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歸塞雙眼佈滿血絲,一動不動的蹲坐在素娘身邊,擔憂、驚慌、滿含殺氣。
素娘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所見就是一臉憔悴的木歸塞。木歸塞險些喜極而泣,低吼道:“璐兒,你醒了!”
素娘張了張口,有氣無力的說道:“什麼時候了?”
“天快亮了,你別說話,大夫剛包紮好傷口,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素娘微弱的嗯了一聲,轉頭看了看,龍象營中木歸塞的幾員心腹大將關切的圍在一旁,黃韜也在其中,不是原來的營帳,換到了別處。
“沫兒呢?”
“沫兒沒事,他哭了好幾個時辰,剛剛纔睡過去。”
“沒事就好。”素娘輕輕閉上眼睛,睡着的時候還好,這要清醒過來只覺得胸口鑽心般的痛,心底已把李落罵了不知道多少遍,這一劍一定要算在李落這個小混蛋頭上。
“他們竟然連婦孺都不放過,實在是可恨。”黃韜怒喝一聲。
木歸塞陰沉着臉一聲不吭,素娘遇襲,來人志不在素娘,而在木歸塞,只是碰巧木歸塞不在營中,這才替木歸塞遭受了這等無妄之災。打翻的燭火點燃了營帳,也幸虧有素娘這一聲大叫,驚動了左右將士,火勢還沒有連營燒起來就被撲滅了,如果再晚些只怕素娘和沫兒都要被活活燒死在營帳之中。
“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既然派人殺我,爲何還要連累無辜?”木歸塞含忿喝道。
素娘直吸冷氣,這可和李落沒什麼關係,劍是自己刺的,火也是自己放的,不過眼下還不是說破的時候,反正白白替李落捱了一劍,讓他再擔上一件惡事也不算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
木歸塞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黃韜輕聲說道:“好像是澗北城那邊派人入營行刺,剛開始還以爲他們想擒賊擒王,刺殺蒙厥撥汗,誰知道竟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欲圖行刺將軍,萬幸將軍不在帳中。不過這一亂,行刺不成,卻讓他們趁亂逃出去了。”
素娘聽罷,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看了木歸塞一眼,木歸塞一臉內疚憤恨,卻是怪在自己頭上。素娘心生歉疚,柔聲說道:“沒事就好,我不還是好好的麼。”
木歸塞深吸了一口氣,怒不可遏的喝道:“對女人出手算什麼英雄,只恨我沒在營中,要不然我倒想瞧瞧是什麼人做出這等小人之事。”
“算了,你也別生氣啦,我看他也沒想將我怎樣,如果真的有心殺我,我和沫兒恐怕早就命喪在刺客手中了。”素娘輕聲勸慰道。
“對了,夫人,你可看清行刺你的人的模樣了麼?”
“沒有,他進出一點動靜都沒有,入帳之後問我將軍去了哪裡,我說不知道,他便要走,我剛想叫人就被他刺了一劍。現在想想,如果當初不是我想要呼救,也許他不會動手傷我的。”
黃韜幾將連連搖頭,入營行刺,怎麼還會留下活口,素娘倒是將人想的太善良了。只有木歸塞眉頭微皺,沉吟思索,倒是有一絲相信。如果依素娘所說,此人進出蒙厥大營如無人之境,一身武功幾乎到了化境,想殺一個不會武功的婦人多半不會失手。只是這樣一來這件事就有些蹊蹺,會是什麼人入營行刺,又會是怎樣的人有這麼了得的輕功身法,左右皆是蒙厥和龍象營衆將士,任是誰也沒有看見刺傷素孃的刺客影子。
木歸塞陷入沉思之中,這個人武功如此厲害,照素娘所說,行事也算光明磊落,在刺客之流中當屬一個異類。定北軍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人物,倒是從未聽說過。
木歸塞雖然心思縝密,但從沒有懷疑過素娘會對自己說謊,自然想不到這出遇刺的戲是素娘一手安排的,無可奈何下鑽進了牛角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們剛纔說有人要行刺撥汗大人,後來怎麼樣了?”素娘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細聲問道。
“這次刺客是有備而來,來的不單是高手,而且帶了火器,亂了陣營想要趁機行刺。剛開始我們都以爲他們意在撥汗,誰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原來是將軍。說起來蒙厥他們很看重將軍吶,一聽到營中出事,就即刻分兵相助。也是刺客見機跑的快,要不然非得留在這裡,能不能留下全屍都不一定。”
“好了,別說這些了,讓夫人好好歇息。”木歸塞似乎不願聽到這些話,截斷一旁將士說話,平聲傳令道。
衆將齊聲應是,退出了帳外。木歸塞憐愛的看着素娘,輕聲說道:“你好好躺着,我先去安頓營中將士,過會回來陪你。”
“嗯。”素娘點了點頭,突然問了一句,“你知道是什麼人來行刺的麼?”
木歸塞一滯,緩緩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也許是定北軍營中的高手吧。”
素娘哦了一聲,沒有再問。木歸塞溫言勸解道:“璐兒,你放心好了,刺客要是還敢再來,我一定讓他們站着進來,躺着出去。國師已經帶人去追殺刺客了,他們跑不了多遠。這次他們鎩羽而歸,我看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敢再來了。”
素娘笑了笑,心中有些怪怪的難受的感覺。李落入營之後並沒有蒙面,也許早就有人認出他了,木歸塞也該知道纔對,爲什麼他會說不知道刺客是誰,是怕自己傷心,還是心裡有別的打算。素娘恍惚間有些猜不透木歸塞在想什麼,只知道木歸塞有件事說錯了,李落不會鎩羽而歸,至少他奪回了太叔閒愁的屍身。
知道李落奪走太叔閒愁屍身的除了素娘,還有一個人,蒙厥撥汗相柳兒。
相柳兒的營帳很不起眼,和一旁別的營帳比較起來要秀氣許多,不論再怎麼智計高絕,總歸是個女兒家。
營帳秀氣,只是營帳中的氣氛卻不見得怎麼柔和,也許是整晚沒有睡好覺,相柳兒臉上的血痕愈發顯得鮮紅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