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揚低頭一看,是楚雲墨的槍。
他擡頭看着佟如月跑走了背影,隱隱聽見了她嗚嗚的哭聲,他的心裡一陣內疚,大喊:“如月,對不起!”
佟如月沒有回答,她的心裡真的感到很委屈,特別想哭。
楚雲墨有傷,左曼雲病倒,秦非揚一個人出去找信號,在這茫茫的大山深處,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如果遇到了危險,秦非揚一個人在外面,呼天不應,叫地不靈,他應該怎麼辦?
如果他不回來,她又應該怎麼辦?
在這一刻,這個勇敢堅強的姑娘感到特別無助,秦非揚的大吼讓她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走到洞外,她聽見楚雲墨在唱歌:
“小時候,我拉着你向前奔跑,你的笑聲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音符;你摔倒了,我扶你起來,你的哭聲是我最心痛的節奏。
“我走了,在遙遠的地方,你的身影是我最眷戀的思念;深夜裡,在我的心房裡,你的眼睛是天空中最美麗的星辰。
“一天又一天,我等着你長大,長大了,我要娶你回家,我要爲你披上潔白的嫁衣,讓你成爲最美的新娘。
“一天又一天,我盼着你長大,長大了,請你跟我回家,我要給你最完美的婚禮,許你一世的幸福和愛戀。
“心愛的姑娘,我要牽着你的手,一生慢慢地走,直到海枯石爛,直到天長地久!”
聽着這深情的歌聲,佟如月淚如雨下!
這首《長大了,我要娶你回家》,她是從左曼雲那裡聽來的,那時候左曼雲總是哼着這首歌,哼的時候她的臉上寫滿了幸福和甜蜜。
雖然左曼雲沒有說,她也猜出這首歌是楚雲墨唱給左曼雲聽的,那時候她的心裡對左曼雲非常羨慕,因爲楚雲墨一直是她暗戀的人!
在情竇初開的少女心房裡,野小子周雲浩總能佔有一席之地,他雖然野性,卻愛打抱不平,所以他是姑娘們眼裡的英雄,是弱小孩子的保護神。
佟如月是通過左曼雲才認識周雲浩的,她知道周雲浩是左曼雲的保護神,每當左曼雲被欺負的時候,她去找周雲浩,周雲浩總是會及時出現。
她原以爲周雲浩只對左曼雲一個人好,因爲他總是冷冷的,所以她從不敢跟他多說話。
直到那一次她遇險的時候,周雲墨對她也出手相救,她才知道,這個外表冷冷的男孩,有一顆非常火熱的心腸。
那是小學五年級的一個週末,十三歲的佟如月放學後去給奶奶買藥,幾個好事的孩子過來招惹她了。
佟如月膽子大,跟他們對罵,然後打起來,她看對方人多,自己不是對手,抓了幾下趕緊往回跑。
幾個孩子追過來,正在緊急關頭,佟如月突然看見在街邊踽踽獨行的周雲浩,大喜,喊:“周雲浩,他們打我!”
周雲浩只是擡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
佟如月失望地趕緊跑,一個男孩追上來,在她背上拍了一掌,佟如月站立不穩,撲地摔倒在了地上。
幾個男孩子圍上來就踢她,周雲浩突然衝過來,揚手一巴掌將爲首的那孩子打了個跟頭。
幾個孩子轉身圍着周雲浩打起來,佟如月也不跑了,回頭幫周雲浩的忙,兩個不怕死的孩子把那羣孩子給打跑了。
周雲浩的臉上被抓傷了,他看了佟如月一眼,眼神不像先前那樣冷,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比曼雲厲害。”
當時的周雲浩不知道,就是他這句話才促使佟如月後來磨着父親教了她一些功夫。
隨着年齡的成長,周雲浩在佟如月心裡的位置越來越重,她每天默默地看着左曼雲,看着她在各種書上一遍又一遍地寫着周雲浩的名字,她的心裡滿是惆悵。
她知道她的這份愛沒有結果,卻仍然無法裝進別的男人,每一個向她示好的男人,她都在心裡把他們和周雲浩相比,比較的結果,是沒有哪一個男人能勝過他。
對娃娃親未婚夫,她更是反感至極,小壞當年和她扭打得不鬆手,周雲浩卻從不欺負弱者,更不會欺負女孩子。
兩相比較後,她對未婚夫更反感,所以想盡辦法要擺脫這門婚事。
一個周雲浩,讓她一葉障目,不見森林!
在左曼雲跟王初豪的訂婚典禮上,她和楚雲墨重逢驚喜不已,但隨後她就知道他們還在相愛着。
她從沒奢望能和楚雲墨走在一起,只要能看着他,哪怕看着他和左曼雲相愛,她也感到很滿足。
去年左曼雲的突然離開,讓她陷入深深的矛盾中,能陪在楚雲墨身邊,她感到很幸福,但看着楚雲墨思念左曼雲的痛苦,她又盼望左曼雲能快點出現。
現在左曼雲真的出現了,她覺得她的愛情也該終結了,愛了一場,卻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的苦,沒有人知道她愛得有多痛,每念至此,她就心如刀絞!
聽楚雲墨的歌聲,就知道他愛左曼雲愛得有多深,這樣深的愛,不管有多大的力量,也不能把他從左曼雲身邊移開!
裡面沒有唱了,安靜了下來,佟如月沒有進去,她又傷感了很久,才抹乾眼淚,調整了一下情緒,讓自己顯得輕鬆自然的樣子,走進來說:“秦非揚跑得好快,我追了這麼久才追上。”
話一說完,她就呆住了。
只見楚雲墨和左曼雲擁在一起,兩個人的臉通紅,眼睛全都閉得很緊!
“雲墨!雲墨!”佟如月撲過去,拼命搖楚雲墨:“雲墨!你醒醒!快醒醒!”
楚雲墨沒有反應。
她又搖左曼雲:“曼雲!曼雲!快醒醒!你們不能睡啊!快醒來啊!”
搖了好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反應,佟如月急得跑到洞口喊:“秦非揚!秦非揚!”
外面只有雪在靜靜地飄,什麼聲音也沒有。
她又跑回來,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楚雲墨背上,把圍巾也取下來,才發現這是秦非揚的圍巾,她不管了,先給他們圍在脖子上。
她又把毛衣也脫了搭在左曼雲身上,她身上只有一件保暖內衣了。
然後她把所有的柴都放進去,火熊熊燃燒起來。
她跪在楚雲墨身邊,用力掐他的人中,掐得手都疼了,他都沒有反應。
她的眼淚橫流,又掐左曼雲的人中,一邊掐一邊喊:“雲墨!曼雲!你們不能睡!不能睡啊!快醒醒!你們醒來啊!睜開眼睛啊!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啊!”
兩個人都靜靜地躺着,臉上帶着微笑,彷彿在做一個最美的夢,他的夢裡有她,她的夢裡有他……
喊不醒兩人,絕望、無助充斥着佟如月的心,她號啕大哭起來。
無力喚醒他們,她急得只能大哭。
秦非揚還在老遠就聽見了佟如月的哭聲,他飛快地跑回來,一邊跑一邊喊:“佟如月!如月!發生什麼事了?你哭什麼?”
聽見秦非揚的聲音,佟如月頓時覺得有了主心骨一樣,跑出來哭着說:“他們……他們……他們都昏迷了!我叫不醒……嗚嗚嗚……”
秦非揚跑進來,又喊,又掐人中,忙了好一會兒,他們還是沒有醒。
秦非揚也束手無策了,他呆呆地看着他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們醒來!
他突然暴怒地抓住楚雲墨:“楚雲墨!你給我起來!你起來跟我打一架!你不是很有能耐嗎?有能耐你起來啊!起來跟我打啊!”
佟如月慌忙拉他:“秦非揚,你冷靜一點……”
“怎麼冷靜?我怎麼冷靜?他們都這樣了,你叫我怎麼冷靜?”他衝出去,拔出手槍向天上開了一槍。
砰——
清脆的槍聲傳出很遠,楚雲墨的身體動了動!
佟如月驚喜地喊:“秦非揚,雲墨好象被你的槍聲驚醒了。”
一個在軍營裡摸爬滾打了十五年的男人,槍聲對於他有特殊的意義,就算在半昏迷中,聽見槍聲,他的身體都會本能地顫動!
秦非揚跑進來,看見楚雲墨還在深度昏迷中,說:“哪有醒?”
佟如月說:“他剛纔真的動了動,要不,你再去開一槍試試?”
秦非揚果然又出去向天空打了一槍。
這一聲槍響效果很明顯,楚雲墨的眼睛倏地張開,問:“什麼情況?”
佟如月喜極而泣:“你醒了,真的醒了!”
楚雲墨問:“發生什麼事了?哪來的槍聲?”
佟如月剛要說話,楚雲墨和秦非揚突然一起將食指豎在脣邊,示意她噤聲。
洞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柴在火裡燒得啪啪地響。
砰——
佟如月也聽見了槍聲,這槍聲很遠。
三個人面面相覷。
“這麼黑,怎麼會有人開槍?”佟如月滿臉緊張:“難道張安慶還有幫手?是他的幫手來了?”
越想越驚慌,她說:“不行,我們暴露了,得趕緊換地方,秦非揚,你快去找其他的山洞,我先把火滅掉。”
嘴裡說着,她就急忙把火堆裡的柴往出撤。
秦非揚拉住她:“別撤。”
“怎麼不撤?這火這麼大,張安慶的人很遠就會發現我們。”
佟如月把兩塊最大的柴拖了出來,火光頓時小了不少。
“膽小鬼!”秦非揚罵了一聲,把柴扔進去。
“什麼我膽小鬼?”佟如月急了:“曼雲昏迷不醒,雲墨又身負重傷,如果張安慶的人找進來,我們都會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