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聽驚神指口訣還好,李落稍加推敲,心中震驚不亞於當初見到穀梁淚玉手點將的時候。
驚神指以勢成殺,霸道無比,有一分堂堂正正的狂傲,不遜色於江湖上的奇功絕藝。
李落隱隱有一絲猜測,驚神指習到深處,該能抵擋住雍大先生的三招散手,至於孰強孰弱,就要看淫浸其中的深淺,單是功法也不弱於雍大先生的成名絕藝。
李落記下了驚神指的口訣,孛日帖赤那說的很是詳盡,看上去的確有幾分傳藝的模樣。
石牢中頗顯融洽,有些同心協力的模樣,實則不過是兩個人將各自的疑心和猜忌壓到了心底深處。孛日帖赤那懷疑李落的身份來歷和目的,不消說李落也能聞到不信任的味道,不過這也怪不得孛日帖赤那,李落來得的的確確太巧合了。
李落自然也不會盡信孛日帖赤那,其人不假,草海蒼狼的身份也不假,不過往生崖的種種佈置孛日帖赤那絕不會都透露給李落,這些底牌也許只說了十之三四,而其他隱藏的底牌纔是孛日帖赤那的真正依仗,至於底牌背後,或許下一刻就是圖窮匕見。
李落記下驚神指之後閉目養神,進來往生崖的圖謀眼下還是守口如瓶的好,萬一被孛日帖赤那探知,錢義一旦落在草海悍匪的手上,到時候李落投鼠忌器,必難兩全。
過了許久,孛日帖赤那忽然說道:“小子,如果有機會,帶老夫手下兒郎離開往生崖,他們在這裡陪了我這麼久,該離開了。”
李落沒有多問孛日帖赤那剛纔說的在往生崖待得久了,想走卻走不脫的緣由。其中必有緣故,孛日帖赤那定是知道什麼,不過依着他往日行事,決計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就算有心成全他的手下,也只會在事成之後。
“好。”李落很是磊落的答應下來,倒讓孛日帖赤那愣了愣神。方纔李落還是精打細算,不願吃一點虧,此刻不拘小節,反而讓孛日帖赤那心生嘀咕,莫不是中了這小子的奸計。
山腹中不分日月,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辰,就在李落將體內殘毒悉數逼出之後不久,孛日帖赤那便淡淡說道:“準備好了?那就出去吧,別忘了你答應的事。”
李落看着孛日帖赤那,在李落逼毒的時候,這個草海雄主已經安排妥當,果然不是口出虛言。
石牢深處亦有鐵欄,連個一個漆黑深幽的石道。此刻鐵欄外站着一個全身黑衣的神秘人影,不聞不問,連呼吸聲都只是隱約可聞。李落暗自驚訝,沒有察覺孛日帖赤那是什麼時候送出去的消息,又是用了什麼手段避開鬼市旁人的耳目,不過草海蒼狼暗藏在往生崖的實力卻可看到些蛛絲馬跡,着實不可小覷。
“好。”李落簡短的應了一聲,起身到了鐵欄前,沒有再和孛日帖赤那多說什麼,彷彿這一錯身而過之後兩人就只是陌生人。
鐵欄上有一道小門,李落過來的時候小門無聲無息的滑開,黑衣人側身一讓,待李落出來之後,忽然揚手一推,將背後一個黑乎乎的包裹丟了進去,之後便默不做聲帶路離開,沒有多看一眼,更沒有多問一句。
這包裹不小,方纔藏在黑衣人身後,燈火昏暗,李落倒未曾留意。孛日帖赤那接住包裹,李落瞳孔微微一緊,包裹裡有什麼東西輕微的動了動。
孛日帖赤那擡頭看着李落,陰森怪笑道:“要不,吃了再走?”
李落恍然大悟,隨即心頭一寒,包裹裡是一個李代桃僵的人,而且還是一個活人,依着瘋鬼的兇名,只怕包裹裡的人,下場比死還要悽慘三分。
李落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不是道貌岸然的時候,輕輕收回目光,跟着身前的黑衣人走了出去,耳旁有孛日帖赤那聽着像是垂涎的嘖嘖口水聲,不知道是真的喜好吃人,還是在警告李落。
這是一個開鑿出來的石道,一人高,兩三人寬,腳下是石路,尚算平整。
洞壁一色是黑黝的山石,每隔十來丈鑲着一個火盆,只是火光似乎都被黑色的山石吞噬了,走不了多遠便黯淡下來。
石道彎曲,李落大約分辨了分辨,是一個弧形,似乎是繞着地底山腹的形狀而成。
果然,走了沒多久,左側洞壁上出現了一個和剛纔一模一樣的鐵欄。
李落掃了一眼,微微一怔,關押在裡面的正是那些不久前才見過的鬼猿,這個時候在石牢中三三兩兩的靠在一起休憩,安詳靜謐,與方纔的嗜血殘忍判若鴻溝。
那個身形最瘦小的鬼猿此際趴在一個壯碩的鬼猿懷中,蜷縮着,火光晃動,帶動了光線明暗搖曳,李落分明看到了瘦小鬼猿亂糟糟的毛髮下睫毛動了動,像一個正做着夢的小孩子,卻不知道夢境中會是什麼天地。
黑衣人司空見慣,腳步沒有停留,李落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情幽暗的和這裡的山腹一般無二。
走了大約一刻光景,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李落收勢不及,險些撞在黑衣人身上,微微一側身,停在黑衣人身後,環目一掃,微顯驚訝,這裡的山洞竟然到了盡頭,沒有別的出路或是岔路。
黑衣人手一動,遞過來一塊黑布,生冷說道:“繫上。”
李落接過黑布,臉上沒有異色,亦不曾推辭,依命系在眼睛上。也許是李落這樣好說話,黑衣人的言詞略微放緩了些,等李落繫好了黑布,淡淡說道:“跟我走。”說完頓了一頓,接道,“小心。”
說罷,李落便覺得手一涼,伸過來的一隻手牽住了自己,帶着走向一邊。李落記得踏足之處沒有門,不過既然黑衣人會向這邊走,定是這裡藏有暗門機關之類的東西。
黑衣人牽着李落左轉右轉,走的很快,氣息也微微有些急促,聽起來好像不願在這裡多留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