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無桀驚詫地轉過身,正如他所言,剛剛那一劍的確勝了蘇昌離,但是絕對傷及不了蘇昌離的性命:“怎麼會……”
他踏入江湖時間也已經不短了,大小對決也有了十餘次,次次都在生死邊緣,但是奪去一個人的人命,卻是第一次。雷無桀整個人都呆滯了,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此時,一道白影忽然一躍而起,慕嬰手中寒氣凜冽,衝着雷無桀直飛而來。雷無桀尤自愣神,那慕嬰轉瞬之間已攻到了他的胸前。
“雷無桀!”一個聲音怒喝道,那人卻比聲音來得更快,那劍則更比人先行一瞬。三柄長劍,猛地飛向慕嬰的身後。
雪月城,落明軒!
慕嬰猛地轉身,長袍紛飛,捲住了那三柄劍,手上寒氣暴漲,落明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喝道:“雷無桀!你發什麼呆,快出劍!”
雷無桀終於回過神來,手中心劍震鳴,立刻提劍一劍刺去。
慕嬰感受到了那一劍之勢,與當日在酒肆之中的那一劍聲勢相仿,卻已來不及了,只得急退。但那劍卻來得迅疾,瞬間將他的長袍刺得粉碎。他右臂被劃出一道血口,鮮血噴涌而出,他手指輕輕劃過手臂,將那傷口瞬間凍住。慕嬰望了望劍術精進不少的雷無桀,以及全都趕來的雪月城落明軒、司空千落、蕭瑟,劍冢四大護劍師,再加上雖然只在開始時露了一手,在明顯實力在自己之上的李素王,遲疑了一下後,望了一眼慕涼月。
慕涼月會意,手中長袖一揚,無數彩蝶紛飛。
“那是火熒蝶,不能沾上它!遇到皮膚它就會自燃!”華錦提醒道。
衆人急忙提劍將那些火蝶斬落在地,慕嬰和慕涼月相視一眼,縱身一躍,猛地往後退去。而蘇紅息和蘇紫衣卻沒有跟隨他們一起逃走。蘇紅息彎腰慢慢地抱起了身形魁梧的蘇昌離,蘇紫衣臉上收去了那一貫嫵媚妖冶的笑容,紫衣飛揚,殺氣乍起。她們眼神陰冷,望着雷無桀:“這筆賬,蘇家記下了。”
雷無桀面無表情,握着手中的劍,沒有回話。
蘇紅息和蘇紫衣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往後走着,似乎並不怕衆人追上去。
“雷無桀,你怎麼了?”司空千落上前問道。
蕭瑟雙手攏在袖中,拍了拍雷無桀的肩膀:“你的劍上第一次沾上了鮮血,這纔算是真正踏入江湖了。”說完後打了個響哨,只見兩匹夜北馬從遠處跑來,蕭瑟笑着撫着馬頭:“沒想到你們都還在,那就繼續上路吧。”
雷無桀率先跨上了一匹馬,猛地一拍馬屁股,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落明軒忍不住罵道:“雷無桀,你一個人先走了,要我們三個人同乘一匹馬嗎?”說完也翻身跨上馬,朝着雷無桀追了過去:“你給我停下來。”
而在原地,蕭瑟嘆了口氣,望向李素王:“剛剛蘇昌離那一劍,是前輩動的手腳吧。”
李素王微微一皺眉,望向蕭瑟:“是的,剛剛我以風雅四劍突襲那暗河殺手,雖然並沒有用上多強的劍氣,但是卻給他造成了一個錯覺。他的真氣在我的一擊之下已經混亂了,可是他卻感覺不到,所以對抗小桀的時候,他會誤以爲那一劍他躲開了。最後以至於偏了一寸,被斷了心脈。”
“爲何如此呢?”蕭瑟說道。
“小桀天分很高,可是卻有些心軟了。我能感覺到他的劍是君子之劍,然而君子劍,也需有殺伐氣。他的劍求勝,而不求生,江湖險惡,這樣的劍,活不久的。”李素王嘆道。
“我不殺人,人卻殺我。不論是不是江湖,永遠就是這樣。”蕭瑟往前走着,“前輩的擔心我知道了,雷無桀就交給我了。”
李素王搖頭:“若不是因爲有你,我也不會強迫小桀做出這樣的事情。”
蕭瑟忽然停下了腳步:“前輩的意思是?”
李素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蕭瑟沒有半分猶豫地答道:“蕭瑟。”
“蕭瑟?”李素王沉吟道。
“蕭瑟!不管以前是什麼,以後只會有這個名字。”蕭瑟答得堅定,說完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然而一個清脆的聲音卻喚住了他:“蕭瑟你等一下!”
蕭瑟這才轉過身,看到那個天真無邪的醫女正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她見自己轉身,一路小跑追了上來,遞了一個小藥瓶給他。
蕭瑟掂着小藥瓶,問道:“這是什麼?”
“知道你有錢,隨身帶着金貴的蓬萊丹當糖果吃,但這個不一樣,這個是三日丸。再怎麼要死的人,吃下這個三日丸,也能續命三日,到時候你再出了什麼事,吃下它,三日之內來找我,我救你!”華錦朗聲說道。
蕭瑟難得地露出溫柔的笑容,他撓了撓華錦的頭:“好的。”
司空千落急忙上前一把將蕭瑟拉走:“得快去追他們兩個了,不然我們就要走路去雷家堡了!”
蕭瑟點點頭,望向劍心冢的各位:“救命之恩,蕭瑟在此謝過了,有緣再來求見。”
李素王望向蕭瑟,緩緩說道:“老朽有一個心願。”
蕭瑟一愣,卻見李素王忽然彎腰跪了下去,何去何從,無法無天四大護劍師大驚:“老爺子!”
蕭瑟沉默不語,垂頭望向李素王,臉色凝重。
李素王沉聲道:“八年前,我的女兒死了。如今,我希望我的外孫,能夠平安地回到這裡。”
蕭瑟轉過身,沉默了幾秒後,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然後終於往前行去,再也沒有回頭。
何去何從急忙向前扶起李素王,何去驚訝地問道:“老爺子,那蕭瑟究竟是何人,竟要向他下跪?”
李素王搖頭,不知道是回答何去,還是在自言自語:“他說他叫蕭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但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他姓蕭,只要他還姓蕭,那麼他身上的那些事,永遠都不會有結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