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一位二十七八歲左右的青年來到吳志家院子裡,這青年看上去濃眉大眼,生得玉樹臨風,他就是艾萍的丈夫吳謙,他站在院子裡喊着,“幺叔,幺叔……”
此時蕭杏思從屋裡走了出來,吳謙忙問道:“幺嬸子,幺叔不在家呀!”
蕭杏思忙指着屋裡,“你幺叔在屋裡搓麻繩。”
吳謙匆忙走進了屋裡,只見吳道遠正在屋裡坐着搓麻繩,吳謙走到他旁邊,“幺叔,廠子裡需要送一批貨去重慶,領導讓我們倆去。”
吳道遠滿臉疑惑,“今天不是休班嘛!咋還要上班?”
吳謙攤了攤手,“幺叔,今天就我倆閒着,所以就我們倆去了,廠子裡其他人都忙着呢!”
吳道遠皺着眉頭瞅了吳謙一眼,“好好,我收拾一下,啥時候走啊?”
吳謙擠出一個笑臉,“今天下午就走。”
此時吳志正在屋裡椅子上躺着,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吳謙瞅了他一眼,一臉的感嘆!
這時郄雪從屋裡走了出來,她哭哭啼啼鬧着,“吳志,我的孩子到底在哪裡?我的孩子。”
吳志自顧抖着腿,一點兒不理睬,郄雪走到吳志旁邊搖晃着吳志,邊哭邊喊叫,“你到底把我孩子抱到哪裡去了?”吳志一聲不吭,完全不理睬郄雪。
吳謙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郄雪,怎麼回事?”
郄雪傷心的對吳謙說道:“大哥,吳志把我女兒抱丟了,叫我怎麼活呀!”
吳謙頓時一臉驚詫,“一個大活人把孩子都抱丟了?”
郄雪嚶嚶啼哭着,“我的女兒。”
吳謙瞅着吳志,無奈的說道:“志兄弟,自己孩子都抱丟了!說出去讓人笑話。”
吳志慵懶的對吳謙說道:“大哥,我啥都不知道,你忙你的去。”說着翻身閉上了眼睛。
只見郄雪隨即坐在地上傷心的哭泣着,嘴裡不停唸叨,“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吳謙滿臉的憤怒,他朝裡屋喊道:“幺叔,我先走了。”說着就扭頭走出了屋子。
吳謙怒氣衝衝回到了家中,此時艾萍正拿着一個鏡子照來照去,
吳謙走到她身旁一把搶過那面鏡子狠狠摔在了地上,鏡子頓時被摔得粉碎,這舉動把艾萍嚇得臉色鐵青,她直直瞪着吳謙,“你這是生什麼氣?”
吳謙怒眼瞪着艾萍,“你乾的好事,郄雪嫁給吳志那個窩囊廢,一輩子受苦受累。”
艾萍顯得有些無奈,“誰知道志兄弟會變成這樣?”
吳謙忙說道:“他們家,除了吳庸,其他人還算是人嗎?生個孩子都弄丟了,這還用想,典型的重男輕女,丟出去讓人撿走了,你看看那郄雪被弄成什麼樣子!”
艾萍一臉無辜,“誰知道郄雪會成這個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吳謙頓時大吼道:“都是因爲你,當初不是你好說歹說,郄雪能嫁給吳志那個蠢貨嗎?”
艾萍忙說道:“當初本想讓郄雪嫁給吳庸的,哪知道吳庸不願意。”
吳謙怒目瞪着艾萍,“人家吳庸有遠見,都什麼時代了,誰還讓你介紹對象,郄雪這麼好的姑娘,你也忍心介紹給吳志那頭蠢豬,我真佩服你啊!”
艾萍無奈至極,“我能怎麼辦,現在已經成這個樣,你還能倒回去啊!”
吳謙氣得咬牙切齒,“你真是好事不成敗事有餘。”
艾萍此時也不依不饒,“你管好你自己吧!動不動就發脾氣,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吳謙氣急敗壞,頓時一巴掌打在艾萍臉上,這一巴掌打得艾萍天旋地動,全身打顫,她忙衝吳謙大吼,“吳謙,你竟然打我……”說着就拿起桌子上的化妝瓶子往吳謙身上胡亂捶打。
吳謙此刻正是怒火攻心,“艾萍,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他說着就提起木凳子在艾萍身上暴打起來,艾萍痛苦的喊叫着,“你打死我吧!打死我。”
只見吳謙在艾萍身上狠狠砸着,艾萍被砸得在地上痛苦的翻滾,吳謙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化妝臺前的東西被碰得亂七八糟,艾萍的喊叫聲越來越小,甚至顯得有些微弱,吳謙這才停手,他狠狠將凳子扔在地上,只見吳謙脖子上的青筋一股股凸顯。
此時吳謙的父親無道義和母親穆玉姝走了進來,吳道義見地上躺着的艾萍,他忙訓斥着吳謙,“吳謙,你們爲什麼打架?”
吳謙滿臉憤怒,他隨即推開父親,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這老兩口見兒媳被打得遍體鱗傷,只見艾萍口鼻來血,不停顫抖,在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穆玉姝忙說道:“艾萍,艾萍,哎喲!老天爺啊!怎麼打成這樣了!”
她忙對吳道義說道:“老吳,來幫忙扶一下。”老兩口忙着把艾萍給扶了起來。
此時木料廠裡的工人們正在不停忙碌着,一些工頭正在指揮着自己的工人,只見杜求榮來到這裡喊道:“錢總要開會,各主管都到會議室去。”
負責人們陸續走進會議室裡,只見錢有智已經在會議室坐着等待大家,杜求榮則拿着筆記薄走到錢有智右手邊的位置,很快各部門的主管們均到齊。
錢有智注視着大家,“召集大家開會,有三件事要說,第一是退休職工的事,第二是各部門工作效率的事,第三是明年業務拓展的事。先說第一件事,我們退休職工正在進一步統計,因爲考慮到我們是重工業,需要年輕一輩的人才加入,企業要進步,那就需要後浪推前浪,還是那句話,我們的老職工在這裡有功勞,廠子不會忘記,你們離職退休,可以推薦你們認爲有能力的後輩前來任職,來到單位,能者居上,有能力盡情發揮,單位絕不虧待任何一個人。
第二件事是各部門工作效率的事,最近老是出現大大小小的問題,總是不斷,這跟我們各部門的協調有着巨大的關係,我們主管要負起責任來,作爲主管,要對得起你所處的職位,對得起你拿的薪水。
爲什麼主管拿的薪水比普通工人高,因爲你們是創新型人才,而普通工人是創造型人才,主管需要不停的思考,因此當領導絕不是一件簡單的差事,儘管艱難,依然有人擠破腦袋要當領導,這就是領導獨一無二的優越感,既然你們優秀,就要做出優秀的事。
接下來我們每個季度要進行技術及領導能力的考覈,綜合評判合格者繼續連任,不合格者讓位,讓我們的部門持續優化,讓工作效率產生最大化,這纔是企業高速發展因該要做的事情。
最後一件事是我們明年的計劃,我們準備拓展一些業務,光靠單一的工種難以讓廠子得到考驗和提升,因此我們的業務部門要打起精神來,至少明年要增加三到四個業務種類,使我們廠子一步步完善起來,廠子的蓬勃發展還需要靠大家的努力。
在座的大部分人知道廠子以前的樣子,現在已經是改頭換面,話又說回來,一個企業的發展與衰敗,直接取決於我們領導人和工人們的相互配合,缺一不可,希望大家再接再厲。
能力弱的要勤奮學習,補充自己,能力強的不要驕傲,同時抽時間學習新技能,技多不壓身,勇於超越自我,這是我們每個人應該做到的,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三件事,有需要補充的嗎?”
此時各主管們都默不作聲,錢有智忙說道:“沒有補充的,那就這樣,散會。”說完大家便起身紛紛走出了會議室。
半個月後,這天中午,艾萍正躺在牀上,她臉色蒼白,看上去極其虛弱,她旁邊正坐着婆婆穆玉姝,穆玉姝正在照看着她,此時艾萍低聲說道:“媽……”
穆玉姝端着一碗粥,忙握着艾萍的手,“艾萍,你吃點東西,你都一週沒吃東西了。”正說着,走進來一個人,這人正是郄雪。
郄雪忙走到牀邊,連忙握着艾萍的手,滿臉悲傷,“表姐,你怎麼這樣啦?”
艾萍微弱的迴應着:“表妹,表姐對不住你……”
郄雪搖着頭,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表姐,不怪你,只怪我命不好。”
艾萍深深嘆了一口氣,“對……不起……”
郄雪忙安慰着,“表姐,你別多說了,我沒事的,你好好養傷。”郄雪眼淚流了出來,不時滴落到艾萍的手上。
穆玉姝嘆了一口氣走出了屋子,郄雪緊緊握着艾萍的手,“表姐,你是哪裡不舒服?”
艾萍只是輕微的搖着頭,郄雪輕輕掀開了艾萍的衣裳,只見皮膚被打得皮開肉裂,紅腫不堪,郄雪見這些傷口,頓時被嚇了一跳。
此時,一個小男孩走了進來,趴到牀邊滿含淚水,“媽媽,媽媽。”這個小男孩六歲左右,正是吳謙和艾萍的獨子吳才。
艾萍艱難的擡起手摸着兒子的臉,只見吳才稚嫩的眼神透着淚光,艾萍低聲說道:“兒啊……”
吳才抹着眼淚緊緊拉着母親的手,用着稚嫩的語氣說着:“媽媽,你生病了,要吃藥。”
艾萍眼淚從眼角悄然滑落出來,隨即摸着兒子的手掉落在了牀上,她的眼睛沒有閉上,卻永遠在這一刻失去了光輝。
郄雪頓時失身痛哭起來,“表姐……表姐……”
吳才隨即撲到了母親的懷裡哭喊着:“媽媽,媽媽……”
穆玉姝聽見哭聲就匆匆走了進來,看見艾萍的樣子,頓時滿臉悲傷,“艾萍……”
郄雪輕輕將艾萍的眼睛給合上,這裡的氣氛頓時充滿了無盡的悲痛。
次日下午,吳謙家院子裡設了靈堂,院子里人聲鼎沸,靈堂前放着艾萍的遺像,衆親戚朋友及吳家上上下下的族人都來了,吳纔在靈堂前傷心的哭泣,只見吳謙輕輕撫着兒子的背,吳才依然哭得很傷心,令旁邊的親人們都忍不住流淚。
此時遠在他鄉的吳庸沒能來送大嫂最後一程,遺憾之至,聽到大嫂去世的消息,令吳庸黯然神傷。
只見吳庸站在髒亂的工地上,眼睛注視着暗沉的天空,他輕聲唸叨着:
雲天低垂,
花無悅色,
百草凋零,
天人同悲,
往事依稀,
淚眼朦朧,
長生百年豈足,
哀哉天降不幸,
香消玉損,
可恨蒼天,
至此,
侄兒失愛母,
大哥失愛妻,
吾弟失親嫂,
衆親失親人,
香魂雖已九天去,
音容駐留衆親心,
青發壯年身先逝,
縱使親人淚沾襟,
長歌當哭,
生者當善,
天堂祥和,
願嫂安息!