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有意的倪了這個妯娌一眼心道:你嫌棄大牛太窮,可你女兒又若得個好?嫁是嫁得好聽,嫁到鎮上了,可是如今倒成了個無一兒半女傍身的寡婦呢,你那女婿又好在哪裡來?
不想給桑月心裡添睹,張大娘有意的說:“以後就好了。大牛他現在兄妹都大了,各自都成了家,日子只會越過越好了。他大姆你有事?不如進來坐會兒。”
說心裡話,如今的張朱氏倒不是真嫌棄莊大牛窮了,而是嫉妒他竟然娶了一個模樣兒、機伶勁兒都比自己女兒要強的女子,這心裡不由自然的酸了。
聽到張大娘叉開話題,張朱氏彷彿起起了自己來的原由一般:“他嬸,我不坐了。看我這人年紀大了,一走神這就忘事兒。這會我來是想問問,明個兒你家大虎會不會去鎮上呢。”
“咋了?你想帶東西?”
張朱氏一臉嘆息:“唉,帶什麼帶呀,油鹽家中都有,去也沒啥好帶的。這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三了麼,要是他去鎮上讓他給我捎幾張黃紙上來。”
八月十三祭鬼神家家都得準備些鬼錢,張大娘聞聽不由得問:“上回你去鎮上不是買了不少麼?咋又要了?”
張朱氏聞言臉色暗了暗:“本來是夠了,只是昨天晚上也不知怎的就做了個夢,我那死鬼女婿在夢裡說沒錢用呢,我想着莫不是他是想我這當丈母孃的給他燒點紙錢花花?既然不去那就算了,我擠出一份來燒給他好了。”
張大娘聽說這麼回事,想了想:“我這準備得還不少,給你分半刀好了,也算是個心意吧。”
張朱氏頓時臉色明亮起來:“好,那感情太好了,這樣我心裡也舒暢了些。”
兩個女人邊走邊往屋裡去了,而桑月則在消化他們所說的事:不是說七月半纔是鬼節麼?爲何這世界把鬼節弄成個八月十三?這有何典故啊?
前世八月十五是團圓節,這世八月十三是鬼節,莫不是先鬼團圓了、再人團圓不成?
坑爹,這是個啥世界啊?
桑月問是不敢問爲何了,她怕人家當她怪物看。
當她正在吐槽之時,張大娘已出來了,送走張朱氏後她坐下來拉家常了:“桑月,你家黃紙都準備好了麼?”
桑月搖搖頭:“這個我…我還真不知道。”
想着家裡一直是莊大牛在操各種事宜,張大娘理解的說:“你不知道也正常,大牛那孩子可是個處事仔細的人,他應該準備好了。往年清明他往他爹墳上燒紙時,他就從未忘記。”
“大娘,爲啥大牛隻往他墳頭上燒紙,不是說他娘也死了麼?那他咋不燒紙呢?”
見桑月問起,張大娘怔了怔幽幽嘆息一聲:“這事說來話長…大牛的娘啊…你也許不知道,直買進門就沒安生過過一天日子…好在大牛他爹是個好心性的人,也由着她鬧。只是自大牛他爹失蹤後,大牛又小,賺得也不多,這家中日子就越加難過…
有一****娘拉着他的手,讓他發誓以後要給兄弟造屋子、娶媳婦。當時大牛爲了他娘能安心,於是答應了。可也就這一天,等他從山上打柴回來時,二牛與大花哭着說他娘不見了…當時全寨子的人到處找,最後在青山河的最深處水邊,找到了她孃的一雙鞋子…”
隨着張大娘的聲落,桑月一臉驚諤:“難道她投河自盡了不成?”
張大娘搖搖頭苦笑着說:“誰知道呢?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有人說她肯定是投河死了,那深水潭有個很深的旋窩,以前掉進去了許多人,從未見過有屍體浮上來。有人說有可能是跟人走了,她受不了這山中的苦日子…反正已經走了十來年了,這些年寨子裡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怪不得莊大牛一說起他娘,他的表情就很不對勁。
桑月忍不住刨根問底了:“那大牛也是無法確定他娘是不是死了,對不對?”
張大娘一臉陰鬱:“也許是吧。其實大傢伙也心裡沒數,但誰也不會去問。這些年大牛那孩子心裡難過呢,他覺得他娘可以拋棄他,但是不應該拋棄才幾歲的弟弟、妹妹。他把他孃的那雙鞋子葬在了他爹的墳邊,卻未立碑、也從不祭拜。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寨子里人也認定他娘是死了。”
對於莊大牛的娘是死了、還是離開了,桑月不去想了,只是她心中替莊大牛這個大漢子難過了。
一個剛失去敬愛的父親不久、又被親孃拋棄的孩子,他一個把弟弟妹妹拉扯大,是如何的堅難,自是不必言語。
張大娘是個好長輩,見桑月不懂針線,便手把手的教她如何量衣、如何畫線、如何裁剪,雖然還上不了路,可大致的東西桑月倒是記在了心中。
中午張大娘煮了點雜糧粥,桑月想做學饃饃,她又從揉麪、發麪、打模直接說到蒸饃上。一碗莧菜、一碗長豇角,三個人簡單的吃了點。
到了下午三點左右,桑月覺得有點累了,於是告辭張大娘回了家。
天色還早,她先倒在坑上眯了會,可發現睡不着,於是就起來了。
坐下繼續接着試針,可桑月發現手工做衣比做生意難多了,見天色不早,她只得先放下。
先是燜了飯,她纔拿出張大娘給的冬瓜切好塊,放在瓦罐里加上油鹽醬,放了半碗早上莊大牛給她燉的野雞湯,做了一罐醬悶冬瓜。
想想晚上做多了菜也吃不完,見雞還有一大碗,桑月於是找出前幾天曬得半乾的香菇翻炒後,加了雞塊一起煮起來。
飯菜已熟,夕陽西下,晚霞滿天。
俗話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看來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桑月正想去門口看看莊大牛回來沒有,卻傳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