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
一個看上去像是一隻刺蝟一樣的劍客慢悠悠地騎着馬行着路。背上掛着三柄劍,腰間掛着兩柄劍,另有兩柄匕首藏在腿邊,這七柄劍分別是重劍無望,輕劍別離,長劍鳳凰,雙劍句芒、劫塵,三尺劍般若、一目,乃是劍心冢老冢主李素王新鑄的七柄劍,贈給了正在參研仙人六博局的落明軒。可是得劍之後的落明軒卻沒有半點開心,只因回城的路上他多了一個同伴——
司空千落。
要說雪月城有什麼人能讓落明軒害怕的話,那麼只有三個人,一個自然是自己的師父尹落霞,尹落霞是個很講道理的師父,落明軒要是有什麼不滿,大可以和自己賭上一場,只不過兩個人之間的賭局,落明軒一次都沒有贏過罷了。另一個是唐蓮,唐蓮身爲雪月城大師兄,從來都獎罰分明,萬事按照規律行事,比蹤跡難覓的大城主百里東君,一心練劍的二城主李寒衣,以及灑脫溫和的三城主司空長風都更像是城主一點,落明軒對誰都嬉皮笑臉,對着唐蓮就束手無策了。而剩下的那一個,無疑就是司空千落了。三位城主中只有司空長風有這麼個女兒,所以說司空千落是被整個雪月城寵愛着長大了。不論是三位城主,還是城裡的那些長老,都是把她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了的。所以司空千落就慢慢長成了雪月城一霸,愛好就是拿着一根長槍到處抽人。在遇見蕭瑟之前,城裡這一輩的弟子都是被抽大的,其中自然包括落明軒。
落明軒急着迴雪月城傳信,本應快馬加鞭,但是偏偏那個他需要“押”着回城的司空千落一副要走不走的樣子,慢悠悠地揮着馬鞭,不像是趕路,倒像是出來散心的。
“師姐,要不我們還是走快些吧……”落明軒小聲說道。
司空千落猛地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聽師姐的,都聽師姐的!”落明軒立刻點頭哈腰。
司空千落轉過頭,輕輕地踢了下馬肚子,那匹馬才勉勉強強地往前跑了幾步,司空千落喃喃地說道:“明軒,你說那葉若依和蕭瑟是什麼關係?”
“這個嘛……”落明軒想了想,說道,“那就得看蕭瑟是什麼身份了,葉若依是大將軍之女。蕭瑟說他們相遇在天啓,我猜測他們就是在將軍府見面的。但是看他流落江湖,應該不是什麼天啓貴族子弟,估摸着應該是將軍府的兵士啥的,也可能是什麼管家的兒子,所以十幾年前就和葉若依見過。”
“將軍府士兵?管家的兒子?”司空千落愣了一下。
“你別看那蕭瑟總裝出一副清冷貴氣的模樣,其實啊我看他那小氣勁,一定是窮苦人家出來的。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蕭瑟賬算得那麼清,以前一定很窮!”落明軒說得斬釘截鐵,但他其實都是信口胡謅,他只是看司空千落成天和蕭瑟對着幹,必然是討厭對方,這趕緊說些貶低蕭瑟的話來迎合一下。誰知,得到的迴應只是司空千落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該是青梅竹馬吧。”司空千落自顧自地說着,冷不丁又冒出了一句,“那你覺得,我和葉若依,誰更漂亮些?”
落明軒心想這回答可關乎着自己能否順利帶司空千落回城,斟酌了好一番纔回答:“葉姑娘身子虛弱,自帶一種病態之美。這種美歷朝歷代都很爲一些讀書人推崇,但是我們江湖子弟,不好這口,自然喜歡那……”
“那?”司空千落聲音一揚。
“那……”落明軒卻怎麼也不知道接什麼了,總不能說喜歡你這般蠻狠霸道的母老虎吧?他越想越急,豆大的汗一顆一顆地掉了下來,最後他重重地一拍大腿,朗聲道,“反正就是師姐你美就對了!葉若依那是世俗之美,師姐你是江湖之美,很……很特別的!”
“駕!”司空千落終於不再理他,使勁一揮馬鞭,調轉馬頭往回跑去。
“千落師姐!”落明軒想追上去,但被司空千落一槍逼了回來。他急忙立馬,最後在原地斟酌了再三後,還是覺得自己身上報信的任務更緊急一些,嘆了口氣也用力一甩馬鞭,繼續朝着雪月城的方向趕過去。大師兄啊,不是我不願意聽你的話,只是你給了兩道命令,我只能先把要緊的那道解決了再說!
“怎麼着人家就是女子之美,我就是江湖之美了?誰稀罕那江湖之美!”司空千落憤憤不平地騎着馬狂奔着,她對葉若依並沒有敵意,甚至曾經還挺喜歡這個溫溫和和的客人,甚至對於她和蕭瑟從小相識也不介懷,只是她不明白兩個人爲何早就相識,但在雪月城中相見了那麼多次卻一直沒有相認,其中必然有什麼隱情。
司空千落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她也意識到關於蕭瑟在開雪落山莊前做什麼,那一段日子似乎是空白的,只是依稀聽他說過自己曾在天啓城中。她正想着,忽然望見遠處出現了那熟悉的一襲青衣,心中不由得一喜。只是仔細一看,卻又覺得有幾分古怪,雷無桀等人完全不見蹤影,只有那一襲青衣躺在樹下,一動不動。
“蕭瑟!”司空千落高呼一聲,卻沒有人迴應,她又往前進了幾步,卻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一襲青衣上似乎沾染着不少血跡。司空千落一驚,一步從馬上躍了下來,提着銀月槍急速地往那邊掠去,這才終於看清楚了,心中不由地大駭,只見蕭瑟渾身浴血,衣衫破碎,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蕭瑟,蕭瑟!你怎麼了!”司空千落急忙俯下身,伸手探了探蕭瑟的鼻息,還尚有一絲留存,微微緩了口氣,“爲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蕭瑟聽到聲音後,手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即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氣若游絲:“我們中了暗河的埋伏,其他人……其他人都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