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楊五郎楊六郎和楊七郎沒有在正廳等着, 一起去了正堂右側的偏廳。
楊七郎很納悶“按理說,全家團聚時很高興的事情,而且爹孃盼他回來盼了十多年。可是我怎麼感覺他在躲着我們一樣, 之前, 我每次接近他, 他都像是刺蝟一樣滿身都是刺, 請他來天波府, 廢了多少勁。感覺他很排斥我們啊。”
楊五郎雙手抱胸“還說呢,那已經不是排斥,是厭惡好吧, 他喘病發作,要不是娘有辦法讓他來吃七天的藥, 就你, 恐怕還真就對付不了他, 他的武功在沒有人指點自己練的情況下都這麼厲害,恐怕除了爹, 能穩勝他的人都很少。”
楊六郎一撇嘴“我看,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你沒聽羅姑娘說嘛,她是通過四哥的態度猜出來的,但是如果四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沒理由對楊家這麼排斥了。”
楊七郎聽見這話蹦了起來“六哥, 要是他知道他爲什麼不說啊, 怎麼他對我們這個態度才正常啊。我對四哥的印象也僅僅是別人的述說, 好像我出生之前四哥就丟了吧。”
“沒錯, 其實那個時候真的很小, 我對他的印象都不是很深,那個時候他因爲總是生病, 爹孃最疼他了,那個時候天波府裡,他常常和大哥他們去比身高啊什麼的。”楊五郎插了句嘴。
楊六郎是楊家心思最透的人,也只有他猜出了這原因“因爲他恨我們。”
楊七郎擺擺手“這不可能,他是四哥啊,怎麼會恨我們。”
楊六郎分析道“他姓仇,叫木易,木易這兩個字合起來是什麼。”
楊五郎脫口而出“楊字,難怪你說他恨楊家。”臉色一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樣。
楊七郎也看見了楊五郎的臉色“五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快說出來啊。”
楊六郎雖然分析出求木易恨他們,但是他也不知道原因,也好奇的看向楊五郎。
楊五郎沒辦法才皺着一張臉把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末尾補了一句“我也是拼拼湊湊才知道的,我當時才幾歲啊。”
楊六郎摸下巴“難怪他對我們楊家是那個態度,他是怨爹孃拋棄了他,讓他流落在外吃盡了苦頭。”
楊七郎一聳肩膀“他確實挺可憐的,在外面這十幾年指不定吃了多少苦,難怪他不信任別人也厭惡別人接近,對我的態度更是惡劣。我這是屬於,遷怒?可是哪有一恨就是這麼多年的啊,爹孃也是一直在想他啊,他的房間我們誰都不能進,不是說爹孃後來回去找他但是沒有找到嗎?”
楊六郎走到一旁坐下“這你就得問當事人了。”
仇木易療傷的房間裡,羅氏女將仇木易扶起來,小心翼翼的紮下銀針,不管她人怎麼樣,她的醫德一向是不錯的,她決不允許因爲自己而讓手裡的病人出事。
銀針紮好後,仇木易往旁邊的木盆裡連吐了幾口黑血,嘴脣雖然蒼白卻沒有之前詭異的紫黑色了。羅氏女呼出一口氣,幸好仇木易的命夠大。
等到管家端着血水出去,等在門口的柳青葉和楊業佘賽華連忙進去,柳青葉一下子坐在牀邊,看着昏迷不醒但是氣色已經好轉的仇木易笑了出來。佘賽花也着急的過去想要看看。楊業站在牀尾正好看到仇木易露出來的臉。他們總算是鬆了口氣。
佘賽花轉頭看向正在收拾東西的羅氏女“羅姑娘,四郎他,怎麼樣了。”
羅氏女剛要回答,柳青葉突然冷笑出聲“在他還有心結的時候你確定你這麼叫他他會迴應你還是暴走的可能性更大?”
佘賽花默然,她知道柳青葉說的話雖然可能確實不中聽但是說的也是事實。
羅氏女擦了擦頭上的汗,纔回答佘賽花的話,不過,她也沒去反駁柳青葉的話,早上仇木易說的話她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聽進去,至少,她對楊家來說只是個醫生,偶爾勸勸可以,但是插手人家的事情,確實不應該。
“他已經沒事了,只是需要很好的休息,柳大人,恕我直言,他現在不宜移動,而且這毒有沒有後遺症尚且不清楚,他還需要觀察。”難得她說話已經開始有所顧及了。
柳青葉默然,他比誰都清楚仇木易對這裡的複雜感情,所以他很清楚仇木易一醒來一定是要求回去的,所以這個羅姑娘才把結果告訴他,目的就是讓他去勸柳青葉,打的確實是好算盤但是他也沒辦法不做,畢竟他不可能拿仇木易的身體開玩笑“那如果有什麼後遺症?”
羅氏女回答的乾脆“應該不會很嚴重,我會認真的治療的,他傷在要害,你一定要讓他多休息,否則肯定是影響痊癒的。”
柳青葉一邊喝羅氏女對話一邊也在看楊業和佘賽花的表情,怎麼說也是木易的父母,木易並非像自己說的一樣對家人已經完全絕望毫無感情了,事實上他是很重感情的,正因爲太看重親情,纔會在被傷害的時候反應那麼大。
楊業和佘賽花在聽到仇木易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的時候是高興至極的,知道他不宜挪動的時候也是擔憂的,瞭解他還有後遺症危險的時候那種擔憂是做不來假的。他的父母確實很愛仇木易,只不過這種心結除非是仇木易自己願意走出心中暗藏的盔甲否則是無解的。
看了看牀上虛弱的仇木易,柳青葉定了定心神,如果他們的親情真的能感動仇木易,他自然會接受他們,如果仇木易永遠無法釋懷,他也不會再讓他們有機會傷仇木易的心。他對楊家的觀感取決於仇木易。
佘賽花出去安排仇木易的事情,還得處理家裡亂成一團的事情。楊業則去見八賢王。天色不早了,羅氏女也回去了,屋子裡只剩下仇木易和柳青葉。
柳青葉明白楊家人最開始讓他來天波府是因爲仇木易,現在不拒絕他和仇木易之間的關係也是爲了仇木易,倒不是他柳青葉有多招人喜歡。他們知道他和仇木易之間無法分開,也不想讓這件事再次傷害他們和仇木易之間已經斷掉的聯繫,否則可能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柳青葉掖了掖仇木易的被角,虔誠至極的吻了仇木易的額頭,這輩子,不離不棄。然後轉身去找楊業
客房裡,楊業和八賢王交談,楊五郎站在楊業身後。不一會柳青葉也進來了,楊五郎的養氣功夫不到家,對柳青葉頂多是無所謂的態度。倒是八賢王看見柳青葉出現在這裡很是驚奇。雖然柳青葉從進入仕途開始就和潘丞相頂上了,但是沒想到他和楊家的關係也這麼好,再一想想楊家對大宋。他覺得自己悟了。
楊業倒是沒覺得這事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就把自己找到了失蹤多年的兒子楊四郎的事情說了,柳青葉的事情也交代了。
八賢王雖然很震驚,但是人家做父親的都沒說什麼,他也沒立場說什麼,他八賢王滿朝賢名,除了他一心爲國,忠勇仁義也和他的性子有關。這事又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人家楊家的私事。
他雖然好奇,但是他大事小事分得清,所以,大事都沒明白,他還是先過問大事。
八賢王的氣色也不是很好,畢竟他也受了傷中了毒,雖然不是仇木易那般嚴重,但是也夠虛弱的“軍營裡的士兵都如何了。”這事情顯然去軍營處理事情的楊五郎更清楚,所以他連忙回答“回王爺,已經沒有大礙了。”
八賢王點點頭,果然問起了今天這個人到底是誰。
楊五郎看看楊業看看柳青葉,不知道說不說,八賢王的性格有些嫉惡如仇。
柳青葉上前一步“我們都能肯定是潘丞相。楊將軍說過,潘丞相之前也曾經是武將,這麼多年,想必武功並未放下,潘豹的武功應該是他一手教授,只不過潘豹並不爭氣罷了。”
八賢王果然生氣。楊業也想了想“想必他對王爺下手的原因除了往日積怨,也有王爺對京兆府一帶太平縣的礦災太過關注的原因吧。因爲王爺的阻攔,他沒能及時得到消息,以至於妹妹妹婿都被柳,咳,青葉一網打盡,所以,不甘心吧。”
八賢王一拍桌子“果然是包藏禍心之輩,如果任由他肆意妄爲,哪還有寧日。”
柳青葉搖了搖頭“王爺稍安勿躁,他今日隨皇上打獵,有皇上作證,我們手裡卻沒有半點證據,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我們也是沒辦法的。而且,他所作的也不止這一件事,要想對付他,還有別的辦法,今天這件事,不但不能追究他,我們要做出不知道刺客是誰的樣子來麻痹他的感官,暗中蒐集證據,等到我們手裡的證據夠了的時候,就是除卻奸賊的時候。”
聽到柳青葉的這一番分析,八賢王也鎮定了下來“你說的對,輕舉妄動,只會讓他隱藏的更深,想不到柳大人年紀不大,但是做起事情來,心思綿密啊。”
再一想到今天受傷最重的那個人,八賢王到底沒有忍住好奇心“你難道就不想報仇。”
柳青葉冷笑“現在沒辦法對他怎麼樣,但是,我一定會先收點利息的。絕不會就這麼過去。”
大事都商量好了,八賢王強自按下的好奇心又起來了,詢問楊業仇木易的事情,柳青葉不耐煩再聽一遍,就說自己要回去照顧仇木易,回到了仇木易的房間。
楊業把當初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把仇木易前段時間對他和佘賽花說的話也說了一遍,最後嘆氣一聲“是我對不起他,我欠他的,真的永遠都還不完。”
楊五郎畢竟和楊業相處時間久,仇木易怎麼說也已經離開了十多年,楊五郎還是向着楊業的,皺了皺眉“爹,你也不是故意的啊,這些年,已經夠了。”
楊業搖了搖頭“他受的苦遠比我們知道的要多的多啊。”
這件事八賢王也沒轍,不過多年的交情他還是安慰了楊業幾句“你用心待他,他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