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的確不小,空空闊闊,不如窈蘭陵族人棲身的石窟那般大,但也不算小了,不過顯而易見的是這座山洞並沒有人或海獸盤踞於此痕跡,冷冷清清,甚或是有些荒蕪。而就在山洞靠着巖壁一側的大石上,林林總總站着三十多鮫人,手持兵刃,冷漠的看着堂皇闖入山洞的司遊倦一行。
司遊倦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念電轉,已然察覺這是一個陷阱,就等着自己送上門來。司遊倦大驚失色,好在帶了面具,沒有露怯,壓低聲音問道:“王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落輕輕一笑,低聲說道:“無妨,這些鮫人不算是敵人。”說罷,揚聲朗笑道,“房姑娘,你的暗器果然比你更快,若不是我早前見識過,還以爲你真的是想取我們的性命。”
話音剛落,就見一塊山石上顯出一個纖細人影,正是多日不見的房千千,卻不知道因何緣故和鮫人混在一起。
房千千看着李落,吐了吐舌頭,羞赧說道:“我……咦……有點怕黑呢。”
李落哈哈一笑,取下臉上的面具,掃了一眼身後如臨大敵,悄然退開幾步的一衆族民,和聲說道:“你們之中該有人能聽得懂我和遊倦兄說話吧?”
司遊倦心中一沉,固然還不明白眼前境地到底是有什麼玄虛,不過隱約也察覺到幾分,只怕自己從頭至尾被人矇在鼓裡,當成了出頭鳥。司遊倦大惱,一把扯下面具,面罩寒霜,冷冷的盯着身後諸人,厲喝道:“說,你們打的什麼主意,這些鮫人又怎麼會知道我們要來此地?”
沒有人說話,人羣中有人茫然四顧,有人垂首不語,各懷心思,看上去也並非所有人都知道這處山洞實則是一個陷阱,而那些低頭算計的怕是早就知道這裡的處境了。
司遊倦大怒,到了此刻怎還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而那個人除了窈蘭陵又還能是誰。司遊倦半是怒意,半是羞愧,夾雜着幾絲心痛和蕭索,半晌無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落輕輕拍了拍司遊倦肩頭,示意司遊倦稍安勿躁,淡淡說道:“事已至此,諸位就不必再遮遮掩掩……”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人羣中有一人不管不顧的衝上巖壁山石上站着的鮫人,口中厲嘯出聲,唸唸有詞,這句話司遊倦聽得明白,分明是一個殺字。
有人驟然發難,這些族民便即蠢蠢欲動,與鮫人仇深似海,見面便是不死不休,如今局面雖是已是甕中之鱉,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拼個魚死網破。
那名族人沒有理會李落和司遊倦,或許是知道自己非兩人之敵,繞開二人,直直向鮫人撲了過去,一往無前,大有慷慨赴義之勢。只不過李落就在此間山洞之中,隱情還未言明,又怎能容別有用心之輩挑撥鮫人和族民廝殺,便見李落身子微微一動,在昏黃的山洞中更見鬼魅,來不及眨眼,就看見一道殘影一閃即逝,再看時已到了族民身後,也沒見李落出手,那名族人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李落看了一眼揚起兵刃對着自己的鮫人,轉身望着嘶吼低語的一衆族民,漠然說道:“我並非是鮫人的奸細,你們大可寬心,不過倘若以爲我們好騙,想借刀殺人,那便是小瞧我們了。”
司遊倦臉皮一燙,如果不是李落,自己何嘗不是這些族民手中的一把刀,只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計。
司遊倦黯然傷神,忽然眼中一亮,驚訝問道:“王爺,你聽得懂他們說話?”
“猜得到一些,要說聽懂卻還差的多。”
司遊倦心中五味雜陳,自己整日和這些族民在一起,都沒有察覺到異常,也聽不懂此間俚語,沒想到李落足不出戶,卻早就洞悉了一切,果然還是小看了這位權傾天下的定天王,一念至此,司遊倦頗有點萬念俱灰的意味,長長嘆了一口氣,閉口不再說話。
李落看着躺在地上的族民,淡淡說道:“借我二人之力,困住鮫人,圖謀別處,這就是你們的算計麼?我二人也就罷了,你不怕死,卻還將這些同族無辜之人引入死地,好大的氣魄,好狠的心腸。”
地上的族民悶不吭聲,似乎被李落喝破算計羞愧無言,沒有臉面面對這些往日同生共死的族人,豈料並非是他不想說話,而是被李落封住了啞穴,有口難言,雙目噴火,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李落壞了族中謀劃多年的大事。
李落搖了搖頭,惋惜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族民,將目光落在圍成一團,表面看似嚴陣以待,實則惶恐不安的族民身上,平聲說道:“你們中應該還有人知道這個山洞裡其實並沒有鮫人,有的只是一個陷阱,大概也抱了必死的念頭,要將我們和鮫人都困在這裡。你們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本就不願捲入你們和鮫人的恩怨之中,倘若力所能及,幫一幫也無不可,不過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將遊倦兄也捲進來的。”
也不知道李落說話這些族民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就聽有人連連呼喝,圍的更緊了。李落笑了笑,不再留意這些族民,不過是三五十不會武功的青壯而已,若是鳴鴻刀殺性一起,恐怕這點血還不夠鳴鴻刀塞牙縫的。
“宋公子看到我的書信了?”
“書信?什麼書信?你怎麼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房千千愣愣的問道。
李落朗笑道:“若沒有他的書信,我又怎知這裡是一個陷阱,他若沒有看到我的書信,此刻應該也會在這裡吧。”
房千千張了張小嘴,一頭霧水,愁眉苦臉的想了想,泄氣說道:“你們兩個真的是,哎,猜不透,不想了。他不在這裡,不過我不信你能猜到他去了哪?”房千千皺着鼻子,笑盈盈的看着李落。
李落啞然失笑,轉頭看着司遊倦說道:“遊倦兄,我們過會就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