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心中一動,已然認出眼前這個女子正是當初跟在墨卿身邊那個名喚小商的丫頭,這些年不見,卻也出落的這麼落落大方了。
李落點了點頭,道:“我是。”
“我家夫人有請,公子可否移駕一見,夫人說了,她是女子之身,不方便拋頭露面,得罪之處還請李公子見諒。”小商不卑不亢,但言語可親,貿然相邀雖有些唐突,但也叫人說不出什麼,比起當年帶着李落去見墨卿時的刁蠻任性可是大有長進。
“敢問你家夫人尊姓大名?”
旁邊有客看見小商,插話笑道:“小商姑娘的夫人就是蘇小樓之主的如夫人啊,兄臺好大的面子,竟然能得如夫人邀見,了得。”
牧天狼諸將面面相覷的看着面有得色的小商,蘇小樓之主,這個,或許也是個厲害人物吧,只是李落的面子是大還是小,似乎一個蘇小樓也不見得能衡量一二。
“原來是如夫人。”李落點了點頭,這個如夫人李落早有耳聞,說起來與棄名樓還有些淵源,不過李落不曾有機會一睹真容,沒想到自己剛到洛桑山,便叫人識破行跡,一聲李公子,十有八九這蘇小樓的如夫人已經知道了是大甘定天王大駕光臨。
“你家夫人身在何處?”
“我家夫人就在落鳳坡,離扶桑樹很近。”小商清脆應道。
落鳳坡?李落心裡一震,沒想到除了餘州的落鳳坡,萬里之外的洛桑山竟然也有個落鳳坡,餘州落鳳坡,葬的是一朝公主,李落的姑姑,不知道洛桑山的落鳳坡有什麼典故,不過聽在李落耳中,突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諸將沉默不語,此事必有蹊蹺,李落此來洛桑山的行蹤外人知道的並不多,而且一路沒有張揚,進了桑海也是處處小心,沒想到竟會被這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如夫人認出來,難不成這蘇小樓神通廣大到了這等地步。
小商還在等着李落回話,沒有催促,李落沉吟少頃,恐怕已是有人走漏了風聲,如果不是尚黎,那就只有墨卿了。錢義臉色陰沉,多半猜到是尚黎泄露了大將軍的行止,哪怕泄露消息的是墨卿,尚黎也脫不了干係,數年不見,果然人心便也不是當初了。
李落輕輕吐了一口氣,笑道:“既是貴夫人相邀,不敢不從,帶路吧。”
“我在這裡等公子。”遲立沉聲說道。
李落點了點頭,遲立自有擔當,這洛桑山雖是蘇小樓的地盤,但真要有了變故,鹿死誰手還不好說。不過不能都去,外頭須得有人照應,倘若生事,不至於被人一網打盡。
這次李落沒有帶太多人去,只有冷冰和靈河隨行,李緣夕已先一步消失不見,除了李落三兩人之外,竟然誰也沒有發現這個妖異的白髮女子何時不見了蹤影。非是李落自傲,若和冷冰聯手,除非是大軍圍困,若不然想要留住李落只怕不易。
小商帶路,四個人往扶桑樹的方向走去,順着那條桑田道,盡頭就是扶桑樹所在的山丘,而落鳳坡就在扶桑樹左側一處數丈高的山崖之下,果然離扶桑樹不遠,樹冠遮天,竟然遮了半個落鳳坡。
從遠處看只覺扶桑樹雄偉高大,到了近處一望震撼有過之而無不及,兩根主幹盤旋纏繞,拔地而起,單是樹身就有十幾丈高低,其上便是濃密至極的枝葉,而那座聞名天下的小樓就在樹冠間時隱時現,形似珍珠流落凡塵,只是不知道要怎麼上去,難不成還要人學這猿猴攀上樹梢才能一窺小樓真容
相比扶桑樹,這落鳳坡就要寒酸的多,方圓不過五丈的一片空地,挨着山崖搭了一間草屋,不甚起眼。小商帶着李落三人從邊上一條小路走了過去,沒有去到扶桑樹下,一路上蹦蹦跳跳,和李落當年見到時沒什麼兩樣,只不過小商卻不認得身後的這位李公子就是秀同城中小姐不惜委身相見的那個精擅賭技的高手。
到了草屋前,已經有一個人站在門前等候,滿頭銀髮,臉上卻不見半根細紋,很難猜年紀是大是小,雖是初見,但李落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極了蜀州萬樓城的唐家老祖,那個相貌酷肖唐糖,同樣滿頭華髮的世家泰斗。
這就是樞密院密文中蘇小樓這一代的真正主人,如夫人。
這位如夫人臉色紅潤,端可稱得上鶴髮童顏,單說相貌,有一個墨卿,似乎算不得出衆,姑且只說周正,但卻極爲端莊,自有一股墨卿身上不曾有過的淵峙氣度,錯眼間李落只以爲眼前婦人才是真正的東海扶桑樹。
如夫人輕輕一禮,和顏喚道:“貴客臨門,老身有失遠迎,請諸位貴客海涵。”
“前輩言重了,晚輩得前輩邀見,已是擡愛,何須海涵之詞。”
“王爺日理萬機,屈尊前來老身這山野寒舍,本是罪過,更不敢擔王爺一聲前輩。”
小商吃了一驚,回頭瞅着李落,眨了眨眼。王爺?怎麼又出來個王爺,是真王爺還是假王爺?小商的目光有些放肆,李落不覺如何,如夫人責備道:“小商,放肆!”
小商一驚,忙不倏讓開幾步,偷偷躲到一旁,不過一雙眼珠子卻還在李落身上打着轉。
“小商不懂事,王爺莫怪。”
李落笑道:“多年不見,還有那時的性情,也是難得。”
小商呆了呆,看了如夫人一眼,小聲問道:“你見過我呀?”
李落伸出小手指晃了晃,笑道:“我答應的事,是否還要和小商姑娘拉鉤纔算。”
小商一怔,驚咦一聲,這人面生的很,怎麼知道自己平時的德性,怪哉。如夫人莞爾一笑,沒有向小商解釋李落來歷,和聲說道:“屋裡窄小,今個風清氣爽,王爺若是不嫌棄,就請在老身的小院裡嘗一嘗洛桑山的桑茶和桑梓酒。”
“叨擾了。”李落拱手一禮。如夫人向屋子裡喚了一聲:“墨卿,沏好茶就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