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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安舜還沒回來,自從他報名參加了科技大賽,晚上幾乎都八點多才能回來。喻明蔚在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也有些悵然。

拐進客廳,媽媽正坐在那看電視,繼父似乎也還沒到家。氣氛頓時有些僵硬,那天晚上媽媽回公司宿舍,所以並沒有來得及對他說什麼。但是那眼神卻足以讓他心悸。

“你過來。”媽媽看也沒看,說道。

他應聲坐在了她斜下方,他知道自己日後也許會傷透她的心,所以一直都乖巧聽話,試圖減輕自己的負疚感,而他也明白這其實是彌補不了什麼的。他考慮過爲了不再傷害媽媽,是否應該隱瞞性取向一輩子,寧孤獨一生也不毀人幸福。可是他又渴望能像爸爸那樣邁向全新的人生,哪怕衆叛親離。然而他亦清楚要做到那一步需要莫大的勇氣與決然的態度,更需要有一個人堅定的支持着,哪怕全世界都與他爲敵,那個人仍會站在他身邊給他安慰,給他鼓勵。

媽媽這次過了好久纔開口,似乎字字都在斟酌:“你這幾年有沒有去見過你爸爸,除了那天晚上。”

“沒有。我一直都不知道爸爸在哪裡。”他垂下眼簾。

媽媽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你這是在怪我?你要搞清楚,是你爸爸不要你的!他當年做了什麼,你也是知道的。”

“……媽,那是爸爸對你做錯了事,他並沒有對我……”喻明蔚忍不住爭辯。

媽媽直直的看向他,眼神凌厲:“他拋妻棄子就是對我和你都做錯了事!”

“……”

“總之,你以後再看到他就閃得遠點!不要好的不學,學壞的!”媽媽扔下這句話進了臥室。

主臥室的門“嘭”地關上了,喻明蔚的身影在偌大的客廳猶顯孤單。電視裡播放着人生百態,每一個角色,哪怕是路人甲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在這一瞬間,他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的存在意義了。他的存在,是否成了阻礙爸爸追求幸福的絆腳石,所以即使父子情深爸爸也還是拋棄了他;他的存在,又是否已成了導致媽媽永遠無法釋懷的心魔?

到差不多九點的時候,安舜敲開了房門,喻明蔚正埋首在題海中,轉頭看到安舜拿了一袋吐司跟一盒牛奶過來,還沒開口就被安舜奪走了手中的筆。

“我剛吃完晚飯,看今晚的菜就知道你肯定沒有吃。下午剛打了一場班際賽,你就不餓?”安舜把牛奶塞到他手中,一邊在牀邊坐下一邊撕開了吐司的包裝,“快吃吧。”

喻明蔚感到心口漲漲的,也沒那麼難受了,但卻比難受的時候更想哭。他連忙低下頭咬着吸管喝牛奶。

“是不是媽媽又爲難你了?”安舜皺了皺眉,而後安慰道,“雖然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做母親的不可能會不愛自己的孩子的,你們現在關係不太好,也許過一段時間就不會了。”

喻明蔚看向他點了點頭:“嗯。”有些事情局外人是永遠也無法切身體會的。

“對了,舒媛有沒有去找你?”安舜問道。

喻明蔚把喝完的牛奶盒子壓平:“有啊,她找我去遊樂園打工。怎麼了?”

“她先來找了我和其他幾個人,可是科技大賽七月初賽,一直要到八月才能結束。”安舜忽然一笑,“如果七月初賽落選,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去打工了。”

“那怎麼行,我還等着你的慶功宴呢。”喻明蔚笑了,“再說你暑假不用到你媽媽那裡嗎?”

“啊,差點忘了。”安舜有些沮喪,“我還答應吳海青暑假教她游泳呢。”

“吳海青?”喻明蔚遲疑的說道。

“對啊,上次一起旅行的那個。”說着,安舜很難得的有些臉紅,“說起來,你覺得她怎樣?”

“很可愛啊,你對人家有企圖哦!”喻明蔚故作輕鬆的說道。

“別亂說,我明天跟她出去,你也一起來吧。”安舜說。

喻明蔚的視線移到紀天珩送他的那張CD上:“可是我明天已經跟人約好去打球了。”

“這樣啊……”安舜一臉惋惜的表情,“我們相處的時間好象越來越少了。”

喻明蔚對此也只能一笑了之,看來他就快連安舜賜予的溫暖都要失去了。

“……”紀天珩開門看到喻明蔚兩手拎着超市袋子對着他笑,第一個反應是回頭看窗外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喂,你這樣很失禮人哎。”喻明蔚把兩大袋食材往紀天珩懷裡一放,走進去後就往木地板上一攤。

紀天珩把東西拎進廚房,順手從迷你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給熱得快融化的某人,自己則隨意的在旁邊坐下:“怎麼突然過來了?還買這麼多東西,你怕我餓死自己嗎?”

喻明蔚仰躺在地板上,注視着紀天珩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這不是特地過來顯擺一下廚藝嘛。”

紀天珩伸手揉亂了他額前汗溼的頭髮:“那就快點起身吧,大廚。”

從廚房傳出的切菜聲讓紀天珩一時間有點難以習慣,由於廚房太狹小,他只好倚在門邊看喻明蔚忙碌。

當他見證了鮮活亂跳的魚、冰凍的肉塊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蔬菜成功轉變爲一桌美味佳餚後,他握緊了手中的筷子:“小蔚蔚,我要娶了你!”

喻明蔚睨了他一眼:“好啊,聘禮一百萬美金。”

“美人,你身價好高。”紀天珩給他盛了碗湯,“你吃太少了,喝多一碗湯。”

喻明蔚接了過來,安靜的慢慢喝掉。

“我昨晚一晚沒睡。”放下碗後他突然冒出這句話。

紀天珩很主動的收拾碗筷,輕描淡寫的問:“因爲安舜在隔壁?”

“也不完全是這個……”喻明蔚看了他一眼,雖然他很少跟紀天珩談有關安舜的事情,類似“心靈溝通”更是少之又少,但紀天珩卻異常的瞭解他。

紀天珩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喻明蔚已經躺在牀上睡着了,大概空調溫度對睡覺而言太低了,他整個人都蜷在了薄被裡,只露出一個側臉。

“這樣毫無防備,真是考驗我啊……”紀天珩俯下身想吻上那脣,想到自己感冒未好,只得改吻在額際了。

作者有話要說:某雲浮出水面,小小聲說句:筆下第一個讓某雲如此糾結的小受……要擺平他,實在是任重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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