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用手輕輕拿起桌上的一塊玉牌:“原本以爲玩這僞六博之術,根本就是浪費時間。但是你小子,不對勁。你也玩過真正的六博?”
落明軒撓撓頭,有些惱怒:“你這老頭到底在說些什麼,能說些我聽得懂的嗎?”
“那好,我問你。若六散子皆可成梟,那當如何?”葉三忽然問道。
落明軒頓時有如雷擊,尋常六博之術,六散子只能一子成梟,其他五子成散,爲梟鋪路,若六散子皆可成梟,落明軒喃喃道:“那這棋盤之變要超出以往近十倍了……”
“小子,我再問你,六博上一梟可吃一散,那若散亦可吃梟呢?”葉三再問道。
落明軒皺着眉頭,腦海裡快速地思索着,原本六博之術,梟可吃散,散不能吃梟亦不能吃散,但若變成梟可吃散,散亦能嗜梟,而散與散之間不能互吃的話,那變數又是增加數倍。原來六博之術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只是規則的略微變化,就成爲了一個變數如此之多的賭局。
僞六博?落明軒忽然驚醒,終於明白了這三個字的意思。他望向葉三,沉聲道:“你學的是前朝六博術?”
“我姓葉,祖上倒推幾百年,也是那早已亡了國的大玄朝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祖上留下過一本棋譜,我研究過多年,才弄清了門道,但那六博之術極爲複雜,身邊無人願學,我便只能自己和自己下,但是下過那六博之後,你我之間的六博,在我看來不過是兒戲。”葉三冷笑道。
“兒戲,你也不是贏不了?”落明軒說道。
“所以我剛剛在想,你或許也是前朝顯赫的故人,也會那真正的六博之術,但現在看你,似乎只是湊巧。”葉三搖頭,“我想問你的事,怕是也問不到了。”
“什麼事?”落明軒惑道。
“當年大玄朝在每一位皇帝即位之時,身邊都會伴隨着一個影,影往往是側妃所育的王子,從小被培養,傳以大玄皇帝秘傳的絕世劍術。這個影負責護衛皇帝的安危,據說論劍術,不會在江湖劍仙之下。但是大玄亡國的時候,影消失了,那門劍術也消失了。若你與我同是前朝顯赫,我還想你或許知道些什麼。”葉三說道。
那邊葉三仍在嘆息,這邊落明軒腦海裡的思路卻越來越清晰了。
大玄國破,皇室盡滅,絕世劍術不知所蹤。卻有一王子逃出生天,隱匿凡間,改良六博之術傳於世人。那遙遠山間,卻莫名留下兩個對弈六博術的人偶,便題詩“仙人攬六箸,對博泰山隅”,號稱棋局之下,隱藏着絕世劍術。
一條一條破碎的線索,終於在此刻連結在了一起。那仙人六博棋並不是難以破解,而是那六博的規則,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前朝那位隱匿凡間的大玄王子,定是將劍術隱藏在了六博棋局之中,而要破這局,需得明白真正的六博規則。落明軒越想越興奮,猛地擡頭望向尹落霞,尹落霞也是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
“前輩,求借棋譜一閱。”落明軒望向葉三。
葉三輕輕咳嗽了一下:“小子你有天賦,我也卻有借你一閱的想法,這樣以後就有人能與我下一場真正的六博了。不過呢,我有一個要求。”葉三忽然扭頭,望了尹落霞一眼,卻被尹落霞一眼瞪了回去。
落明軒不解:“什麼要求?”
“讓你師父親我一下。”葉三咧嘴笑了起來。
一身清脆的響聲傳來,一道銀光一閃。
一柄劍已經抵在了葉三的咽喉之上。
重劍無望,落明軒直接能拿出了自己最兇狠的一柄劍。劍尖寒光凜冽,落明軒的語氣卻更是陰冷:“你再說一遍?”
“你幹什麼!”周圍圍觀的天下坊中人紛紛拔出了自己的兵器,立刻將尹落霞和落明軒圍了起來。
葉三眯起眼睛:“這第九局賭局,我沒贏,你也不算勝。無雙令不能給你。”
“那我就殺了你。”落明軒惡狠狠地說道。
葉三索性閉上眼睛:“好,你殺吧。”
落明軒一愣,他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哪會真的一言不合就把人殺了,只得佯怒道:“你以爲我不敢?”
“好了,徒弟。別把無聊的遊戲了。”尹落霞忽然左手一揮,一道金光閃閃的令牌出現在了她的手上,上面刻着大大的無雙二字。
“無雙令!”天下坊的人大驚。
落明軒喜道:“那棋譜?”
尹落霞右手一揮,一本封皮古舊,滿是缺角的破書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那你也不用擔心了。”
“師父厲害啊,什麼時候拿到的?”落明軒喜道。
“你劍下那個老頭不是說我千術天下第一嘛?千偷本一家,順手能拿到了。”尹落霞轉頭望向葉三,溫柔地一笑,“你想我親你一下?”
葉三看那笑容溫柔,心裡卻升起一股寒意,這青澀少年不會殺自己,可不代表落霞仙子不會殺自己,急忙搖頭:“仙子,我就是開個玩笑……”
“徒兒,我們走。”尹落霞瀟灑地轉過身,輕輕地一振長袍,上面那個大大的“賭”字威武地飄揚起來。
“好嘞。”落明軒收了劍,跟了上去。
葉三從劍下逃過一劫,急忙往後退了幾步後,怒吼道:“你以爲我天下坊是什麼地方,把他們都給我攔下!”那天下坊的衆人早已蓄勢待發,這一聲令下,都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
“徒兒。”尹落霞輕呼一聲。
“得令。”落明軒再度拔出重劍無望,朝前刺去,尹落霞足尖輕輕一點,一掠而起在那無望劍上輕輕一踏,整個借勢朝外面飛去,她在空中轉過頭,對着落明軒盈盈一笑。
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世間最美風景,不過如此。
落明軒忍不住地傻笑起來,手中重劍無望猛地一揮,威力更甚平時數倍,將那些圍上來的人都打退了出去,他足尖一點,也跟着追了出去:“師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