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落轉了什麼念頭。就見李落打了個哈欠,淡淡說道:“分勝負了。”
令狐丹雖然已知結局,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査勇敗退,大甘諸將高聲喝彩,瑤庭將士自然喪氣,罵罵咧咧,査勇更是灰頭土臉,像霜打了的茄子。令狐丹回頭時李落已經慢悠悠的往營中去了,令狐丹後頸有些微涼,總覺得李落臨行之前的最後一笑有些不懷好意,隨即搖了搖頭,將這個有點駭人的念頭拋了開來。
令狐丹的猜測應驗了,或者說令狐丹根本沒料到李落會用這個辦法來迫使相柳兒現身。當晚,用過晚膳,點了篝火,有草海的女子載歌載舞,亦有大甘的歌舞。草海的舞看重動作,靈動歡快,而大甘的舞重意境,歡快靈動或有不及,但一舒一展都有用意,各有千秋。營前天爲穹廬,以星爲燈;地爲華席,以草爲被,衆人歡笑一堂,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的確是一副歌舞昇平其樂融融的景象。聽說外面還有些行走的兩國邊境縫隙之間的商團聞風而來,不知道是想趁機生財還是瞧瞧大甘和草海諸部這一回盟約的結果,該不會又是第二個秀同之盟,在這之後,這行商的生意可就得換條路走了。
草海除了瑤庭令狐丹和篾兒幹,有蒙厥王叔旗爾丹,帝聖九彩的蓋束顰,還有飛鷂軍,據說也是不日將至,領將叫布格,在草海這個名字有惡魔的意思,是帝聖九彩乃至整個草海七部八十三族有數的高手,而飛鷂軍也是草海之中敢以十禽十獸命名的一支虎狼之師,不容小覷。姬地韓豹,是李落的熟人了。落雲沒有人到此,或許是因爲李落伏殺落雲頭賁蘇乍爾木的緣故。胡丹司來了百餘人,領頭的是個年邁老者,和大甘使團見了一面之後就很少再走動,聽營中探子回報,此老一日裡誦經的時辰比吃飯睡覺花的時間都長,瞧着很虔誠,對大甘來客不冷不熱,倒是沒什麼特別的仇視和敵意,身份似乎也不低,就連霸道的篾兒幹見了都要躬身行禮。除此之外,好些草海部落也派了人前來,名字千奇百怪,不用心都未必記得住。這些人裡有三個人頗讓李落留意,一個是渠勒的一位壯年男子,叫圖們若,闊口方臉,天庭飽滿,身長七尺,差不多有武塔高矮,比武塔瘦些,衣裳下的軀體似乎蘊藏着無盡的毀滅力量,隱隱有一種兇險的氣息。還有一個是烏孫部落的年輕男子,名字叫牧仁,相貌很英俊,也很愛笑,就連李落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看見大甘使團的一行衆人很好奇,又有點靦腆的剋制着不去問東問西,不過卻無時無刻不在觀察着大甘諸人的一舉一動,從李落這些人的行止間去描繪想象天南的模樣。這個人眼下赤誠之心猶在,但一旦爲敵,有朝一日必將是不遜色遲立幾人的勁敵。最後一個是個看不出年紀的刀客,獨來獨往,不過人緣似乎很不錯,時常能看見有草海的姑娘上前攀談,從這些姑娘羞紅的臉色裡大約能猜出來應該不單只是害臊吧。這個刀客相貌瞧着很滄桑,眉梢鬢角似乎都是風霜,很有些雲山萬重歸路遐,疾風千里揚塵沙的意味,胡茬寫意,頗顯不羈。這名刀客讓李落另眼相看是因爲他的刀,李落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刀客的時候就知道他的刀法很強,也許足以和大羅刀決平分秋色,但李落卻沒有從這人身上看見過真正的刀。沒有刀,只有刀客,還有刀意,而且刀意強到遠遠一瞥,就讓當關中的鳴鴻按捺不住低鳴起來的地步。
這個人,很強。
大甘使團自當以李落爲主,有禁軍將士護送,統領將領正是霍裁亂的心腹汪文遠,另外攤上這件苦差的還有少師陸游夏。路途遙遠,除了禁軍護佑,萬隆帝還特意將宮中九衛中的一葉障目胡小一和新晉的九衛高手,四大皆空濛忘白派了出來,添爲護衛,除此之外,還有下逅王李承渡。李落麾下牧天狼,有悍將呼察靖,勇將赫連城弦,遲立和呼察冬蟬一路從卓城跟了過來,高手也是不少,中軍騎諸營就不說了,冷冰和李緣夕都在,姑蘇小娘也在,少了翟廖語和楚影兒,多了幾位翟廖語從江湖上搜刮來的高手。李落北上,穀梁淚南下,卓城棄名樓着實有些空虛,雖說留了英王爲後手,不過殷莫淮身子日漸虛弱,李落總有些放心不下,好在如今卓城有沈向東坐鎮,北府有云無雁,讓李落勉強安心些。
當晚,草海諸部和大甘使團之間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而打破這個局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落。
李落邀戰,相邀的對手正是瑤庭雄庫魯的領軍之將篾兒幹。此言一出,不單是草海,就連牧天狼諸將也是一臉詫異,先前還是李落暗中傳令行事莫要張揚,靜觀其變,沒想到首先打破僵局的會是李落。
這一戰非同小可,草海之中想和李落一決高下的高手不在少數,篾兒幹也是其中之一,都鉚足了勁想要折辱李落一番,只是顧及草海與大甘議和一事,再加上一個蒙厥撥汗,都不敢輕舉妄動,這些日子只能撿大甘將士探探虛實,舞刀弄槍的雖然多,眼睛卻都在李落身上,想逼李落出手,卻沒料到李落竟似第一個沉不住氣,揚言邀戰篾兒幹。
篾兒幹聽聞這個消息,先是一愣,後是一喜,再是疑惑,當年和李落曾有交手,知道這個大甘皇子絕非等閒之輩,若說沉不住氣恐怕未必,這其中定然有詐。不過即便是有詐,李落邀戰,篾兒幹不能不應,倘若高掛免戰牌,只怕日後這草海上的鷓應矛隼就得易主了。騎虎難下的滋味,的確也不算好受。
消息傳的很快,不到半個時辰,整個營地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