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蹄聲“得得”,九騎由遠來近,打破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寧靜。
長亭內,漁翁彷彿沒有聽見馬蹄聲,仍保持原樣,一動不動。
九騎來得飛快,很快奔到眼前,爲首一騎厲聲喝道:“閃開!”說着,抽出身上的一根長鞭,凌空一轉,“呼”的一聲,卷向釣竿,套個正着。
這人運氣用力一提,滿以爲就算不能把漁翁連人帶竿的提起來,至少也可以叫漁翁的釣竿震脫手。
孰料,只聽得一聲驚呼,這人不但沒有拉動釣竿一分,人反而飛了起來,半空裡轉了幾個圈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呲牙咧嘴。
其他八位騎士大吃一驚,急忙拉住繮繩,止住坐騎。
至於那匹失去了主人的奔馬,卻是“希聿聿”一聲驚嘶,人立而起,向後退了幾下,兩隻前蹄着地的時候,恰好站在釣竿邊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漁翁將頭一擡,露出滿臉皺紋的額頭,狀甚悲痛地道:“嗚呼,連它都懂得尊重老人家,你們九個居然連畜生都不如。可憐啊,可悲啊。”
“老東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與我們作對,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八個騎士飛身下馬,滿臉怒容,凶神惡煞的朝長亭疾步而去。拔刀的拔刀,抽劍的抽檢。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連串的響聲突然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八個騎士臉上說輕不輕,說重又不重的捱了一下,壓根兒就沒看見是被什麼東西打的,“哎喲哎喲”直叫,痛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那坐在地上的騎士忽然一躍而起,動作矯健,雙手一抖,發出六枚柳葉飛刀,“咻咻”的射向長亭中的漁翁。
剎那間,六枚柳葉飛刀不知受了什麼力量,竟倒飛回來,一枚緊跟一枚,轉射騎士。
奪!奪!奪!奪!奪!奪!
那騎士嚇了一大跳,趕緊連退六步。每退一步,便有一枚柳葉飛刀插在腳尖寸外。
這麼神乎其技的飛刀術,騎士練一輩子,怕也練不出來。
騎士面色一陣青一陣紅,突然摸出一枚飛箭,喝道:“此乃‘江湖令’,違令者死!”將飛箭發出,打算插在長亭內的柱子上。
“什麼玩意。”
漁翁怪叫一聲,話聲一落,只見那枚“江湖令”飛上半空,翻翻滾滾,越去越遠,最後落在古道另一邊的高崖底下,沒入草叢,再也看不見。
“你……”
騎士又驚又怒。
“滾。”
漁翁穩坐不動,口中低喝一聲。
九個騎士聚到一塊,狠狠地瞪了一眼漁翁,翻身騎回馬上,策馬離去。臨去之前,自是忘不了丟下一句狠話,無非是叫漁翁別走,待會要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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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騎離開之後,漁翁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將身子扭到一邊,雙腳一擡,放到長亭正中的那張圓石卓上,一手抱着腦後,一手拿着釣竿,繼續釣自己的魚。
不久,但聽蹄聲如雷,少說也有六七十匹快馬。轉眼之間,先前那九騎與一批人馬疾馳而至。
騎馬跑在最前的一位,一身勁裝,五十出頭,生得豹頭大眼,頜下蓄着短鬚,肩後斜背一柄金背七星刀,雄赳赳,氣昂昂,說多威風有多威風。
“籲……”
這大漢率衆距離長亭尚有數丈的時候,便口中叫了一下,將手一揮,所有的坐騎都停了下來,再無半點雜聲。
大漢滾鞍下馬,望了長亭中的漁翁的身影一眼,舉步向長亭走去。到了長亭外,他雙手一抱,道:“尊駕,在下有禮了。”
漁翁仍是那副模樣,像是沒有聽到大漢的話聲。
大漢並不動怒,道:“敢問尊駕高姓大名?”
漁翁還是沒有出聲。
“在下陳奎木,來自烏蒙山。敢問尊駕是點蒼派的人嗎?”
“……”
“尊駕既然沒有承認,想必不是點蒼派的人了。既然不是點蒼派的人,那就是我們的朋友。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還請尊駕行個方便,讓我等過去,陳某感恩不盡。”
大漢言辭卑微,與他的模樣很不相襯。
其實,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處,大凡武林中人,動不動就出手,刀劍相拼,往往都是三流貨色,只有一流以上,纔不會像個混混似的,總想變現自己。
可惜的是,漁翁像是睡着了,還是不吱聲。
陳奎木等了一會,眼見夕陽西下,即將落山,心裡不禁微微有些着急,咳嗽一聲,走到長亭邊,提高嗓門道:“尊駕,請行個方便。”
漁翁不爲所動。
事到如今,陳奎木再也忍不住,面泛一絲怒色,一步踏入長亭內,喝道:“請行個方便!”
這一聲叫喊,十分有力,震得長亭裡落下不少灰塵,由此可見,這來自烏蒙山的陳奎木絕非等閒之輩,當是超一流好手。
噗!噗!
漁翁睜開雙眼,吐了兩口氣,將落下的灰塵吹開,隨即又閉上了雙眼。
陳奎木大怒,叫道:“尊駕打傷陳某屬下,陳某不但沒有責怪,反而好言以對,誰料尊駕如此對待,實在氣煞陳某。尊駕既然不吃敬酒,陳某便請你吃罰酒。”說完,一步跨出,一手疾探,抓向漁翁的胸口。
早在陳奎木路過石碑的時候,他見石碑上的字跡深達寸許,知道對方內力深厚,自己怕是不敵,後來又得九騎狼狽回來講述一切,更加心驚。是以,他來到之後,纔會低聲下氣的請漁翁行個方便。
他這番暴怒出手,原以爲漁翁必定會舉手抵擋,誰料他一抓之下,不費吹灰之力,便把漁翁的胸口衣衫抓住了。
“咦……”
陳奎木萬想不到自己一招得手,禁不住叫了一聲,同時也愣了一愣。
那漁翁滿臉皺紋,也不知道多大年紀,被陳奎木這等壯漢揪住以後,隨時都可能會被摔個頭破血流,但他仍是那副模樣,兀自不知大禍已經臨頭。
“好!”
陳奎木大喝一聲,暗運功力,欲將漁翁甩出去。豈料,漁翁與屁股底下的石凳像是連在了一起似的,動也不曾動一下。-更多驚喜請登陸www.shushuw.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