背自己的心意去的。
後來更因爲萬思雅的事情,對她心疼又愧疚,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千依百順。
這關於給兒子用藥,是唯一的一次沒有順着妻子,她居然就能不管不顧的當着外人的面大鬧一次,現在又當着自己的面訓斥孩子,一點也不給留面子。
難道就沒想過,安寧不僅是臉皮薄的女孩子,她還帶領着一個團隊,是醫院的副院長,當着她下屬和朋友的面,那樣說她,給她多少的難堪和沒臉!
他不能再縱容妻子!
萬思雅的事情是自己的錯,所有責難該來自己承擔,他不能再讓女兒代他受委屈!
他眼神凌厲,不容反駁的對周翠琴道。
“如果想讓安寧給安平治病,你就安安心心的等待,不要對安寧的治療方案指手畫腳,問一些不能回答的問題!要不然,你再繼續帶着安平四處求醫吧!”
“你也別總說我不關心兒子,今天我把話放這,只要是給兒子治病,我舒曉明就是傾家蕩產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周翠琴不服:“憑什麼,我……”
“你要是對我說的話有意見,我們可以去找岳父。如果岳父也支持你逼安寧,我不再有二話,隨你折騰。”
周翠琴被他氣的臉色鐵青。
老爸對外孫女比對她這個女兒還好,找他,那是找虐!
“我不管了,反正安平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治好治死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隨你們怎麼樣去!”
她堵着一口氣,口不擇言說出的無心的話,卻不想被躲在一邊的人聽了正着。
那人看了看三個人,偷偷的哭着跑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